對于杜甫來說,政治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是影響他感情的一個關鍵因素。杜甫的一生所處在的時代,大唐開始由盛轉衰,受時代的影響,他的一生都在顛沛流離,歷盡人間的千百種苦難。在古代門閥制度的壓力下,很多才子空有一身才華和抱負,卻沒有將這些理想實現(xiàn)的機會,便渾渾噩噩的過了一生。不過看歷史上的這些名人志士,那些在官場上混的不如意的文人們,如果要拎出一個混得最慘的人,那應當是杜甫無疑了。客居長安十年,一輩子都想要進入仕途,求來求去,最終也只混了一個八九品的官,連死的時候都很凄涼,這樣的人生,怎一個慘字了得?
也許是因為政治上的不得志,他將自己所有的悲憤都化作筆墨,一生的憂國憂民,給后世留下了很多傳世佳作。雖然是一個現(xiàn)實主義詩人,有時候他也有豪放不羈的一面,夸自己的偶像李白:“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李白看見都覺得不好意思;有時候他又是深情的,寫給楊氏的詩:“老妻畫紙為棋局,稚子敲針作釣鉤”,一個“老妻”便將兩人的恩愛描繪了出來。杜甫一生中的詩歌很多,要說他筆下最美的一首詩,便想到了《旅夜書懷》,星垂月涌,大江滾滾東逝。
旅夜書懷
唐·杜甫
細草微風暗,危檣獨舟行。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注:詩的原文是我加的,本文原來無)
公元765年正月,杜甫辭去自己節(jié)度使的職務,返回成都。此時他在成都的依靠,是嚴武,好景不長,幾個月后,嚴武便去世了,杜甫就此失去了依靠,只能收拾行李攜帶妻兒乘舟南下。這首《旅夜書懷》便是在南下的途中寫下的,經歷了這樣的變動,這首詩難免有詩人的憂愁,所以詩句中也有他對自己暮年飄零的感慨,但因為詩中兩句景物描寫得十分的壯闊,所以成為了杜甫膾炙人口的詩作之一。
“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微風吹拂著岸邊的細草,那立著高高的桅桿的小船,在給夜里孤零零地停泊著。詩的前兩句描寫的是近景,江岸邊的草,夜幕下的小船,一切都是寂靜的,這樣的寂靜中又透露著孤獨飄零的滋味。結合詩人當時的處境,便能理解詩人的心情,無奈離開成都,他就像那暫時停泊的小船一樣,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港灣,或者說,小船尚且還有停泊的時候,詩人卻不知道自己該飄向何方。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天上的星星低垂,平野是廣闊的,月光隨著波浪涌動,大江滾滾東逝。這里描寫的是遠景,寫景物的雄渾開闊,歷來是詩中最為人稱道的詩句。這景物中還是寄托著詩人情感的,他描繪了一幅壯闊的景色,同詩的頭兩句相結合,好像這壯闊的世間,只有那岸邊的渺茫的小草,還有停泊的小船。反襯的是詩人孤苦伶仃的形象,還有那一直在漂泊,沒有定處的凄涼的心情,是以樂景寫哀情。
前邊是寫“旅夜”,后邊就是“書懷”了?!懊M文章著,官應老病休”,名聲難道是因為我的文章寫得好嗎?既然年老多病,就應該休官了。詩人真的是這么想的嗎?看看杜甫的一生,即便是年老,也不能泯滅他的志向,所以這應當是他的反話。有遠大的理想抱負,卻被長期的壓抑住,不得施展,到頭來獲得的一點名聲,竟是因為自己寫的幾篇好文章,這不是詩人想要的,他希望的是在官場上出名。此時的杜甫是病痛纏身,且年紀也大了,但休官并不是因為這些,而是因為被排擠,可想而知詩人心中的不平。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一生的奮斗,最終還是逃離不了漂泊的結局,這樣的飄零像什么呢?不過是那天地間的一只沙鷗罷了。詩人的情感在最后一句到達了頂點,自況以抒悲懷,“天地一沙鷗”的描寫,展現(xiàn)的是詩人內心的漂泊傷感。“天地一沙鷗”讓人想起柳宗元的“獨釣寒江雪”,不過杜甫詩的孤獨更顯凝重,漂泊不定如沙鷗,正是杜甫一生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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