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貞
穿行在小巷，不時看到在水龍頭下清洗箬葉的主婦，翠綠的箬葉洗凈后，再入鍋滾水一燙，清香撲面而來。大塊的五花肉也提前腌漬好，待大盆里的糯米淘洗干凈調(diào)上味，端午的重頭戲包粽子就華麗麗地開始。
在老家，媽媽包的粽子不僅味美而且出了名的漂亮，每年端午前，左鄰右舍爭相請媽媽幫忙。那時，端午節(jié)毛腳女婿去丈母娘家送禮，粽子是必備禮品，鄰居們說，我媽包的粽子拿出去特有面子。
那時沒有冰箱，粽子一串串掛在檐下，每天早上媽媽取下一串，土灶上的大鍋，外面一口煮稀飯，里面的小鍋坐上一點水煮粽子。有時中午放學(xué)回家，等不及，我就吃早上的粽子。粽子已冷，但咬在嘴里更有嚼勁，里面的肥肉好似一層乳白色的凝膏，也不油膩。一只冷粽子下肚，一下午無比精神地坐在課堂上，腸胃好就是任性。
再后來，父親去世，中學(xué)畢業(yè)后我去了千里之外的一座小城。因為年紀(jì)小，頂著姐姐的名字，我成了流水線上的一名女工。真是想家呀，經(jīng)?？?，特別是收到家里來信的時候。第一個端午節(jié)，廠里發(fā)了兩只粽子，只是那粽子完全沒有媽媽的味道。筍殼當(dāng)粽葉，捆綁松塌，去掉外殼，咬一口不止寡淡，糯米因吃水太多還有一種水味。后來得知，當(dāng)?shù)厝思页贼兆佣际且湟坏滋堑?，糖蘸粽子在他們吃來同樣美味?/p>
第二年，媽媽放下家里的活，千里迢迢來看我?？爝^端午了，媽媽心疼我在外吃不到家里的粽子，準(zhǔn)備包粽子讓我解饞。只是在那個小城粽葉難尋，媽媽就挨店問人家，后來竟找到了。粽子包好，取一只小號的鋼精鍋放在煤油爐上煮。一小時后，滿屋粽香，同屋子的女孩子們沒一個出門，都坐等著。她們雖從未吃過，但在我以往的描述中早已對我家鄉(xiāng)常山的粽子垂涎欲滴，此時濃郁的粽香已讓她們迷醉。小鋼精鍋在淡藍(lán)色的火焰上足足冒了一個半小時的熱氣，媽媽才說，差不多了。盛在盤里，一個轉(zhuǎn)身，饞極了的女孩們已人手一只搶走了，埋頭于那一團(tuán)熱氣里大快朵頤。
那年端午，我吃上了媽媽包的粽子。媽媽在身邊的那幾天，早上一睜眼我就聞到滿屋粽香。我最喜歡舀一碗清亮的米湯，剝一只粽子整個丟進(jìn)去，那樣吃著倍感幸福。后面幾天，我的心情日漸低落，因為媽媽要回老家了?？粗鴭寢屖帐昂玫男欣?，同屋子的女孩與我一樣淚流滿面，媽媽邀她們有機(jī)會上我家去做客，專為她們包粽子。女孩們聽了，更加流淚。媽媽回家后，我自己煮粽子，吃著吃著，淚水就下來了。
彈指間，那段歲月已過去經(jīng)年，同屋的女孩們早已各奔東西?！∮忠粋€端午來臨，上媽媽家，一開門，滿屋濃郁的粽香。端午粽子已包好，你們吃過了嗎？曾經(jīng)的姐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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