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對話Ⅰ》,2018
En Dialogo I
博爾赫斯×費拉里 著 陳東飚 譯
新經(jīng)典文化|新星出版社
個人主義是阿根廷的一個古老美德
《論政治》節(jié)選
Sobre La Política
費拉里:是的,回到自身種族所謂的優(yōu)越性的話題,您說這是文學(xué)的傳統(tǒng)主題之一,另一方面。
博爾赫斯:是的,這在所有的地方都看得到,例如在美國黑人都深信黑色人種是優(yōu)越的。我在柏林參加過一個“關(guān)于黑人性”的會議,由我來講開場白——他們要我來宣布會議開始。
當(dāng)時我說,歸根結(jié)底,一個種族和另一個之間的差異是極小的,人類總有某些激情和某些能力是超越種族的。
然后就來了一個出席會議的非洲民族主義者——我記得他手持一支長矛,身披一張豹皮——對我說我大錯特錯了,因為無人不知那種文化是非洲特有的。還有其他一些人在鼓掌,這讓瑪耶阿和我驚訝之極——愛德華多·瑪耶阿(Eduardo Mallea)和我在一起。
Carmen Gándara,博爾赫斯,Escribano Maschwitz,卡薩雷斯,愛德華多·瑪耶阿,Leónidas de Vedia
費拉里:這是哪年的事?
博爾赫斯:我不記得確切的日期了,但有兩個會議:一個是“關(guān)于黑人性”的,我向他們建議“noirceur”[1]這個詞,它很美,不是嗎?因為“negrura”比“negritud”[2]更好,后者是可怕的,是一個新詞。
然后在柏林還有另一個會議,是拉丁美洲和德國作家的會議。當(dāng)時,會議開場——由羅阿·巴斯托斯(Roa Bastos)帶來的三個角色開場——他們身披朱紅色的斗篷,頭戴幾頂寬邊高帽,彈著吉他而來。所有德國人都鼓掌了,瑪耶阿和我不得不說這個場面對于我們來說太稀罕了(兩人都笑了)。那些披朱紅色斗篷彈吉他的加烏喬,我們壓根就沒見過。
德國人很著迷,于是瑪耶阿和我說,我們并不比他們少些驚訝,因為我們從來沒見過這個,而我們來自南美洲。所有這一切都立刻被公認(rèn)為南美洲的象征了,羅阿·巴斯托斯帶來的這三個化妝演員。
Roa Bastos,博爾赫斯和Marcos Denevi
費拉里:現(xiàn)在,回到我們的國家。您有一句很吉祥的短語:您說過個人主義是阿根廷的一個古老美德。
博爾赫斯:是的,我們應(yīng)該好好利用它,然而恰恰相反,是不是?這并沒有發(fā)生,相反的卻發(fā)生了。
費拉里:您看它現(xiàn)在適不適用?
博爾赫斯:在當(dāng)下這個時刻大概是荒唐的吧,但為什么不想象在未來它會適用呢,因為未來的可塑性是如此之大。因此是我們在駕馭未來,這未來取決于我們。因此這駕馭可能是有用的,有益的:我們思考未來這件事——每個人想的都是他期望的東西:“wishful thinking(一廂情愿)”——但這種一廂情愿可能是有效的。
費拉里:無論如何,在我看來我們,尤其從事文化的人,應(yīng)該強調(diào)的是自主性,獨立性,并且盡量不要畫地為牢,在一個所需恰恰相反的時代。
博爾赫斯:是的,我盡力而為,我的很多朋友也是這樣做的。但這有點難。
費拉里:讓我們希望它可以繼續(xù)下去吧。
博爾赫斯:是的,無論如何我們依然會是兩個個人主義者,費拉里,您和我,對不對?
費拉里:至少是這樣。
博爾赫斯:當(dāng)然,就讓其他人去分門別類,從而迷失在各自的派別之中吧。悲哀的是我們可以預(yù)期到這一點。
[1] 法語“黑”。
[2] “negrura”和“negritud”均為西班牙語中的“黑”。
他們身披朱紅色的斗篷,頭戴幾頂寬邊高帽,彈著吉他而來。所有德國人都鼓掌了,瑪耶阿和我不得不說這個場面對于我們來說太稀罕了(兩人都笑了)。那些披朱紅色斗篷彈吉他的加烏喬,我們壓根就沒見過。
——博爾赫斯|陳東飚 譯
— Reading and Rereading —
??
陳東飚 翻譯及其他
題圖:博爾赫斯在倫敦,1971
By Gisèle Freund
關(guān)于博爾赫斯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