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北平原上,有這樣一片土地,無論你多大年紀,只要到了這兒,不論面對的是10歲頑童還是80歲老叟,你都會被他們稱呼為:
姐姐!
這片“神賜與放逐之地”的名字,叫做天津。
曾經(jīng)有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女,來到了天津,一個老爺爺哆哆嗦嗦問她:“姐姐(發(fā)音:結(jié)界),這個車P點(共享單車停放點)在哪?”
這女孩聽到差點給他跪下。
天津是個有意思的地方,天津人一開口,總讓人有種沖動:
又想打他,又想大笑。
前一陣子天津暴雨時,一位天津男士開車走在雨水滂沱的大街上,雨水早就過了膝蓋,但倔強的他沒有對壞天氣認輸。
他一邊開著車,一邊為車加油。
——兄弟你穩(wěn)住,咱馬上就著陸!
——奏當你是船,穩(wěn)住別熄火!
更可愛的是,這并不是個別行為。有人表示很多天津人遇到機械故障,都會跟機器聊天:
你恁么了!別壞??!還能不能行?再堅持一下!
天津人的嘴,是真的絕。不少人在長大后在稱呼人這件事情上犯了難。小時候哥哥姐姐、叔叔阿姨隨便叫,但長大之后卻發(fā)現(xiàn)“見面之后,無從下口”。
然而天津人民就沒為這種事兒犯過愁。無論雙方年齡多大,陌生男性已成為大哥,女性一律稱呼為姐姐。
在天津一直習慣稱呼女士為姐姐,因為天津人認為這樣稱呼是對女士的一種尊重,有禮下于人的意思。
在天津待久了你才會懂得,一句“姐姐”是他們待人處事智慧的象征。
見到陌生女性同胞不用擔心叫大姐被翻白眼,叫小姐被打,一句姐姐,禮貌又不失天津人的幽默。
而這些姐姐之前還是有區(qū)分的,天津人稱呼妙齡少女時會加個“小”字叫成“小姐姐”,上了歲數(shù)的則加個“老”字叫成“老姐姐”。
但現(xiàn)在沒這么麻煩了,通常是一句姐姐就全搞定。
對于老天津衛(wèi)們來說,叫的是姐姐,討的卻是生活。
元明時期開始,地處“九河下梢”海河之濱的天津,就成了重要的漕運中轉(zhuǎn)站,打這兒起天津就從未缺少過商人的身影。
而天津人從這時開始,過的是跑碼頭討生活的日子,這對天津方言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敖憬恪钡姆Q謂來源與此也脫不了干系。
在沒有廣告、推廣的年代,跑碼頭做生意,第一講究的就是嘴甜。
嘴甜了,把顧客哄高興了,人才能買你的東西不是?而嘴甜的第一點就在于叫人上。
走街串巷的小商販遇到的最多的就是操持柴米油鹽的女性顧客。所以對于女性顧客的稱呼又有大講究。
結(jié)了婚的婦女,你能喊“嫂子”、“大嬸”、“大媽”、“大娘’。但如果你看走了眼,對一位未出閣的姑娘叫“大嫂”,不僅東西不出去,估計還得挨頓罵:
誰是你嫂子?你全家都是你嫂子!
所以,在對陌生女性婚姻狀況不明的情況下,“姐姐”這個詞就成了最保險的稱謂,您出了閣是姐姐,沒出閣的也是姐姐,怎么叫都不犯忌。
稱呼不犯忌,生意就好做,生意做得下去,才能討得了生活。
除此之外,這種叫法也是天津方言親屬稱謂的一大特點。
天津方言的親屬稱謂除了表示稱呼親屬關(guān)系外,還附加了許多不同的感情、文化、社會習俗色彩。而“姐姐”這一稱謂,就是其特點之一。
一些長輩或者年歲比較大的人稱呼小輩兒或年紀小的女性為“姐姐”,多是“從兒稱”,用天津話叫“指著孩子叫的”,即降低自己的輩分以孩子的輩分去稱呼。比如當你走進天津的公園,可能會聽到有人說:
“我們爺爺我們奶奶我們姥姥我們姥爺都好極了!”
但是你以為說話者說的是他或者她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嗎?
不!
秉承著“指著孩子叫”這種稱呼方式,發(fā)言者說的“我們爺爺”可能是她的公公,“我們奶奶”可能是她的婆婆,“我們姥姥”可能是他的岳母,而“我們姥爺”很可能是他的岳父……
即,說話者以自己兒子或者女兒的角度稱呼自己的公公婆婆、岳父岳母。
除此之外,“我們爺爺我們奶奶我們姥姥我們姥爺”還有可能是他的親家。即,說話者以自己孫子女或者外孫子女的角度稱呼自己的親家。
是不是已經(jīng)暈掉了?沒事,多捯飭幾遍就明白了……
天津話有趣就有趣在與普通話接近,語法與普通話也基本相同,差異僅表現(xiàn)在語音和詞匯方面,所以外地人可以輕松聽懂。
天津人口中的“小動物”
初到天津,隨便找個相聲茶館一坐,嬉笑怒罵幾個包袱甩過來您就笑得腮幫子疼,臺上演員的段子固然可笑,臺下天津人用天津話接下茬可也毫不遜色。
這么說吧,你跟一個天津人被困在孤島上,只要那個天津人不是啞巴,我保證你們倆的日子也能過得風生水起。
愛情電影《你的名字》變成了《你叫嘛》
這種幽默,是天津人從小耳濡目染的成果。
每天下午五點半,天津文藝頻道就開始放《每日笑吧》。坐在車里,你也能聽到全國唯一一家相聲電臺,還是24小時聯(lián)播的那種。
每天的節(jié)目單,從頭到尾都透著喜慶。
我們老以為東北人霸占了春晚,其實天津人才是。
1983 年央視第一屆春晚的總策劃,是天津人馬季。
天津人馮鞏參加了 32 次春晚,董卿才只有 13 次。
趙麗蓉:金句女王 + Rap 鼻祖,還是東京國際電影節(jié)影后。
可能是受到趙老師的影響,不僅僅是演員,幾乎每個天津人都能用段子來回擊“嘲諷”,新聞評論員梁宏達講過一個故事:
上世紀90年代,一大爺騎著自行車等紅綠燈,變燈時蹁腿上車,上了三次都沒上去。不遠處崗亭里的警察喊了一句:
“大爺,馬路上怪亂的,您了要練雜技回家練去!”
老頭回了一句:
“甭操那心,寶貝兒你就老實在籠子里呆著吧!”
管上不去自行車叫“練雜技”,說崗亭叫“籠子”,用包袱回應包袱,這種對話方式天津獨有,不找點樂子渾身不自在。
在天津街頭,如果你和對方問路,大部分情況下對方都會用順嘴天津話回復,但如果你沒聽懂,即便是上了歲數(shù)的中老年人,有的也會立刻操起一口“津味兒普通話”,盡全力把事情給你說明白。
這種現(xiàn)象與天津人開放包容的心態(tài)是分不開的。天津自古以運河貿(mào)易、碼頭文化為主,各省市人都會聚集于此,而清末以后,天津更是重要的對外貿(mào)易港口,天津人長期受外來文化的影響。
所以,即便是老天津人,對于天津話的態(tài)度也不是油鹽不進,唯我獨尊,遠比不上對于“煎餅果子不能加火腿”這種原則性問題的說一不二。天津人在百分之百支持天津話的同時,也始終對普通話保持開放兼容的心態(tài)。
在天津看見煎餅果子加腸,你可以罵街(別說我說的)
當然,如果有人表現(xiàn)出一丁點對天津話的興趣,天津人絕對會樂出鼻涕泡來,如果你很努力地用“結(jié)界”開玩笑式的和天津人說話,我相信肯定有天津人會在高興之余,再來糾正你的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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