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人生 有酒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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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酒文化博大精深,那是幾千年歷史和上百成千億人感悟的結(jié)晶,普通人縱然喝一輩子酒也不能窺其萬一。說喝酒,其實喝的不是酒,酒只不過是個由頭而已,很少有人是奔著把自己喝醉而去赴宴,喝酒更多的功夫是在“酒外”。
為什么中國人這么喜歡勸酒?除了中國人一貫以來的好客古風(fēng),還有酒桌之下權(quán)力與服從的深刻隱喻,勸酒里的交易、凌辱、控制。
干杯是一種禮儀,勸酒是一種政治。
在大多數(shù)熱愛酒桌的中國中年男性眼中,酒桌文化被美化成傳統(tǒng)美德,勸酒成了一種好客古風(fēng)。但自古以來,中國酒桌上就沒有平等一說,長幼尊卑、等級森嚴(yán)全在這酒里。
中國古代的酒,從來不是大眾食物,早期酒文化是政治文化的一部分?!熬浦谑?,禮天地,事鬼神”,祭祀之禮上的供奉酒水,是屬于皇家和當(dāng)權(quán)者的上層文化。就如如今的“茅臺”依然是象征著上層社會和權(quán)力的“特供”。
社會等級的隱喻,在講究尊卑長幼的酒桌禮儀上也一覽無余。酒桌上,主人必先進酒于賓,是為獻??腿孙嫯呅杌鼐粗魅?,是為酢,亦稱報。然后,主人為勸客人多飲,必先飲以倡之,是為酬。
敬酒時,敬酒的人和被敬酒的人都要“避席”,起立。晚輩在長輩面前飲酒,叫侍飲,通常要先行跪拜禮,然后坐入次席。長輩命晚輩飲酒,晚輩才可舉杯;長輩酒杯中的酒尚未飲完,晚輩也不能先飲盡。
酒桌上有一句順口溜:主陪靠威望,副陪靠酒量,三陪靠膽量,四陪靠色相。
意思是說主陪必須能夠鎮(zhèn)得住場,要么和主賓地位相當(dāng),或者高于主賓,主陪的主要任務(wù)不是喝酒,而是說話和調(diào)節(jié)氛圍。副陪的主要任務(wù)一般是喝酒或者結(jié)帳,也是喝酒的“發(fā)動機”,社會地位或者年齡一般都低于主陪,帶酒的次數(shù)要少于主陪。三陪更低于副陪,不管能喝不能喝都要敢喝,如果輪到三陪帶酒時,一般就是兩口或者一口干一杯了,四陪更甚。
“酒逢知己千杯少”,勸酒的人更多是有共同利益目標(biāo)的“知己”,能喝酒,簡直是一條迅速打通關(guān)系的捷徑。
事實上,現(xiàn)在中國人勸酒時常說的“干杯”其實來自歐美,從歐美傳入日本之后,日本翻譯做“干杯(乾杯)”,而日本禮節(jié)也和西方相似。由一個人(長輩、上級)領(lǐng)頭說:“辛苦了,干杯!”然后大家一起碰杯,喝一口,并不喝干杯中的酒,只是注重慶祝的儀式。
而“干杯”一詞傳到中國酒桌上就變味兒了,長輩領(lǐng)導(dǎo)、商業(yè)伙伴端起酒杯勸酒,必須得一口悶,甚至需要反扣酒杯于頭頂,以證明喝光了,不然就是不禮貌,準(zhǔn)確地說,沒有順從勸酒人之意。
“都在酒里了,一定要喝到位?!?/span>
例如某些地區(qū)人勸酒時喜歡說:“看得起,就干了”,沒有多余的話,說完后根本不看對方一眼,一口悶,這在他們眼里是一種“豪氣”。而假裝不能喝,拒絕敬酒人,就是“酒風(fēng)不正”。
正如人類學(xué)家莊思博在他的著作《焦慮的財富:中國新富階層的金錢與道德》中,評價富人群體酒局的那樣:“中國中年男人的酒局,除了酒和女人,跟初中生派對沒什么區(qū)別?!?/strong>
像男同學(xué)相約一起做壞事一樣,中國酒桌上的劃酒拳、咸豬手、低俗段子,包括醉酒后的丑態(tài),甚至共同嫖娼犯罪,都是一種建立信任的抵押物。在半公開性質(zhì)的酒局上,酒桌上都是見證人,通過這種羞辱性的儀式,共同掌握對方的小把柄,在男性同胞之間形成一種牽絆,這能讓大家覺得那些潛在的生意伙伴跟自己是同一條道上的人。
而能不能一杯干、喝到位,就是一場能否建立信任的測試。
“沒人喜歡過度飲酒,但我身不由己。”
酒桌文化深嵌于社會的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之中,勸酒本身體現(xiàn)了一種中國式的“征服游戲”。
在中國式酒局上,勸酒是一場“臣服”與“來朝”的權(quán)力游戲,誰有求于人,誰想號令眾生,誰不想買誰的賬,誰想不給誰面子......用酒桌上的話說,就是“都在酒里了”。
為什么有的人明知不敵還要喝,因為誰都知道不喝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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