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憲宗元和年間,這一天是書生梅追雨大喜的日子,他迎娶了童氏為妻。到了晚上,賓客們散去后,他迫不及待地進(jìn)入洞房,關(guān)上門,挑起了紅蓋頭,只見童氏嬌羞地低著頭。
正在此時,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梅追雨不由得大為訝異,是誰這么不識趣?意欲何為?他不耐煩地打開門,正要呵斥,卻猛地一愣,門外站著岳母,帶著一名老道士。只聽岳母焦急地說:“新娘不是人,你離她遠(yuǎn)一點。”
原來,今天上午,迎親的隊伍離開后,岳母在家里款待賓客們。吃過中飯后,岳母去廚房查看,發(fā)現(xiàn)菜肴不夠了,便吩咐老仆去地窖里取腌菜。
童家有一個地窖,在后院的西邊,里面裝著許多腌菜和干菜。岳母三十多歲就死了丈夫,守寡把幾個孩子拉扯大。好在她是一個會過日子的女人,腌菜的手藝出眾,每一年都會腌制各種各樣的腌菜,放在地窖里,要吃的時候,就去地窖里拿。
老仆提著燈籠下到地窖里,忽然聽見哼哼聲,嚇得一個哆嗦。他大著膽子提著燈籠照看,這一看不打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沖出了地窖。原來,地窖的角落里,躺著一名女子,正是小姐童氏??墒?,童氏今天出嫁,他親眼看見童氏上了花轎的,為何卻在地窖里呢?真是見鬼了!
岳母得知,大驚失色,帶著幾個人跑進(jìn)地窖里,童氏果然躺在角落里,被五花大綁,嘴里塞著破布。岳母趕緊扯下破布,童氏大哭起來。岳母焦急地問道:“女兒啊,你不是上了花轎嗎?為何卻在這里?你先不要哭,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氏止住哭聲,說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聽說新郎來了,大家都跑出去看熱鬧,剩下我獨(dú)自一人坐在閨房里,忽然暈了過去。醒來后,就在地窖里了??匆娎掀瓦M(jìn)來,我就發(fā)出了哼哼聲,這才被你們發(fā)現(xiàn)?!?/p>
出了地窖,親戚們議論紛紛,如此說來,嫁到新郎家里的是妖怪冒充的了,看來新郎兇多吉少了。岳母吩咐老仆趕緊去新郎家里報信,有人說:“這樣會打草驚蛇的,弄不好惹怒了妖怪,后果不堪設(shè)想?!?/p>
大家商量來商量去,認(rèn)為帶著老道士去比較妥當(dāng),山頂?shù)烙^里有一位老道士,擅長降妖伏魔,把他帶去,可以當(dāng)場捉拿妖怪。于是,岳母請來老道士,帶著他急匆匆地趕到梅追雨的家里,還好在兩人就寢之前趕到了。
童氏看見老道士,臉色大變,趕緊跪在老道士的面前,說道:“大師,我并非為非作歹之悲,之所以冒充新娘子來成親,是因為梅郎曾經(jīng)承諾娶我為妻。”
原來,梅追雨小的時候,爺爺養(yǎng)著一只八哥。他很喜歡這一只八哥,常常逗弄著它玩耍。有一天,爺爺逗弄孫子,說八哥是孫子的老婆,問他長大后,愿不愿意娶八哥為妻?
梅追雨才三歲多,什么也不懂,就說長大后愿意娶八哥當(dāng)老婆,這以后,他就喊八哥老婆。這本是無心之舉,哪知道八哥聽進(jìn)了心里,飛到深山里修行去了,它立志要當(dāng)梅追雨的老婆。
等到梅追雨長大后,這一天晚上,八哥變成了女子,走進(jìn)了他的書房,要和他行夫妻之事,卻被梅追雨拒絕了。他是一個正經(jīng)人,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是絕不會逾越禮制的。
女子只好承認(rèn)她是八哥,并講了梅追雨小時候的承諾,要他兌現(xiàn)諾言,娶她為妻。梅追雨大笑著說:“兒時的戲言,豈可當(dāng)真呢?再說了,你我不是同類,是萬萬不能在一起生活的。”
無論女子怎么糾纏,梅追雨就是不同意。無奈之下,女子只好走了。其實,她并沒有死心,因此冒充童氏,來和梅追雨成親,借以滿足心中的愿望。
聽到這里,老道士說:“你和他無緣,跟我走吧,我?guī)阈薜?,將來成仙?!笨墒牵硬⒉辉敢獬上?,哀求說:“求求你放過我吧,哪怕只和梅郎做一夜的夫妻,我也就心滿意足了,明天一大早就離開,保證以后絕不再打擾他?!?/p>
老道士怒喝道:“想不到你心中的執(zhí)念如此之深,休怪我無情,我只好收了你?!闭f罷,伸手一指,一道電光擊在女子的心口,女子當(dāng)場倒地死去,變成了一只八哥。
第二天上午,岳母派了一乘小轎,把童氏送了過來,兩人又拜了堂,結(jié)成了夫妻。
這正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做人還是不要輕于承諾,以免讓人心生誤解,誤了別人。本故事采用了荒誕的筆法,在于借事喻理,勸喻世人,與封建迷信無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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