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繼昌（1791～1856）
清代狀元。原名守壑,字哲臣，號蓮史。
廣西桂林人。嘉慶十八年（1813）癸酉科鄉(xiāng)試第一名解元，二十五年（1820）庚辰科會試第一名會元，同科殿試第一名狀元，為自有科舉制度至其消亡前后1000多年中13名連中三元者之一。清代260余年中兩名三元及第者之一，也是
科舉制度最后的一名“三連冠”。初授翰林院修撰，歷任
陜西鄉(xiāng)試副考官，陜甘主考，京察一等知
山東兗州府事，
江西按察使，通永河道巡察使，山西、直隸、江寧布政使，
江蘇巡撫，內(nèi)閣中書等職。為政期間,所到之處,弘揚(yáng)教化，興修水利,獎勵農(nóng)桑，體恤民瘼,清廉勤政，潔身自律。道光二十五年（1845）托病離職還鄉(xiāng)，病故于
臨桂縣四塘鄉(xiāng)橫山村。著有《如話齋詩稿》、《讀書心解》、《禮學(xué)須知》等。
陳繼昌，廣西臨桂人。原名守睿，字哲臣，號蓮史。生于清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卒于清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
清嘉慶二十五年（1820）狀元。授職翰林院修撰。由于陳繼昌抱病應(yīng)殿試而連中“三元”（解元、會元、狀元）聲名大振。察考又得第一，故又有“三元及第”之稱。他是中國科舉史最后一位“三元”狀元。
陳繼昌在翰林院修撰國史三年后，被派放外任。歷任陜西、
甘肅、順天等鄉(xiāng)試典試官。
道光六年（1826）任會試同考官。道光十年后，歷任山東兗州知府、直隸保定知府、通水河道巡察、江西按察使等職。曾任山西、直隸、甘肅、江寧布政使。道光二十三年，進(jìn)京受道光帝嘉勉。
道光二十五年，官至江蘇巡撫。一年后，因病辭官，回歸故里。臥病三年，病故于家中。陳繼昌為官清正廉明，所到之處，興利除弊，注重教化，深得百姓擁戴。
陳繼昌詩文、書法均有很深造詣。著有《如話齋詩存》傳世。世人尤其推重他的楹聯(lián)，不僅對仗工致、意境高遠(yuǎn)，而且才思敏捷，應(yīng)對神速。他曾為楹聯(lián)大家
梁章鉅的
《楹聯(lián)叢話》作序。
當(dāng)時不少名士都與他有聯(lián)語交往。林則徐贈他的對聯(lián)是“南士淵源承北學(xué)，秋曹門館坐春風(fēng)”。
眾多聯(lián)語中，有一副說到他家族的特別引人注目：“高祖當(dāng)朝一品，文孫及第三元”。后一句說的自然是陳繼昌，前一句則是說他的曾祖父清代重臣陳宏謀。至今，家鄉(xiāng)的人們都以他們的業(yè)績感到驕傲與自豪。
“三元”范文
既蠟而收，民息已，故既蠟，君子不興功
取積于既蠟之后息民，不堪勞民也。夫田間有積聚取之，而民乃可矣，君子何忍于既蠟后興功哉？且小民竭終歲之勤，而筑場納稼，猶期上入宮功，亦幾無悠閑之日矣，乃慶報(bào)賽于良辰。斂福者占虹藏而共嚴(yán)露處，息風(fēng)塵于晚歲；沐恩者感蟲候而無慮星披。民曰如坻如京，當(dāng)念貨無棄地；上曰匪兕匪虎，何竟率彼曠野歟？順成之方，蠟既通矣。當(dāng)時是一陽初復(fù)，舉國若狂；土牛送氣，書虎懸門。驅(qū)厲鬼于儺翁，鼛鼓已寂；樂田神于社主，役車其休?；蚋杌騿@，聲流斜陽紅樹之間；載號載呶，人散潦盡霜清之地。蠟既畢矣，民何事乎？乃未幾而禽饗堪虞，篝車宿戒；狼戾未斂，捆載紛趨。草澤聲喧，煩輦運(yùn)而逐逐 ；茅檐語細(xì)，舂石上以慊慊。廩之封，櫛之比，蓋民之既蠟而收有如此。且民之必急于收者，何哉？當(dāng)風(fēng)雨之飄搖，蓋藏宜力；設(shè)倉箱之遲緩，布谷驚心。于焉擔(dān)荷，無煩舟泛之勞；豈有廛億，差免磬懸之愧。遂乃滌爾場。畢而務(wù)，圍爐相對，椒盤柏酒之筵；擁絮而眠，雪障山屏之塢。寂靜兮雞犬不驚，閑話桑麻于里黨；審審兮鴟鴟莫玩，時勤畚據(jù)于室家。于終歲之困苦，益以公旬之拮據(jù)，而始得此安閑一日也。歲聿云莫，民乃息已，于是君子睹之側(cè)然矣。際此塞向墐戶，奚堪命日量功；毋逞爾經(jīng)營，魚鳥亦皆寫其樂。毋作爾師徒，柳雪有時賦其悲；毋違天以征發(fā)，酌酒炰羔。共識隆恩之廣被，毋罷民以冗勞；稱觥獻(xiàn)壽，群瞻化日方新。于斯時也，煨殘榾柮，雪盈戶而不知；食罷糕糟，農(nóng)負(fù)暄而感暢。牙璋筑版之無聞，昭天心豫順；族黨里閭之皆給，樂人事逍遙，含哺鼓腹；當(dāng)必躋公堂，而祝萬壽無疆也已。君子之不興功于既蠟后也，此其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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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陳繼昌三元及第軼聞匯考
陳繼昌，字哲臣，號蓮史，清廣西臨桂縣西鄉(xiāng)橫山村人。嘉慶十八年（1813）癸酉科廣西鄉(xiāng)試解元，二十五年（1820）庚辰科會試會元，同科殿試狀元。為清代第二位，亦為中國科舉史上最后一位“三元及第”的狀元。
科舉時代，士人以登進(jìn)士為目標(biāo)，以掄元為顯榮，所謂“登鰲一選，為天下之?！薄?a target="_blank">宋代舊傳《四喜詩》夸世人得意者，其四曰“金榜掛名時”。明代于詩句后添三字曰“中狀元”。若于鄉(xiāng)、會、殿三試均膺首選，號為“三元”，則尤為世人所羨稱，多有佳話流傳。陳繼昌既以三元及第，復(fù)“結(jié)歷代三元之局”，故其佳話流傳尤多且廣。而后世記載其事跡者，亦往往于此津津樂道。惟傳聞既久，難免互出歧義。今故備列文獻(xiàn)，匯錄軼聞，征引史志以為疏解，備采摭掌故者聞焉。
一、文明之化
嘉慶二十五年四月十五日，陳繼昌中式庚辰科會試第一名；二十五日，復(fù)以一甲第一名賜進(jìn)士及第。據(jù)文獻(xiàn)記載，其膺選經(jīng)歷頗具傳奇色彩，無論會試與殿試，其初擬名次均在后列，后經(jīng)大臣擢拔，始改置第一。檢王培荀《鄉(xiāng)園憶舊錄》卷二云：
德州盧南石參政蔭溥，嘉慶庚辰會試總裁。眾考官共賞山東一卷，謂可冠多士，盧公曰：“吾為主考，而以山東人作元，毋乃私乎？”遂別取一卷，謂得題解，而以山東卷次之。及填榜，亞元乃安邱劉公耀椿，會元則廣西陳公繼昌也。
又陸以湉《冷廬雜識》卷三《桂林一枝》云：
桂林陳蓮史方伯繼昌，廷試時，因病勉力對策，僅得完卷。閱卷大臣初擬第二，歙曹文正公振鏞謂：“本朝百余年來，三元只一人，無以彰文明之化。”改置首列，遂以三元及第。
是會試初擬第一人，原為山東安邱劉耀椿，陳繼昌改置第一之原因，由于正考官德州盧蔭溥為避同鄉(xiāng)之私。而殿試初擬第一人，據(jù)李伯元《南亭四話》記載，謂是浙江錢塘許乃普，因其殿試對策卷語句不當(dāng)而改置。其書卷六《道光預(yù)讖》云：
嘉慶庚辰科，……一甲二名許乃普，卷有云：“睿懷沖挹”。本擬第一，因此改列第二。
許乃普為是科榜眼，嘉慶十九年先由拔貢生朝考一等，以七品小京官用，分刑部，入直軍機(jī)章京。據(jù)朱彭壽《安樂康平室隨筆》卷二云：“本朝自乾嘉以來，得鼎甲者，其出身以內(nèi)閣中書及各部小京官居多。……各部小京官，系由各省拔貢朝考一等始用此職。膺是選者，大都工于書法，或當(dāng)時知名之士。既登朝籍，遇事更得風(fēng)氣之先。而殿試讀卷諸大臣，或?yàn)榕f時座師，或?yàn)楸臼痖L官，或?yàn)橥l(xiāng)老輩，賞識有素。故此中遇合，亦非偶然?！睋?jù)此，知許乃普無論是否曾被改置，當(dāng)時奪魁呼聲甚高，應(yīng)是事實(shí)。據(jù)丁丙《武林坊巷志》引《杭郡詩二輯》云：“庚辰科，桂林陳蓮史繼昌本解元、會元而得殿撰，楷法殊不及。文?。ㄔS乃普）以第二人及第，故時人有‘也算杭州出狀元’之語?！笔腔蚩梢詼y知當(dāng)時殿試錄取之情形。
然若以為許乃普由于對策語句不當(dāng)改置后列，陳繼昌因此而登
狀元，則仍存疑問。檢許乃普殿試對策卷云：“欽惟皇帝陛下，斟元壽世，錫福諴民，固已健行撰協(xié)于清寧，時敏化先于庠序。聯(lián)一德而壽交葉吉，恬三汛而豐靖征休矣。乃睿懷沖挹，深維累洽重熙之運(yùn)，彌切持盈保泰之圖?！逼渌^“因此改列第二”之語句，陳繼昌對策卷作“圣懷沖挹”。因檢嘉慶十九年甲戌科一甲三名殿試對策卷，狀元龍汝言與榜眼祝慶蕃均作“睿懷沖挹”，唯探花伍長華作“圣懷沖挹”。然龍汝言與祝慶蕃并未因此改置后列，伍長華亦未因此升置前列。因意陳繼昌改置首列，應(yīng)由于曹振鏞所倡言“彰文明之化”，似較近于實(shí)情。檢吳振棫《養(yǎng)吉齋余錄》卷三云：
前明二百余年，三元僅商文毅輅一人。我朝開國以來，閱百四十年，于乾隆辛丑得三元一人，為長洲錢湘舲棨；又閱四十年，于嘉慶庚辰得三元一人，為桂林陳蓮史繼昌。辛丑傳臚，高宗圣制五律六韻；庚辰，仁宗即依元韻成詩，“大清百八載，景運(yùn)兩三元”，其次聯(lián)也。
清仁宗傳臚御制詩事，檢
《清史稿》本紀(jì)不載，而見于卷三四一盧蔭溥傳，云：
?。螒c）二十五年典會試，會元陳繼昌，故大學(xué)士宏謀元孫也，鄉(xiāng)試、殿試皆第一。有清一代科舉得三元者，惟乾隆中錢棨及繼昌兩人。上制詩，命蔭溥等庚和，以紀(jì)盛事。
其詩今見諸書所傳者，或存一聯(lián)如上文；又為后人轉(zhuǎn)引最多者，為陳康祺《郎潛紀(jì)聞二筆》卷三《本朝三元》所存二聯(lián)，記云：
本朝三元，僅江蘇錢棨、廣西陳繼昌兩人。陳為
桂林相國文恭公元孫，故嘉慶庚辰臚唱時，仁宗尤極嘉悅，御制詩有“大清百八載，景運(yùn)兩三元。舊相留遺澤，新英進(jìn)正論”之句。
清仁宗原詩，諸書不載，唯見于高鳳臺《國朝三元題詠》卷二，題名《仁宗睿皇帝庚辰御殿傳臚恭依皇考辛丑詩韻》，詩云：
閶闔排仙仗，金扉麗彩暾。大清百八載，景運(yùn)兩三元。茂苑奎光掞，桂林雅化蕃。書香傳世德，詩韻闡先言。舊相有余慶，新英進(jìn)正論。右文昭圣治，繼述念欽存。
據(jù)詩之內(nèi)容，于“褒世德，獎新英”外，其制詩本意尤重在“紀(jì)盛事”，即孔傳綸《喜宴詩序》所謂“我國家重熙累洽，壽考作人，祥和之氣，溥乎遐邇，爰有三元，繼姑蘇錢氏而起，則臨桂陳生繼昌也。”故當(dāng)時諸大臣《恭和御制御殿傳臚詩》，如戴均元詩云：“蕊榜文明盛”，黃鉞詩云：“盛事文明協(xié)”，吳信中詩云：“一再昌文運(yùn)”，又阮元《三元賀詩》云：“文運(yùn)原因天運(yùn)開”，陳繼昌父陳元燾《聞繼昌首捷南宮，臚唱復(fù)忝第一，紀(jì)恩志喜兼寄勖繼昌》云：“百余載內(nèi)重熙洽，四十年中兩吉祥。”是無不以陳繼昌三元及第為彰“文明”之盛事，而為題詠之主題。
二、四元及第
陳繼昌既以三元及第，當(dāng)時又傳“四元”之名，且自署于銜牌。檢王之春《椒生隨筆》卷六《三元》云：
陳蓮史（繼昌），人雖呼為陳三元，然其銜牌曰“四元及第”，則朝考亦第一人也。蓮史每試皆首列，故常用之小印云：“生平不作第二人想”，又一印云：“古今第十二人”。
據(jù)云“朝考亦第一人”，是以陳繼昌之“四元”，為解元、會元、狀元與朝元。然檢諸史志，實(shí)未見陳繼昌朝考一等第一名之明確記載，唯高鳳臺《孔孟歐侍御以三元詩寄示，兼贈哲臣殿撰所書楹帖，次韻二首答謝》詩之二，或可為之證明。詩云：
旅邸當(dāng)年壽宴開，銜杯瞥見此君來。宋王以外無其品，黔粵之間未易才。聞道調(diào)梅原有鼎（哲臣高祖為榕門相國），好邀視草共登臺?？泼正堫^勝（同年龍汝言，東巡、西巡兩召試及殿試、散館均第一），曾羨朝元占四回。
末句云“曾羨朝元占四回”，謂龍汝言雖有東巡與西巡召試及殿試、散館考試均獲第一之殊榮，但較之陳繼昌以鄉(xiāng)試、會試、殿試及朝考之“四回”占元，猶有不及。據(jù)此，則陳繼昌或確曾以朝考獲一等第一名。
今見時人詩文最早稱陳繼昌為“四元”者，為嘉慶二十五年庚辰科會試正考官黃鉞。據(jù)所作《嘉慶庚辰春，奉命主試禮闈，事竣，示標(biāo)首陳繼昌及諸進(jìn)士》詩四首之二云：
羽衛(wèi)森嚴(yán)麗景暄，君王策士曉臨軒。文章上應(yīng)魁三象，城闕喧傳孟四元（金孟宗獻(xiàn)發(fā)解第一及府試、省試、廷試皆第一，時號“孟四元”。今科狀元陳繼昌以癸酉科本省鄉(xiāng)試第一中本科會元，其童試亦以第一名入學(xué)）。故相清芬流后裔（繼昌為故大學(xué)士陳文恭宏謀元孫），太平盛世重詞垣。兩朝四十年重見，好續(xù)群書紀(jì)圣言（乾隆辛丑科，錢棨以三元及第，高宗有御殿傳臚詩，今上恭依原韻，有“書香傳世德，詩韻闡先言”之句，真異數(shù)也）。
黃鉞謂陳繼昌“四元”為鄉(xiāng)試、會試、殿試與童試皆第一，與高鳳臺所言“四元”不同。因檢新編《臨桂縣志》附錄載林半覺《榕門故里》文，記民國三十五年（1946）十月，“應(yīng)陳榕門先生二百五十周年誕辰紀(jì)念會籌備主任粟豁蒙先生之約”，與“畫家范新瓊、省立藝術(shù)專科學(xué)校教授徐杰民、龔紹焜、余武章、藝術(shù)館干事易瓊小姐、臨桂縣政府秘書藍(lán)瑞玙、新聞記者丘林暨（陳宏謀）公八世孫陳乃賢先生等”，游橫山陳宏謀故里事。文云：
陳氏家祠位于村外，西向鐵路，祠屋三楹，建筑堅(jiān)實(shí)，規(guī)模寬敞。正座前年被倭寇焚毀，而“解會狀”三大字及“四元”二大字匾額猶高懸門首，蓋為先生玄孫陳蓮史繼昌制也。“解會狀”匾之左端，并鐫“唐宋金元明至大清嘉慶二十五年庚辰科三元科甲第十三人”字樣?！八脑必易箸潯凹螒c丁卯年入學(xué)第一名，癸酉科鄉(xiāng)試中式第一名，庚辰科會試中式第一名，殿試第一甲第一名”字樣。
是陳繼昌自署“四元”者，實(shí)為嘉慶十二年童試案元、十八年鄉(xiāng)試解元、二十五年會試會元與殿試狀元，而不以朝元自鳴。究其原因，或并不曾獲朝元乎？或雖獲朝元，然以朝考為庶吉士選拔考試，而一甲三名早于傳臚之后，已然分別授予修撰或編修。故當(dāng)朝考時，雖亦隨同參加，然其考試卷例為另封，由閱卷官隨意置于二十名之前，無論前后，均無關(guān)得失，故并不在意。而案元則不同，在當(dāng)時人心目中，“其價值與鄉(xiāng)試之解元、會試之會元同，一則一省一國之魁，一則一縣一府之魁也”。（25）因檢楊鐘羲《雪橋詩話余集》卷六云：
高平祁恭恪，……其嘉慶甲子提學(xué)廣西，所取多知名士，陳蓮史方伯繼昌，其尤著也。
祁恭恪謂祁貢，嘉慶九年八月至十二年八月差廣西學(xué)政。據(jù)此，知陳繼昌以第一名入學(xué)者，為院試案元。
案元又有為人所稱羨者，謂之“小三元”，即于縣試、府試、院試均考列第一，在時人心目中，“亦可稱讀書人之榮遇”。因檢《國朝三元題詠》卷二載熊方受《三元賀詩》四首之三云：
五世科名慧福全（自文恭公至今，以科甲起者數(shù)十人），今朝第一聽臚傳。千尋石柱應(yīng)垂地，五色卿云早見天。老鳳好看雛鳳繼，梅花長占百花先。真成跨灶親朋羨，小試三元美擅前（君為叔父后，銘庭弟小試縣府及學(xué)院皆第一，予鐫“小三元”印贈之）。
其末聯(lián)注云銘庭，謂陳鼎勛，為陳繼昌嗣父，邑庠生。據(jù)熊方受詩，知曾以“小三元”入泮。又檢后人記載，或有謂陳繼昌亦曾獲“小三元”者。見況周頤《眉廬叢話》四九二《陳繼昌連中三元》云：
先生初應(yīng)童子試，縣、府、院試皆第一，時謂“大小三元”云。
又趙祖銘《清代文獻(xiàn)邁古錄》卷七《三元》亦云：“蓮史先生小試亦嘗三冠其軍?！比唤駲z諸史志，則僅見陳繼昌以童試第一入學(xué)，而未見有縣、府、院三試均得第一之記載。因意況周頤等或以陳繼昌父子之事，誤合于陳繼昌一人之身。
又王之春《椒生隨筆》謂陳繼昌“常用之小印云：‘生平不作第二人想’，又一印云：‘古今第十二人’”。第一印今未能見，第二印據(jù)高伯雨《聽雨樓隨筆·清代三元》又云：“相傳他得三元后，曾刻‘古今第十七人’一印”。然據(jù)今見陳繼昌書唐宋人詩句楹聯(lián)“葦管書柿葉，瓦瓶擔(dān)石泉”拓本所鈐白文方印，實(shí)為“科第自唐宋以后名次十三”，是王之春與高伯雨所記載均誤。又據(jù)前揭林半覺文記陳氏家祠舊懸“解會狀”匾鐫“唐宋金元明至大清嘉慶二十五年庚辰科三元科甲第十三人”字樣，可證陳繼昌實(shí)不以“第十二人”或“第十七人”自稱。
三、因夢更名
陳繼昌三元及第諸傳聞軼事中，以因夢更名事流傳最多且廣。早在陳繼昌登進(jìn)士時，已見于時人賀詩中。檢阮元《揅經(jīng)室四集》卷十一《桂林陳相國元孫繼昌中庚辰狀元，且為解會三元，廣西蓮龕方伯有詩紀(jì)盛，和韻一首》云：
文運(yùn)原因天運(yùn)開，一枝真自
桂林來。盛朝得士三元瑞，賢相傳家五世才。史奏慶云合名字（時方伯與狀元同名，狀元鄉(xiāng)榜本名守壡，因夢改今名），人占佳氣說樓臺。若從師友論魁鼎，門下門生已六回。
之后，該傳說在清至民國間人筆記中屢見不鮮。今見最早之文獻(xiàn)記載，為梁紹壬《兩般秋雨庵隨筆》卷七《陳三元》，云：
桂林相國陳文恭公，……五世孫哲臣守叡，癸酉解元，嘗夢狀元名繼昌，遂改名，以庚辰領(lǐng)會狀，年甫三十。
然諸文獻(xiàn)所記載陳繼昌所以更名之夢境，實(shí)有不盡相同者。其一，據(jù)黃鉞自訂《年譜》記嘉慶二十五年事云：
陳中解元時，本名守壡。會試前夢報(bào)己中二十二名，名陳繼昌；二十四名則姓陸名沅，報(bào)者云：“二十四名亦系汝?！毙讯愔蚋慕衩?。及入場至號舍，己所坐乃二十二號，問二十四號則陸沅也。榜發(fā)，俱中式，陳竟得三元。始悟沅字水旁三畫為三元，陸字亦得陳姓之半。
其二，據(jù)梁章鉅《三管英靈集》卷三一載熊方受《妻侄陳蓮史及第詩以賀之》詩二首，其一云：
果是馮京即馬涼（修撰舉解時名守叡，改今名，及第坊間所刻全錄又訛為朱姓，故用參知事調(diào)之），星明奎璧照吾鄉(xiāng)。桂林山水甲天下，賢相勛名施四方（高祖即榕門先生）。詩好讖傳仙洞名，夢奇身惹御爐香（夢捷報(bào)到門，展視乃今名，詰以錯訛，其人答云：“今歲狀元，必是此名?！卞欢?，恰符夢兆）。圣皇周甲初開秩，獨(dú)立鰲頭捧壽觴。
黃鉞、熊方受，皆與陳繼昌關(guān)系密切，一為座師，一為姻親。然所記載則迥然不同，一為曲言暗喻，一為直稱明示，孰是孰非，今則殊難明判。若從“天機(jī)不可泄露”之傳統(tǒng)預(yù)言觀念而言，則黃鉞所記者似較合理。然由后世流傳情況看，則熊方受所記者更易為人接受。唯記載夢中人云“今歲狀元，必是此名”，則或作“今年會元”，或作“今年會狀”，為稍有異同。
熊方受賀詩又載于光緒《臨桂縣志》卷三二《雜記》，并有記云：“陳蓮史方伯繼昌為介茲先生內(nèi)侄，方伯及第時，先生有賀詩，詩下小注敘述極詳”。然據(jù)《國朝三元題詠》卷二，知今人所習(xí)見《三管英靈集》載熊方受詩二首，實(shí)經(jīng)后來修改潤色，已非陳繼昌初及第時賀詩。原詩共四首，其一云：
傳來春錄濟(jì)南城，窗畔初看喜忽驚。敢信魁元出邊遠(yuǎn)，頗疑姓氏不分明（名錄誤刻朱姓，且新易榜名）。千秋佳話偏多誤，一代奇才本間生。卻倚東風(fēng)笑相問，倘因夢兆竟更名。
據(jù)詩，知陳繼昌及第時，熊方受適任職于山東兗沂曹濟(jì)兼黃河兵備道。見“傳來春錄”，知狀元出自廣西“邊遠(yuǎn)”，然名為“朱繼昌”。復(fù)經(jīng)“相問”后，始知 “朱”姓為誤刻，“繼昌”則因“夢兆”而“新易榜名”。據(jù)此，則熊方受雖與陳繼昌為姻親，然于其更名竟毫無所知。因據(jù)前揭黃鉞自訂《年譜》云“會試前…… 因改今名”。又李宗瀚《喜陳文恭公元孫哲臣以解元掇會狀因寄》詩三首之二首句并注云：
臚宣大宋已更名（哲臣原名守壡，臨場易名繼昌）。
又林半覺《榕門故里》記陳氏歷代相傳云：“庚辰大考前夕，夜夢該科狀元為‘陳繼昌’，次日即改名‘繼昌’赴試?！币驒z《清史稿》卷一○八《選舉志三》云：“會試以二月，均初九日首場，十二日二場，十五日三場；殿試以三月。……乾隆間，改會試三月，殿試四月，遂為永制。”由此知陳繼昌易名之時間，在嘉慶二十五年三月初。
又陳繼昌原名，文獻(xiàn)記載亦不相同。一作“陳守壑”，檢高鳳臺《次陳雪蕉先生原韻寄賀哲嗣哲臣修撰》四首之三云：
仙到瀛洲怕引還，何圖身已歷三山。久虛科目云霄上，不朽聲名宇宙間。巢閣瑞驚丹鳳品，同朝慶溢紫鹓班。沂公鄭國心雖羨，篤行先聞慕閔顏（修撰篤于門內(nèi)之行，志在一邱一壑，故初名守壑）。
又趙紹祖《讀書偶記》卷六、王家相等《清秘述聞續(xù)》卷二、閻湘蕙《國朝鼎甲征信錄》卷四、光緒《臨桂縣志》卷五《選舉表》與卷二九《人物志》等皆從之。一作“陳守壡”（壡或作叡、睿），見前揭黃鉞自訂《年譜》、阮元《桂林陳相國元孫繼昌中庚辰狀元，且為解會三元，廣西蓮龕方伯有詩紀(jì)盛，和韻一首》（《揅經(jīng)室集》）、李宗瀚《喜陳文恭公元孫哲臣以解元掇會狀因寄》（《靜娛室偶存稿》）、熊方受《妻侄陳蓮史及第詩以賀之》（《三管英靈集》），又梁紹壬《兩般秋雨庵隨筆》卷七、梁恭辰《北東園筆錄初編》卷三、陳康祺《郎潛紀(jì)聞二筆》卷十五、況周頤《眉廬叢話》、徐珂《清稗類鈔》七四、葛虛存《清代名人軼事》等從之。今檢陳繼昌庚辰科廣西鄉(xiāng)試朱卷履歷云：
陳守壡，字哲臣，號蓮史，行三，廣西桂林府學(xué)廩生。
又陳乃光《宗譜流傳·陳氏世系族譜》云：
繼昌，元名守堉，鄉(xiāng)試榜名守壡，字哲臣，號蓮史，一號憩廬。嘉慶癸酉解元，庚辰會元、狀元。
又《皇清誥授中憲大夫湖北荊宜施道監(jiān)督荊州鈔關(guān)特贈中議大夫太仆寺卿顯考松山陳府君之墓》云：“孫守增、守堃、守堉、守奎”。是陳繼昌原名為陳守堉，鄉(xiāng)試榜名為陳守壡。又據(jù)桂林博物館藏陳繼昌書羅辰芙蓉池館楹聯(lián)鈐朱文方印，知其一字晦甫，又號復(fù)庵。
四、珠巖詩讖
《國朝三元題詠》卷二載高鳳臺《巍科瑞兆記》，謂“登鰲一選，為天下之福，故見必有兆”，兆有見于夢者，亦有見于事者，“至若我朝兩三元，則實(shí)有見于夢，且見于事者矣”。其記陳繼昌三元及第事兆云：
桂林之伏波巖有石柱下垂，離地二尺許，讖云：“巖石連，出狀元?！敝潦枪弧Ｓ茸闫嬲?，巖勒七律一章，與陳三元名字悉符合。亦非埋隱姓氏，作詭詞及無稽之談?wù)?。明書其刻石之時曰：“正德二年”。又書其銜曰：“云南按察司副使”。書其籍貫曰：“郡人”。書其姓名曰：“包?！薄湓娫唬海ㄔ娐裕┎华?dú)三元罕見，即此事亦千古罕聞，信乎其為盛世之異兆歟。
此軼事流傳甚廣，然其初傳至于京師者，意或由于時任廣西學(xué)政之熊常錞。據(jù)所作《恭和御制御殿傳臚詩》云：
國楨培獨(dú)秀，天語暖如暾。五葉仍余慶，三番竟賀元。奇材邀賞鑒，寵賚紀(jì)便蕃。人列巍科最，疆誰遠(yuǎn)徼言。聲華朝定滿，賢否史應(yīng)論。正荷輶軒命，珠巖事采存。
熊常錞于嘉慶二十四年九月至道光二年八月差廣西學(xué)政。所云“正荷輶軒命”，謂學(xué)政以欽差之命，兼“采風(fēng)觀政”之責(zé)。而還珠洞刻詩“與陳三元名字悉符合”及“巖石連，出狀元”之讖語，正其使命所當(dāng)“采存”者。故于“賀元”同時，采“盛世異兆”聞于京師。
還珠洞刻詩，今猶存于伏波山還珠洞內(nèi)之垂石（今名試劍石），摩崖，高三尺二寸，寬一尺二寸。詩云：
巖中石合狀元征，（福）此語分明自昔聞。（裕）巢鳳山鐘王世則，（金）飛鸞峰毓趙觀文。（ ）應(yīng)知奎聚開昌運(yùn)，（良）會見臚傳現(xiàn)慶云。（綱）天子圣神賢哲出，（福）廟廊繼步策華勛。
又詩后有題識云：
伏波巖有石，下生如柱，向離石二尺許。讖云：“巖石連，出狀元?！敝潦鞘瘜⑦B矣。維時宗室約 備酒肴，偕寓士于福、憲僉傅金、揮使許良、徐綱，與裕往觀。酒既，喜而聯(lián)句成律，命裕識之。大明正德二年丁卯四月朔，云南按察使司副使、郡人包裕書。
是還珠洞刻詩并非包裕一人所作，而為包裕與靖江王宗室朱約 、寓士于福、湖廣按察僉事郡人傅金、廣西都指揮使許良、徐綱六人于明正德二年（1507）游還珠洞時所作聯(lián)句詩。
陳繼昌名字合于還珠洞刻詩者，后人所計(jì)，不盡相同。其一曰名字悉合，見高鳳臺《巍科瑞兆記》。此說出現(xiàn)最早，見李宗瀚《喜陳文恭公元孫哲臣以解元掇會狀因寄》詩三首，其二注云：“后四語，與哲臣名字悉合”。（64）熊方受《妻侄陳蓮史及第詩以賀之》詩二首，其一注云：“洞壁刊七律詩，分嵌名字?！焙笕藦钠湔f者亦最多，如梁紹壬《兩般秋雨庵隨筆》卷七《陳三元》與葛虛存《清代名人軼事·科名類·陳三元》并云：“后四句，陳公名字悉見”。潘煥龍《臥園詩話》卷五云：“后四語，與陳君名字適符”。其二曰僅合于名，見梁章鉅《三管詩話》，云：“后四句，隱合‘繼昌’二字。”梁恭辰《北東園筆錄初編》卷三《陳三元》所記載相同。又郭則沄《十朝詩話》卷十一亦云：“后四句，適隱陳名”。其三曰名字四字中有三字見詩句，最說出現(xiàn)最晚，見于況周頤《眉廬叢話》四九二《陳繼昌連中三元》，云：“先生名與字之四字，見于包詩后四句者凡三”。徐珂《清稗類鈔》七四《迷信類·包裕詩讖》所記載相同。今驗(yàn)之還珠洞石刻，陳繼昌名字見于詩句者，為“繼昌”與哲臣之“哲”字，是以最晚出之第三說更為近是。
又還珠洞刻詩之垂石，為伏波山巖層經(jīng)水流沖刷溶蝕后之殘石，非融結(jié)之石乳。當(dāng)陳繼昌登魁時，此垂石是否“果然”與地相接，檢諸時人記載，則亦有可以推敲者。因檢時人記載此事且適居于桂林者，唯熊常錞與李宗瀚，一為時任廣西學(xué)政，一以在籍奉親終養(yǎng)。熊常錞詩但言“珠巖事采存”，余不能詳?！秶}詠》卷二載李宗瀚《喜陳榕門相國元孫哲臣以解元掇會狀因寄》詩三首之二云：
臚宣大宋已更名，世美家聲葉鳳鳴。剛道珠巖浮柱合，又傳石刻滿城驚。七千里外荒真破，三百年前讖早成。圣代得人方共慶，肯教溫飽負(fù)平生。
詩又見《靜娛室偶存稿》卷上，并有注云：“前明正德二年，云南按察司副使郡人包裕游玩珠巖詩刻云：（詩略）注云：‘伏波巖有石，下生如柱，向離石二尺許，讖云：巖石連，出狀元。至是，石將連矣。’詩近淺俚，后四語與哲臣名字悉合，亦一奇也?！保?5）是李宗瀚詩云“剛道珠巖浮柱合”，乃記述街巷傳聞之辭，詩注則但迻錄石刻原文，不言垂石已與地接。且云“詩近淺俚”，不以為然。所謂“亦一奇”者，僅指陳繼昌名字與詩句相合而已。
又題詩為陳繼昌慶賀諸人，阮元、繼昌時亦居桂林，一為兩廣總督，一為廣西布政使。然觀其詩，或記事兆如南樓修建，或記夢兆如阮元薦賢，于垂石接地事，并無一言。又余人記此事者，皆明言得自傳聞。如陳元燾《聞繼昌首捷南宮，臚唱復(fù)忝第一，紀(jì)恩志喜兼寄勖繼昌》詩云：“共說巖中石柱還”，熊方受《三元賀詩》詩云：“千尋石柱應(yīng)垂地”，孔傳綸《陳雪蕉中翰寄示令公子哲臣登第詩四章，次韻志賀》詩云：“傳來邊徼珠巖兆”。是“應(yīng)垂地”者，想像虛擬之辭；“共說”“傳來”者，同于“剛道”之意，皆謂傳聞之辭。唯高鳳臺《巍科瑞兆記》云“至是果然”。然據(jù)云：“孔孟歐（傳綸）侍御為余言之”，是其“果然”者，亦由“傳來”而傳來之辭矣。
其后人記此事者，唯潘煥龍《臥園詩話》卷五猶云：“聞其巖之石亦相合”，余人或云“近則竟相連”，或云“石果相連”，或云“石果與地接”，無不以“果然”目之矣。其所以云者，皆因未見還珠洞石刻真跡，而將時人迻錄石刻題識“至是石將連矣”，誤認(rèn)作當(dāng)時之實(shí)錄矣。
五、阮元薦賢
文獻(xiàn)記載陳繼昌三元及第，既有見于事兆，復(fù)有見于夢兆者。檢梁紹壬《兩般秋雨庵隨筆》卷七《陳三元》云：
陳會試卷在第一房王楷堂比部廷紹所薦。薦之夜，總裁黃左田宗伯鉞夢有人持阮元名帖來拜。及定元，竟以廣西卷書榜，知得兩元。大司農(nóng)盧南石先生謂黃曰：“夢合矣?！笨迷銎鋫浼?xì)于阮宮保，宮保答詩云：“第一房中蓉鏡開，薦賢我亦夢中來。事從天定必成瑞，喜入人心真是才?？自缰獟喙饚X，姓名端合借云臺。憑君入格非常事，應(yīng)有朱衣暗里回?！闭嬉粍t玉堂佳話也。
阮元答詩，《揅經(jīng)室集》不載?！秶}詠》卷二題名《又答王楷堂三元兆夢事用前韻》。又黃鉞自訂《年譜》嘉慶二十五年三月條云：
入闈時，夢兩廣總督阮公元來拜，并贈貂裘一領(lǐng)。及傳臚后，始悟阮公字伯元，以姓與名字合之，恰為三元；而阮字偏旁又為陳姓之半；阮任兩廣總督，三元為廣西人；貂裘則翰林所著也。
據(jù)云“阮公元來拜，并贈貂裘一領(lǐng)”，與《兩般秋雨庵隨筆》云“有人持阮元名帖來拜”之記載不同。又高鳳臺《巍科瑞兆記》所記載，與黃鉞自訂《年譜》、梁紹壬《兩般秋雨庵》又有不同。記云：
會試時，房考王楷堂比部夢阮云臺制府投刺，遂得卷。
又所作《次陳雪蕉先生原韻寄賀哲嗣哲臣修撰》詩四首，其二首注亦云：“今修撰房師亦夢阮制軍投刺”。是云“阮云臺制府投刺”，同于黃鉞自訂《年譜》云“阮公元來拜”；然夢阮元來拜者，非主考之黃鉞，而為同考之王廷紹。
王廷紹，字善述，號楷堂，直隸大興（今
北京）人。傳見《大清畿輔先哲傳》卷二五《文學(xué)傳七》，云：“廷紹能傳詩學(xué)，人譬之杜甫之宗文。嘉慶四年進(jìn)士，由庶常改官主事，滯刑曹二十年。兩校禮闈，陳繼昌出其門?！保?4）又梁章鉅《楹聯(lián)續(xù)話》卷三《佳話》云：“王楷堂比部廷紹，北直人。屢與春秋闈，分校所得，多南省佳士，陳蓮史三元，即出其門。林少穆督部贈以聯(lián)云：‘南士淵源承北學(xué)，秋曹門館坐春風(fēng)?！庇帧秶}詠》卷二載阮元《三元賀詩》末聯(lián)并注云：
若從師友掄魁鼎，門下門生已六回（近科狀元吳信中、洪瑩、蔣立鏞、吳其浚、陳沆及陳繼昌皆余門生門下之門生也）。
所謂“門生門下之門生”者，以王廷紹于嘉慶二十五年充庚辰科會試同考官，為陳繼昌薦卷之房師；而阮元于嘉慶四年充己未科會試副考官，為王廷紹座師。據(jù)此，則為門生之王廷紹，夢座師阮元“投刺”來拜，于情理殊有未合。故后人著述皆不從高鳳臺之記載，而遵黃鉞之記載，云：黃鉞“夢有人持阮元名帖來拜”，而王廷紹“札述其備細(xì)”于阮元。而于原“來拜”云者，亦改為“有人”持名帖來拜矣。
黃鉞，字左田，安徽當(dāng)涂人，乾隆五十五年進(jìn)士，官至禮部、戶部尚書，軍機(jī)大臣，卒謚勤敏。陸以湉《冷廬雜識》卷三《桂林一枝》載陳繼昌三元及第，“其座師刊‘桂林一枝’圖章贈之”者，即黃鉞。時以禮部尚書充庚辰科會試正考官?！秶}詠》卷二載其《恭和御制御殿傳臚詩》云：
史奏卿云見，臚傳朝日暾。庚辛四十載，吳粵兩三元。盛事文明協(xié)，先期錫予蕃。天章褒世德，家集有名言。此直朝廷瑞，非徒科目論。氈書親捧出，竊喜職司存。
詩又見《奏御集》卷一，末句注云：“臣鉞謬叨主試，臚唱日，又以禮部尚書例當(dāng)捧榜，殊為榮幸。”又百一居士《壺天錄》卷下記時人傳言“當(dāng)涂黃勤敏公之異夢”云：“揭曉，師生各述所夢，互為驚異云?！币驒z黃鉞《壹齋集》，多有贈陳繼昌詩。如卷二九《送陳繼昌修撰出守兗州》三首之三云：“吾門多英才，惟君最端謹(jǐn)。”又卷二八《送陳修撰繼昌典試陜西》二首之二云：
講德四人共，雄鳴二子先（田季高、鄂復(fù)亭、陳玉生及君，今年皆課藝于壹齋，田、鄂例不與試，玉生使浙，君使陜，可謂一時盛事）。文章有聲價，職業(yè)在精專。驛路河汾雁，關(guān)門華岳蓮。酒邊聽道古，期爾小春前。
是陳繼昌與黃鉞之間，又有不同于尋常門生與座師間之更親密關(guān)系。即陳繼昌在嘉慶二十五年四月登進(jìn)士后，至道光二年八月出任山東兗州府知府之前，“七年肩相隨”，追隨左右，且親承“課藝于壹齋”，實(shí)為黃鉞之教習(xí)門生。因檢桂林博物館藏陳繼昌行書八言聯(lián)鈐“報(bào)稱君恩祖德難”白文橢圓印，其印文即出自黃鉞《嘉慶庚辰春，奉命主試禮闈事竣，示標(biāo)首陳繼昌及諸進(jìn)士》詩句。陳繼昌于黃鉞敬重之情，于此可以概見矣。
黃鉞夢阮元薦賢，在嘉慶二十五年三月“入闈”時。然陳繼昌三元夢兆又不僅此，且有見于更早者。檢俞樾《右臺仙館筆記》卷十四云：
何子貞前輩紹基，少年時夢至一處，見案上以盤盂盛饅頭甚多，即取一食之，又取其一，忽有人攘臂奪去，遂不得食，視其人不識也。及嘉慶庚辰歲，桂林陳蓮史先生，以己卯解元中式第一名貢士，遂魁天下，子貞見之，則即夢中所見也。悵然曰：“吾其不能與此人爭乎?！敝恋拦庖椅礆q，子貞以第一人領(lǐng)解，而次年成進(jìn)士，則會狀皆非元也。夢兆洵不虛矣。
何紹基生嘉慶四年（1799），是陳繼昌三元及第，當(dāng)嘉慶二十三年（1818）之前，已然見于夢兆矣。
六、革故鼎新
陳繼昌三元及第事兆，又有較夢兆更早見者。檢《三管英靈集》載熊方受《妻侄陳蓮史及第詩以賀之》二首之二云：
六秩椿庭介壽初（父荔衣中翰方慶六十壽），更聞捷報(bào)樂何如。黃堂分貯泥金帖（世父春宇郡伯方守銅仁），綠野元疑賀火書（隔年前，相第不戒于火，有謂革故鼎新之象）。一樣三元偏跨灶（嗣父銘庭以小試三元入泮），卅年（時年三十）九陛聽傳臚。百花頭上開原早，好把調(diào)羹事業(yè)儲。
又《國朝三元題詠》卷二載李宗瀚《喜陳榕門相國元孫哲臣以解元掇會狀因寄》三首之三云：
剝復(fù)天心未易量，祝融蕩掃亦嘉祥（相第近年不戒于火）。重新上界神仙府，依舊平泉宰相莊。人羨唐夫年始壯（宋陳堯叟登甲科亦年三十），我懷君子澤彌長。泥金漫說門楣喜（余弟女歸哲臣），白叟黃童盡若狂。
“相第”謂陳宏謀所建橫山村祖居，據(jù)梁紹壬《兩般秋雨庵隨筆》卷七《陳三元》云：“桂林相國陳文恭公，世居橫山村，筑培遠(yuǎn)堂。嘉慶丙子，相第不戒于火?！敝?dú)в诩螒c二十一年（1816）。因檢陳繼昌詩文記“相第”鼎新事者，《如話齋詩存·鄉(xiāng)居老屋十間，先文恭公遺址也，丙子毀于祝融，舉目荒涼，庚寅歸自五羊，旋由里門北上，留五間屋貲為修筑之費(fèi)，臨行紀(jì)十六韻》詩云：
行行別鄉(xiāng)井，百憂亂胸次。方騎款段游，漫擬菟裘置。親朋笑相謂，舉手胡憒憒。我聞亦無辭，俯首空涕泗。祝融昔掃蕩，失此數(shù)椽庇。老翁盼修葺，遺書尚盈笥。綢繆非一身，先業(yè)懼失墜。蹉跎十五年，莫繇副親志。俸錢亦何有，藉此耕硯利。來也殊分明，亮非翁所棄。庀材經(jīng)營之，聊以俟昆季。斯仍舊堂構(gòu)，非等封殖計(jì)。他日余力儲，或得復(fù)初制。失時營巢燕，春去始一試。凄然望先隴，白楊漸垂地。區(qū)區(qū)亦何為，粗了一生事。
詩云“藉此耕硯利”者，謂陳繼昌于道光八年丁憂歸里，九至十年間主講廣州越華書院所得束修。詩作于道光十年冬服闋北上時。又《湘江道中》詩注云：
橫山舊宅，嘉慶丙子回祿未復(fù)，只可憑屋以棲家口。
詩作于道光十九年（1839）秋，時陳繼昌以病免直隸布政使，于“主講云間”一年后，歸籍桂林。又桂林圖書館藏陳繼昌與李象鹍（雙圃）書云：
內(nèi)城勾闌胡同昔日賜第，十年前曾典二千金，應(yīng)外官通永之用。迄今蹉跎，力不能贖，將來多系賃屋城外?；浳鞅√?，每年足敷四個月之食，并新建草瓦相半之屋數(shù)椽，臨行俱作四分，為諸子拆之，仍令同居合爨。本鄉(xiāng)大堰為五村水利所關(guān)，捐修已竣；家祠改建，工亦告竣，別無攖懷之事矣。
書作于道光二十三年（1843）春，時陳繼昌以病痊北上。是陳氏祖居被毀，雖于時人目中有“革故鼎新之象”，然“先業(yè)懼失墜”之心，實(shí)攖懷于陳繼昌胸間者二十七年，始以“新建草瓦相半之屋數(shù)椽”，聊“副親志”。而此新建數(shù)椽之屋貲，據(jù)黃云龍《清代名人翰墨續(xù)集》影印黃氏憶江南館藏陳繼昌道光二十一年與李象鹍書云：
家鄉(xiāng)風(fēng)俗人心之敝，日甚一日，萬難久居。先人原籍未了之志，至此期之愈切。昨游東省，為期過促，且枕戈之際，人心皇皇，僅籌借四□。而行如得趁就姻之便，打一小草稿，尚可勉酬夙愿，過此以往則茫無把握矣。閣下骨肉之交，想不惜遷就之勞，為之及時援手也。
是鄉(xiāng)人責(zé)之也嚴(yán)，若非友人為之援手，則真成“未了之志”矣。
又陳繼昌書云“內(nèi)城勾闌胡同昔日賜第”?！肮搓@胡同”今稱內(nèi)務(wù)部街，位于北京市東城區(qū)，東起朝陽門南小街，西至東四南大街，南鄰史家胡同，北有支巷通本司胡同。其“賜第”者，據(jù)陳繼昌《癸未元日試筆和香潯叔祖韻》詩，知在道光三年正月。詩云：
三年甲子紀(jì)匆匆，一體君民治象融。元極暖開春殿曉，重離光燭海隅瞳。許瞻溫霽令為再（上御極初元，開殿與天下臣民相見，循成憲也，二年元日，不升殿，不受賀，今年元日始復(fù)常儀），初奏咸韶昔不同（上初元升殿，樂器設(shè)而不作）。恩庇數(shù)椽天咫尺（賜第逮崇文門內(nèi)，去東華門僅里許），全家廣蔭法輪中。
又云“賜第”于“十年前曾典二千金，應(yīng)外官通永之用”，檢陳繼昌《壬辰閏九月十三日分巡通永河道紀(jì)恩一律》，則事在道光十二年（1832）秋末。
“革故鼎新”事兆，于私宅之外，又有見于公共建筑者。檢梁紹壬《兩般秋雨庵隨筆》卷七《陳三元》云：“先是，廣西貢院前大樓久圮，形家謂宜改建，甫落成，而陳遂捷三元?！敝鞒指慕ㄕ邽閮蓮V總督阮元與廣西布政使繼昌。檢阮元《桂林陳相國元孫繼昌中庚辰狀元，且為解會三元，廣西蓮龕方伯有詩紀(jì)盛，和韻一首》，其頸聯(lián)下句并注云：
人占佳氣說樓臺（廣西貢院前大樓久傾，以建為祥，己卯冬，予與中丞、方伯共建之，方落成）。
《國朝三元題詠》卷二載阮元《三元賀詩》注作：“廣西貢院前大樓久傾，形家謂建為祥，方落成?！崩^昌詩見《國朝三元題詠》卷二，題名《南樓志喜為陳三元作也》，云：
重添佳話到瀛洲，兩見三元四十周。德澤賢臣綿五世，科名邊徼創(chuàng)千秋。掄魁祖志傳衣缽，示夢天心愛狀頭。子夏小冠喜可哂，□當(dāng)珍重說南樓。
據(jù)繼昌詩，知“人占佳氣”之廣西貢院前大樓，曰“南樓”，又曰景福樓，即舊建于正陽門之譙樓。檢光緒《臨桂縣志》卷二六《勝跡志二》載曹馴《重建景福樓記》云：
廣西省城貢院，實(shí)元、明藩邸?？澮苑匠?，辟四門，門各有樓，蓋藩城之譙樓也。正南曰南樓，后名景福。先年毀于火，嘉慶二十四年己卯，阮蕓臺尚書督兩粵，繼蓮龕方伯藩粵西，鼎新之。明年庚辰，吾邑陳先生蓮史以解、會魁天下，二公以詩紀(jì)事，樹三元坊于樓之北。
又卷二七《勝跡志三》亦云：“三元及第坊，在景福樓北，嘉慶二十五年庚辰為三元陳繼昌建。”今南樓雖已不存，然三元及第坊猶立于正陽門，額題“三元及第”，正書，字徑100厘米，題識云：“太子少保、兵部尚書、都察院右都御史、總督廣東廣西地方軍務(wù)阮元，為嘉慶十八年癸酉科解元、嘉慶廿五年庚辰科會元、殿試狀元桂林陳繼昌書。”
七、道光預(yù)讖
陳繼昌三元及第，時人既于種種事兆與夢兆，明其乃“冥冥中固早定矣”。而后人復(fù)于所作殿試對策卷中，發(fā)現(xiàn)其對于未來之事亦有“幾之先見”者。檢梁恭辰《北東園筆錄初編》卷三《陳三元》云：
方伯為嘉慶二十五年庚辰科會狀，其廷試策首頌揚(yáng)處，有“道光宇宙”字，逾年恰為道光元年，亦可謂幾之先見者。
又李伯元《南亭四話》卷六《道光預(yù)讖》亦云：
嘉慶庚辰科殿試一甲一名陳繼昌，卷內(nèi)頌聯(lián)云：“道光宇宙，德溥乾坤?！笔悄臧嗽?，宣廟登極，改元道光，……適符其讖。
因檢陳繼昌殿試對策卷，其首頌揚(yáng)處云：
欽惟皇帝陛下，道光泰宇，仁洽坤輿，固已神樞合撰于山淵，榮鏡騰輝于日月，飾六事而治昭廉法，宅四墺而績奏平成矣。乃圣懷沖挹，深維長治久安之道，彌切持盈保泰之思。
是所頌圣雖有“道光”云云，然并未見有預(yù)言“宣廟登極”之“道光宇宙”或“道光宇宙，德溥乾坤”等讖語。
又所謂“道光”者，在當(dāng)時實(shí)為常用之頌圣語，且恒見用于清人殿試對策卷中。試舉嘉慶朝為例，如嘉慶元年丙戌科探花帥際瀛殿試對策卷云：“學(xué)闡苞符，道光謨烈?！奔螒c六年辛酉科榜眼劉彬士殿試對策卷云：“道光謨烈，撰合清寧?！奔螒c十九年甲戌科榜眼祝慶蕃殿試對策卷云：“治炳勛華，道光謨烈?！奔螒c二十四年己卯科狀元陳沆殿試對策卷云：“道光謨烈，功洽修和?！庇制湔Z意，謂“道德光輝”，故又作“德光”。如嘉慶十四年己巳科探花張?jiān)泪碌钤噷Σ呔碓疲骸暗鹿庵兞?，撰體清寧?！笔潜厝粢詾殛惱^昌殿試對策卷首頌圣處有“道光”字為“宣廟登極”之預(yù)讖，則此讖語實(shí)早有“先見”于清仁宗登極之初矣。
八、文恭有后
李宗瀚《靜娛室偶存稿》卷上《喜陳榕門相國元孫哲臣以解元掇會狀因寄》詩三首之一云：
矯矯文恭五葉孫，南交科第駕中原。三頭掌故今雙絕（本朝自錢湘舲先生得三元后今始再見），千佛名經(jīng)古幾尊（唐張三頭至今才十余人）。獨(dú)秀高擎天極柱，一枝青出桂林村（文恭世居桂林之橫山村）。相期位業(yè)齊王宋（宋王曾、宋庠皆以三元為名宰相），培遠(yuǎn)（文恭堂名）貽謀屬相門。
檢諸史志，陳繼昌“官至直隸布政使，均未為大顯，聲績亦未著”，是一生位業(yè)，固未足以“齊王宋”。其見于史志者，以“不附穆門十子”，有“不愧科名”之稱。檢光緒《臨桂縣志》卷二九《人物志二》本傳云：
權(quán)相某當(dāng)國，器公，欲羅致之，公毅然不屈。
權(quán)相謂穆彰阿，姓郭佳氏，字鶴舫，滿洲鑲藍(lán)旗人，嘉慶十年進(jìn)士，官至文華殿大學(xué)士。據(jù)《清史稿》卷三六三本傳云：“自嘉慶以來，典鄉(xiāng)試三，典會試五，凡覆試、殿試、朝考、教習(xí)庶吉士、散館考差、大考翰詹，無歲不與文衡之役，國史、玉牒、實(shí)錄諸館，皆為總裁，門生故吏遍于中外，知名之士多被援引，一時號曰 ‘穆黨’?！标惱^昌不附穆彰阿事跡，史志不載。檢徐珂《清稗類鈔》五五《狷介類·陳繼昌卻穆彰阿招》云：
時穆彰阿當(dāng)國，欲羅致門下，遣人招之，陳不往，遂外補(bǔ)，終江蘇布政司。
“外補(bǔ)”謂陳繼昌于道光六年任山東兗州府知府，據(jù)此記載，知“外補(bǔ)”因?yàn)閰s穆彰阿招之原因。因檢陳繼昌于道光五年京察后作《察典列入優(yōu)等，有訾議之者，啞然為紀(jì)一律》詩云：
逾分科名愧此身，循墻未惜步逡巡。相臣漫許端方譽(yù)（掌院兩次考語，俱以“品行端方”四字入奏），天語親評樸實(shí)人（壬午輪班召見于乾清宮，次日曾有此諭）。但祝鄉(xiāng)書稱老健，誰將宦跡問前因。一官內(nèi)外都難稱，底事歡忻底事嗔。
詩云以“品行端方”入奏之翰林院掌院學(xué)士，為英和或曹振鏞；清宣宗于乾清宮諭陳繼昌曰“樸實(shí)人”，在道光二年。檢黃鉞贈陳繼昌詩有云：
吾門多英才，惟君最端謹(jǐn)。有無不言錢，臧否不掛吻。文章苦用心，懶學(xué)崔侯敏。談諧少激昂，恐涉韋生憤。人皆笑君木（同年皆以“木”戲之），我喜與仁近。
實(shí)可以為“樸實(shí)人”下一注腳。而陳繼昌所以遭“訾議”者，據(jù)詩云“一官內(nèi)外都難稱”，知或在于“稱”官與否。因檢陳繼昌于道光十二年作《壬辰閏九月十三日分巡通永河道紀(jì)恩一律》詩云：
六年外郡兩年官，舉手方知報(bào)稱難。驟許孤根叨澤厚，敢云病羽借枝安。圣言多負(fù)千秋計(jì)（本日召見，蒙諭云：“汝若能做好官，不但國事有益，汝亦可免后世訾議，汝其志之”），臣力惟憑一念殫。漫說清貧邀帝鑒（同日諭云：“一身清潔固佳，更須實(shí)力辦事”），嗷鴻遍野鼻增酸。
據(jù)詩注引清宣宗告諭，知陳繼昌為人所訾議者，在是否“能做好官”，亦即能否“實(shí)力辦事”?！蚌ぷh”事在陳繼昌“外補(bǔ)”之前，不知是否與卻穆彰阿招有關(guān)。
又時人稱陳繼昌三元及第之同時，皆歸于其高祖陳宏謀德能澤及后人，“其積累之深，栽培之大”。《國朝三元題詠》卷二載《恭和御制御殿傳臚詩》及賀三元詩中多有“褒世德，獎新英”之意，已見前錄。又其父陳元燾《聞繼昌首捷南宮，臚唱復(fù)忝第一，紀(jì)恩志喜兼寄勖繼昌》詩四首，其二亦云：
嶺西邊末逼炎方，榜首連登始破荒（吾粵自國朝定鼎以來，鼎甲自本科始）。當(dāng)世最先開甲第，文恭有后詔書香（御制傳臚詩有“書香傳世德”之句）。百余載內(nèi)重熙洽，四十年中兩吉祥。恩逮祖孫延五世，捐糜頂踵亦難償。
又閻湘蕙《國朝鼎甲征信錄》卷四云：“陳氏累世積德，傳至宏謀而大顯。由是傳續(xù)益繁，甲第接踵。宏謀復(fù)力行陰騭，利物利人，尤非筆墨所能罄。以故躬膺顯位，后嗣科名延綿，并使三元出于其家。為朝廷之慶，為海內(nèi)之奇，皆由先代積非常之德，故能受此非常之福也?！惫十?dāng)陳繼昌三元及第消息傳至桂林，“時繼蓮龕方伯繼昌適維藩粵西，手贈楹帖云：‘高祖當(dāng)朝一品，文孫及第三元。’”據(jù)橫山村父老言，此楹帖曾作成木刻大對聯(lián)，懸于陳氏宗祠門首。唯后人每以時任廣西布政使之繼昌所贈聯(lián)，因同名而誤認(rèn)為陳繼昌所自撰。又桂林陳文恭祠堂舊有余應(yīng)松撰聯(lián)亦云：“節(jié)制鄉(xiāng)邦，桑梓至今稱百姓；贊襄綸閣，簪纓繼起有三元?！笔歉咦骊惡曛\之位業(yè)，玄孫陳繼昌之科名，洵為桂林歷史之佳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