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去過金山寺，但并不陌生，白娘子和許仙是啟蒙者。
金山寺坐落在江蘇省鎮(zhèn)江市西北長江南岸的金山上。始建于東晉明帝（公元323—325年）時，據(jù)《金山志》記載：“山有佛寺，始建于晉明帝時”。初建時，稱“澤心寺”。南朝、唐朝期間，稱金山寺。北宋真宗年間，因真宗夢游金山，便賜名為龍游寺。元代再稱金山寺。清康熙南巡時，給金山寺題額“江天禪寺”，但金山寺稱謂一直沒變。
金山原是屹立于長江江心的一個島嶼，海拔43.7米，曾被稱為“江中一朵芙蓉”。由于長江江水流變遷，自清道光年間開始與南岸相接，遂成為內(nèi)陸山。如今的金山雄峙于長江南岸、鎮(zhèn)江市區(qū)西北，山勢巍峨，景色壯麗，登臨俯視，滾滾長江接天際，波瀾壯闊盡逝水。
畢竟聞與見的情致不一。甲午秋，我和娘子借學術(shù)會之際特地拜謁了金山寺。剛一入門便被嚇了一跳，一副橫額奪目：“雄跨東南二百州”。導游講此出南宋孝宗皇帝趙眘（1127～1194年）《題金山》詩句。再看兩側(cè)楹聯(lián)篆書：“狂瀾避地江成陸，古塔擎天寺裹山”，氣勢恢宏。想想剛才大門上的長聯(lián)：“一峰浮玉，十地布金，憶裴頭陀江岸披緇，蘇內(nèi)翰山門留帶。光陰瞻逝水，誰續(xù)勝緣，愿宏開寶宇琳宮，永鎮(zhèn)蒼崖翠壁；萬頃煙濤，千林風籟，想焦仙人幽巖瘞鶴，陸處士中冷品泉。卜筑有芳鄰，堪尋陳跡，漫辜負蓮花貝葉，同聽暮鼓晨鐘。”對金山寺作了全方位的描述，景色、情感、教義合一，驟然成趣。
金山寺的山門西開，正對江流，兩只明代石獅雄踞兩側(cè)，康熙御筆“江天禪寺”金匾高懸，頗有“大江東去，群山西來”的風度，據(jù)說這也是金山寺有別于其它寺院面南的獨到之處。
由于來自禪宗祖庭的文物之鄉(xiāng)，對于類同的佛教建筑見多失興，隨跟自稱給總書記作過介紹的導游匆匆瀏覽。天王殿，大雄寶殿，保存乾隆南巡金山時留下7塊御碑的夕照閣，珍藏周鼎、銅鼓、玉帶、金山圖鎮(zhèn)山四寶的觀音閣，宋元佑年間鑿巖建造的妙高臺（曬經(jīng)臺），東山半腰的楞伽臺，金山頂峰的留云亭（康熙御筆“江天一覽”的地方），八面七級的慈壽塔，法海修行的裴公洞，白蛇曾出沒的白龍洞等，最讓我神往的是金山寺的有關(guān)典故和傳說。
白蛇傳故事初見明代馮夢龍所著《警世通言》（卷二十八）《白娘子永鎮(zhèn)雷峰塔》，但作為傳說就更早了。有關(guān)金山寺的介紹是:有一條白蛇修煉成人，即美麗善良的白娘子，嫁給青年許仙，日子過得很甜美。金山寺法海和尚知道了這事，就游說許仙出家，并把許仙誆藏寺中。白娘子來尋夫與法海打斗起來。白娘子施法術(shù)，霎時大水滾滾，蝦兵蟹將成群涌上金山去。法?；琶σ贼卖幕癁殚L堤攔水，水漲堤高。白娘子因身孕不能戰(zhàn)勝法海撤兵。后許仙逃出寺來，法海又使法術(shù)將白娘子鎮(zhèn)在西湖雷峰塔下。再后呢，青蛇幾經(jīng)修煉擊倒了雷峰塔，與白娘子一道打得法海躲進螃蟹腹中。白娘子與許仙又恩恩愛愛地生活在一起，有情人終成眷屬。
考究起來，金山與蛇的確有些淵源。據(jù)說金山寺開山祖師是唐靈坦，他初到金山時一片荒蕪，只得在山后的石洞坐禪。傳說那洞里有一條白龍常吐毒氣，人觸之即死，但靈坦一到這白龍就伏而逝跡。此洞便是如今的白龍洞，內(nèi)有一條石縫深不可測。第二代祖師唐釋法海(裴頭陀)到金山修行時也是寺破屋塌，剛到半山懸崖的石洞參撣，忽覺腦后刮來腥風，只見一條桶粗的大蟒盤在那里盯著法海，法海故我不懼，大蟒遁入長江。后人就把這山洞叫法海洞。相傳，法海有一天在江邊挖土，竟然挖到了一批黃金，就將黃金獻于朝廷?；噬夏罘êＶ液瘢祀访鼘ⅫS金返回作修復寺宇之用，并賜名金山寺，由法海做住持。
由此看來，白蛇傳的傳說冤枉了金山真實的法海，但此法海非彼法海也！傳說是人們對邪惡的詛咒，對幸福的向往。
金山的蛇還衍生個故事。南朝梁武帝一天夜里夢見剛死不久的寵妃郗氏變成一條毒蛇，向他哀求說：“我在世時心太毒，死后變?yōu)槎旧?，請為我做佛事超度眾生，讓我安心?！贝卧簧铣何涞壅蟪紓優(yōu)樗寜?，一條大蛇便游進殿來，梁武帝就說：“你若是郗氏變的，就開囗說話吧?！蹦巧呔蛷褪隽俗蛲碹险f的話。后來，梁武帝召見時稱澤心寺的住持商量，又約請九位高僧，在金山覽閱藏經(jīng)三年，編成《水陸儀軌》。還在金山寺組織水陸大法會，為后世開水陸法會之濫觴。
金山寺還流傳著蘇東坡與主持佛印斗智的故事。話說金山四寶之一白玉帶，原是蘇東坡身上之物。一日佛印正與眾僧講經(jīng)說法，東坡走了進來，佛印見東坡進來便說：“學士從何處來，此間無坐處”。蘇東坡自恃才高，引經(jīng)據(jù)典答道：“暫借四大為坐。”佛印聽罷笑著道：“學士有意論佛，我有一問若學士能答，我便讓坐，否則，留下腰間玉帶以鎮(zhèn)山門”。東坡欣然允諾，佛印問：“四大皆空，五蘊非有，學士何處坐？”蘇東坡一時答不出來，只得把玉帶交給佛印，佛印回送一件衲裙，為此蘇東坡寫了《以玉帶施元長老，元以衲裙相極次韻》以記其事，詩云：
病骨難堪玉帶圍，純銀仍落劍鋒機。欲教乞食歌姬院，故與云山舊衲衣。
宋高宗建炎四年（1130年），金兀術(shù)率十萬金兵，乘數(shù)百艘戰(zhàn)船，朝鎮(zhèn)江殺來，浙西制置使南宋名將韓世忠，駐防鎮(zhèn)江，他率八千水師，負責阻擊金兵，夫人梁紅玉與韓世忠謀定利用有利地勢，將敵誘之黃天蕩，然后圍而殲之的方略。為了鼓舞士氣，梁紅玉在金山妙高臺上，為將士們擊鼓助威，這一仗韓世忠大破金兵，金兀術(shù)損失慘重，敗北而去?！傲杭t玉擊鼓戰(zhàn)金山”的傳奇由之產(chǎn)生。
據(jù)說金山寺的法師從道悅以后就不看象卜卦。原因是抗金戰(zhàn)爭在勝利在望之際，岳飛被奸臣秦檜以十二道金牌從戰(zhàn)場招回，他途經(jīng)鎮(zhèn)江金山寺夜宿作一夢，夢見兩只狗在狂吠。第二天，岳飛請寺中住持道悅禪師開示，道悅心知此夢乃“獄”字之意，又不好說破，便告訴他道：“歲底不足，謹防天哭，奉下兩點，將人害毒?！钡缾倓袼灰鼐?，但是忠心耿耿的岳飛哪里肯聽？岳飛南歸后，被誣下獄，已悔晚矣。原來，那年的十二月只有二十九日，當天晚上又下起雨來，正是“歲底不足，謹防天哭”；而“奉下兩點”是秦檜的“秦”字，后來岳飛真的就在這天被秦檜害死在風波亭。岳飛臨終說了一句話：“悔不聽金山道悅禪師之言”，卻又惹來一段孽緣。秦檜聽了岳飛的話，馬上派遣親信帶兵赴金山捉拿道悅禪師，但卻撲了個空。因為在兵至金山的前一天，道悅禪師已經(jīng)坐化，臨走時留下幾句偈語：“吾年四十九，是非終日有。不為自己身，只因多開口。何立自南來，我向西方走。不是佛力大幾乎落人手?！?div style="height:15px;">
金山的后山有座“御碼頭”，因康熙皇帝游金山時在此登岸而得名。據(jù)說當年，康熙皇帝由此上岸，登臨金山極頂，見大江水天相連，即興提筆想留下“江天一覽”四字，但過于激動，竟一時想不起“覽”字如何寫，正當康熙御筆難收之時，一隨行大臣急中生智，高聲道“臣今見駕!”康熙聽罷省然，遂留下今凌云亭內(nèi)御碑上“江天一覽”墨寶。
“樹影中流見，鐘聲兩岸聞”。走過千年的金山寺，“樓臺兩岸水相連，江北江南鏡里天”。是金山寺孕育了傳奇故事，還是傳奇故事?lián)P名了金山寺，古來有議，但是人們崇尚自由、追求幸福的理想無異。我羨慕白娘子和許仙的恩愛，更贊賞金山寺無私的胸懷。
作者：子愚雅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