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嫖賭是普通一般人的嗜好,伶人除極端避免第三種“嫖”的嗜好外,而于其余各種嗜好,差不多同各級社會的人們相同。稍微有些聲望的角兒,家里都雇用著一兩位有名的廚師,置辦些佳肴美食,供其日常咀嚼,所以十個唱戲的就有九個喜歡考究吃的。
要講到喝字,據(jù)外界人心理,總以為他們最愛講嗓子,絕不肯飲過量的酒損害寶貴的嗓子。其實(shí)這是代他們過慮了,以前的何桂山、俞菊笙、王玉芳、陳德霖、裘桂仙、李百歲、程硯秋、馬福祿、王少樓、李多奎諸人全是飲量極宏的。拿黃酒來說,恐怕每個人都有四五斤的量。白眉毛王九爺(玉芳)七旬開外,然而蘇少卿君每周宴請他的時候,彼猶能飲黃酒五六斤,而且飲后高歌一二折,嗓音更為洪亮。由此可見伶人好飲的也是很多。
惠芳享名在蘭芳以先,當(dāng)時很為辮子大帥所賞識。后來因?yàn)樗鲆暳俗约旱乃嚇I(yè),每日專在放鷹上用著工夫,天一亮就起身出門,帶著大鷹往郊外去放,荒田野冢到處都有他追逐的足跡,風(fēng)吹日曬,慢慢地臉兒也黑了,腳兒也大了,身體也肥壯了,滿臉上還長了些棗疙瘩,哪里還像個婀娜嬌艷的名花旦,簡直比唱花臉的還要黑很多,所以聲譽(yù)一天低似一天。后來雖有一段時間改唱過小生,聊以維持生計,但他又不像妙香似的苦心研究,所以不久又閑了下來。較之蘭芳的處境,真有天壤之別。古人說“玩物喪志”,惠芳就是犯了這個毛病。
斗蟋蟀的玩意,在上海是不多見的,因?yàn)樗T汀的地也藏不住這類小蟲。北平人對于這種賭斗的事兒,依舊還是很風(fēng)行著。
北平有窮人家的孩童,日夜捕捉,大批地賣給有錢收蟲的人家。所以像余叔巖等,一養(yǎng)就是幾桌,大概一張八仙桌上,可以擺放著十幾個砂罐,每一罐內(nèi),置蟋蟀一二只不等,并且罐上置罐,約有三四層或五六層,因此每二張桌上就有蟋蟀百數(shù)十只之多。有些大府邸的闊少爺,每遇到同好的人就問“你府上今年養(yǎng)幾桌?”
有一年,我在榮稚峰府中的西花廳里,看到叔巖同一位無錫人姓楊的一番大斗。這位楊君是平津養(yǎng)蟋蟀的大王,他家里本來就很富足,而且每年在這個上頭還可以贏個一萬、兩萬,所以他家養(yǎng)的蟋蟀比誰的都多、都好……叔巖的同楊某的咬了幾陣,總是輸給他的多。后來十塊錢買了一只蟲兒,也曾咬敗了不少的勁敵,他心中非常得意。過幾日,又約在榮府決斗,這次賭的輸贏比原來都大。起先還能咬個平手,等到后來還是敗在人家手里,輸了錢不算,光是面子上也不太好瞧了。所以,他自從以后,就氣得不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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