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清朝——談《儒林外史》中的吃
《儒林外史》，是清代作家吳敬梓的長篇諷刺小說，寫的是明朝的故事，反映的卻是清朝的社會現(xiàn)實(shí)。小說中多處談到了“吃喝”的場景，今天看來，仍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一、那時候有錢人喜歡外出野餐，往往用食盒帶著成品菜。
①第一回講到：三個地主在西湖邊游玩，“只見遠(yuǎn)遠(yuǎn)的一個夯漢，挑了一擔(dān)食盒來；手里提著一瓶酒，食盒上掛著一條氈條，來到柳樹下。將氈條鋪了，食盒打開。那邊走過三個人來，頭帶方巾，手搖白紙扇，坐在下面把酒來斟”，吃的都是乾鹿肉。
②第二回講到，王舉人乘船沿河游玩，船上隨帶著食盒，肚子餓了，就到岸邊找一個寺廟（有空地），由“管家捧上酒飯，雞、魚、鴨、肉，堆滿春臺，自己坐著吃了”。
二、那時候公費(fèi)吃請不是很厲害，經(jīng)常在外借用場所。
①省政府請客。第十四回講到，八股考家（相當(dāng)于今天的應(yīng)試機(jī)構(gòu)專家）馬二先生本來想游玩凈慈寺，“賣茶的人說是布政司房（相當(dāng)于省政府）里的人在此請客，不好進(jìn)去。那廚旁卻在外面，那熱湯湯時燕窩、海參，一碗碗在跟前捧過去，馬二先生又羨慕了一番”。
②縣政府請客。第四回講到，范進(jìn)中舉后，由張鄉(xiāng)紳陪同，到高要縣游玩。高要縣令湯某在縣衙后堂（不是餐館，也不是內(nèi)部食堂），“擺上酒來。席上燕窩、雞、鴨，此外就是廣東出的柔魚苦瓜，也做兩碗”。
③村干部請客。第二回講到，薛家集（村莊名）當(dāng)家的幾個莊戶人家（相當(dāng)于今天的村干部），在村附近的寺廟里商量玩燈和辦私墪的事，寺廟里的“和尚捧出茶盤，──云片糕、紅棗，和些瓜子、豆腐乾、栗子、雜色糖，──擺了兩桌”接待這些村干部。在請到老童生周進(jìn)過來辦私墪后，幾個村干部請周進(jìn)吃飯（可算是村里的客餐），“擺了兩張桌子杯筷，尊周先生首席，隨即每桌擺上八九個碗，乃是豬頭肉、公雞、鯉魚、肚、肺、肝、腸之類”。
三、那時候的快餐和排檔生意很好，非常適合大眾口味?！?/strong>
①第十四回講到，馬二先生游西湖時，“望著湖沿上接連著幾個酒店，掛著透肥的羊肉，柜合上盤子里盛著滾熱的蹄子、海參、糟鴨、鮮魚，鍋里煮著餛飩，蒸籠上蒸著極大的饅頭。馬二先生沒有錢買了吃，喉嚨里咽唾沫，只得走進(jìn)一個面店，十六個錢吃了一碗面。肚里不飽，又走到間壁一個茶室吃了一碗茶，買了兩個錢處片嚼嚼，倒覺得有些滋味?！?/p>
②第十四回接著講，馬二先生游累了，“前前后后跑了一交，又出來坐在那茶亭內(nèi)吃了一碗茶。柜上擺著許多碟子，橘餅、芝麻糖、粽子、燒餅、處片、黑棗、煮栗子。馬二先生每樣買了幾個錢的，不論好歹，吃了一飽”“肚里正餓，思量要回去路上吃飯，恰好一個鄉(xiāng)里人捧著許多燙面薄餅來賣，又有一籃子煮熟的牛肉，馬二先生大喜，買了幾十文餅和牛肉，就在茶桌子上盡興一吃?！?/p>
四、那時候私人聚會請客，魚肉都很豐盛。
①第四回講到，雇農(nóng)何美之租種寺廟里的幾畝地，一日接待僧官和尚（寺廟主持），“煮了一只母雞，把火腿切了，酒舀出來燙著。和尚走熱了，坐在天井內(nèi)，把衣服脫了一件，敞著懷，挺著個肚子，走出黑津津一頭一臉的肥油”。
②第十三回講到，小白臉蘧公孫為學(xué)習(xí)八股文章，向馬二先生請教，首次請馬二吃飯，“果是家常肴撰：一碗燉鴨，一碗煮雞，一尾魚，一大碗煨的稀爛的豬肉。馬二先生食量頗高，當(dāng)下吃了四碗飯，將一大碗爛肉吃得干干凈凈”。
③第十五回講到，騙子洪憨仙想請馬二作保去騙人，首次接待馬二先生，“捧上飯來，一大盤稀爛的羊肉，一盤糟鴨，一大碗火腿蝦圓雜膾，又是一碗清湯，雖是便飯，卻也這般熱鬧”。
④第十八回講到，景蘭江、胡三公子組織秀才辦詩會，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知識分子聯(lián)誼活動。大家各自出了銀子，由胡三公子負(fù)責(zé)辦理酒席“三公子當(dāng)下走到街上，先到一個鴨子店。三公子恐怕鴨子不肥，拔下耳挖來戳戳，脯子上肉厚，方才叫景蘭江講價錢買了，因人多，多買了幾斤肉，又買了兩只雞、一尾魚，和些蔬菜，叫跟的小廝先拿了去。還要買些肉饅頭，中上當(dāng)點(diǎn)心。于是走進(jìn)一個饅頭店，看了三十個饅頭”。
⑤第二十八回。諸葛天申請兩位秀才吃飯，“點(diǎn)了一賣肘子，一賣板鴨，一賣醉白魚。先把魚和板鴨拿來吃酒，留著肘子，再做三分銀子湯，帶飯上來。堂官送上酒來，斟了吃酒?！?/p>
五、那時候窮人能吃飽飯，但很難吃上肉。
①第一回講到：自學(xué)成才的畫家王冕因家中貧窮，少年時到地主秦老家做放牛娃，飯食標(biāo)準(zhǔn)是“每日兩餐小菜飯是不少的，每日早上，還折兩個（制錢）與你買點(diǎn)心吃”，有時，“秦家煮些腌魚臘肉給他吃”，他便拿塊荷葉包了回家，遞與母親。一個月早上的點(diǎn)心錢，他也不買了吃；聚到一兩個月，買幾本舊書”。
②第三回講到，范時在中舉前，“家里住著一間草屋，一扇披子。門外是個茅草棚”。一日 ，“正待燒鍋?zhàn)鲲垼灰娝扇撕缿?，手里拿著一副大腸和一瓶酒，走了進(jìn)來。范進(jìn)唯唯連聲，叫太太把腸子煮了，燙起酒來，在茅棚下坐著”?！焙缿暨叧赃吜R范進(jìn)，“我女兒也吃些；自從進(jìn)了你家門，這幾十年，不知豬油可曾吃過兩三回哩？可憐！可憐！”可見范進(jìn)在中舉之前，生活之艱難。
③第十七回講到，匡超人和范進(jìn)一樣，中舉前家中貧窮，中舉后，為接待上門報(bào)信的報(bào)子（一種送喜信的職業(yè)）,家里招待不起葷菜，“叫老奶奶燒起茶來，把匡大擔(dān)了里的糖和豆腐干裝了兩盤，又煮了十來個雞子，請門斗吃著”，只有雞蛋和豆腐，沒有肉菜。
六、那時候比較講孝道，好吃的總是留給老人。
第十六回講到，匡超人中舉前對老父親非常孝道，“把剩的盤程錢買了一只豬蹄來家煨著，晚上與太公吃”“算計(jì)那日賺的錢多，便在集上買個雞、鴨，或是魚，來家與父親吃飯。因太公是個痰癥，不十分宜吃大葷，所以要買這些東西?；蚴秦i腰子，或是豬肚子，倒也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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