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線上的軍人具有“特別能吃苦、特別能忍耐和特別能戰(zhàn)斗”的三個特別精神。關注“青藏線老兵之家”分享我們曾經(jīng)在軍營中工作、學習、生活的一些回憶和我們今天與明天的成長經(jīng)歷。。。
作者:呂俊甫
70年西安兵,青藏兵站部汽車一團八連老兵。
這是我的入伍通知書。當時的入伍通知書帶有明顯的時代特征,通知書上有毛主席語錄?,F(xiàn)在的街道辦事處當時也還叫做公社。接到通知書時我剛滿十五歲。
從西安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來到青海西寧。當晚就住在馬步芳公館,天亮后住進西寧青藏兵站部,新兵訓練就在西寧青藏兵站部進行。經(jīng)過三個月的隊列練習、投彈、打靶訓練,戰(zhàn)友們在這里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新兵連的生活就要結(jié)束了,分別時大家依依不舍,班里的戰(zhàn)友一起照了一張合影像以做留念。二排左一是我。
我被分到青海格爾木汽車一團,搭上去格爾木的軍車,過日月山、青海湖,經(jīng)茶卡、都蘭,最讓我震撼的是過了香日德兵站后到了柴達木盆地,四周望去都是地平線,人好像是站在一個巨大的黃色沙盤里,不到這里不知沙漠之浩瀚,人類之渺小。
日月山
日月山下的牦牛,對飛馳而過的汽車見怪不怪,視而不見,悠然自得地吃著草。
倒淌河兵站。我對倒淌河兵站還是很有感情,1974年倒淌河兵站搞營建,我們作為運輸連隊去拉建材,就住在兵站里,每天都去青海湖邊上拉沙子,去西寧大通拉水泥,整整在倒淌河兵站住了大半年。當時倒淌河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
我在青海湖邊照的一張持槍像,自我感覺頗覺威風。我們每臺車都配有一支56式?jīng)_鋒槍,開車、吃飯,睡覺都槍不離手。
我們夜晚??康谋臼嵌继m兵站,六十年代的兵站大都是用油毛氈搭的長筒棚子,地上鋪的是稻草墊子,汽車兵自帶被褥,進入氈棚分左右席地而臥。取暖用的是牦牛糞,用時在棚子中間的地上堆上三五堆一字排開,一點燃滿棚全是濃煙,不習慣還真進不去。
1974年都蘭電影院的電影票,看的什么電影名字早已忘了。
經(jīng)過了五天的顛簸,終于到達這次行程的目的地——格爾木。格爾木不大,市中心是個大十字,往東是去西寧,往北到敦煌、柳園。往西去茫崖,往南就是去拉薩,日喀則。格爾木是一個兵城,路上基本都是軍人,街上沒什么商店,只有河東、河西各有一個商店。
大十字西北角的一座二層小樓,大家叫它將軍樓,過去它里邊住的是慕生忠將軍,慕生忠是青藏公路建設的總指揮,聽說修建這座樓的一磚一瓦都是用駱駝從西寧運來的。
格爾木的格爾木河。
在格爾木河東的小樹邊和戰(zhàn)友合影留念,這位戰(zhàn)友也是西安人??吹轿乙路渥由系难a丁了嗎?汽車兵的衣服都是油脂麻花、補丁摞補丁的。
我被分到一團八連。學車時大家都很刻苦,學車的間隙我們都搶著擦車,連長說要像愛護眼睛一樣愛護汽車,汽車就是我們汽車兵的武器。
在連隊的車場和戰(zhàn)友照的合影。他們都是我八連的戰(zhàn)友。左邊的那位是浙江慈溪人,他原是東海艦隊的,他的部隊是林彪、林立果自己私設的獨立艦隊,軍委是不知道的。林彪事件后,軍委將這個部隊打散分到全國各部隊里。他就是1972年由東海艦隊分到我們連的。后邊的戰(zhàn)友是四川長壽縣的,右一是我。
中間的是我們班長,山西長治人,右邊的是我們班戰(zhàn)友,江蘇東臺人,左邊是我。戰(zhàn)友情,是一種可以生死相托的感情,尤其在氣候惡劣的高原開車,沒有戰(zhàn)友相互幫助是絕對不行的。
出了部隊的大門向南拐就是進藏的公路,前方是南山口,距格爾木三十多公里。每次去拉薩一趟往返需半個月,我們在格爾木的時間遠沒有在路上的時間長。
我們在路上兵站吃飯用的是部隊餐券,有一百人的,五十人的,這是一人的。
出了格爾木第一站就是納赤臺兵站,這里離格爾木90公里。兵站的旁邊有一個大泉眼,泉水洶涌日夜不息。
從納赤臺出發(fā)不久就到了這里——西大灘,從這里就開始慢慢地爬昆侖山主峰了,老解放汽車動力差,掛四擋馬力不足,掛三擋又不能猛踩油門,只能掛三擋慢慢行駛,車速極慢,車隊成一字長蛇蜿蜒數(shù)公里,場面極為壯觀。駕駛員邊開車邊打瞌睡成為一景。汽車行駛的左方就是玉珠峰,當時西大灘沒有人煙,只有行駛的車隊和地方的單車。
這就是玉珠峰?,F(xiàn)在已是我國的登山訓練基地。
昆侖山頂。
車隊行駛在昆侖山上,冰雪路上行駛既危險又刺激,極考驗駕駛技術。有一年大雪封山,我們被困在山頂好幾天,氣溫零下二十多度,人都快凍僵了。晚上都點起篝火,星星點點兩邊望不到頭,壯觀極了。
進藏的路上車壞是常有的事情,一般的故障都是自己修理排除,如修不好,在路上等幾天走不了的事也是時有發(fā)生的。高原汽車兵都有一身過硬的修車、駕駛本領。
這是我在行駛的途中修車。
五道梁兵站,五道梁海拔4000多米,氣候惡劣,含氧量極低,到過這里的人都覺得這里比唐古拉山還難受。
到了五道梁就算是進入可可西里的腹地,一路十分荒涼,一年四季天氣都很冷。但這里是藏羚羊的天堂,開車時隨處都可見到它們的影子。
過了五道梁兵站就是二道溝兵站。有一年車隊去日喀則,我的車差速器壞了。就壞在過了二道溝兵站的87道班,我就住在道班里等車隊回來拖我回連隊。道班工人讓我住在他們的倉庫里,倉庫里掛滿牛肉、牛頭還有許多雜物。晚上睡覺時也沒有床,只能睡在地上,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著掛在房梁上的幾個死牛頭,一個個拿眼睛死盯盯的瞪著我,心里害怕極了,我趕緊把槍放在身邊子彈上膛,拿被子蒙住頭不敢露出來。到了早上起來,鞋怎么也穿不進去,拿起一倒,鞋里全是牛肉,饅頭等吃的,最后才知道是老鼠把我的大頭鞋當成它的窩了。我在這恐怖的環(huán)境里住了二十多天。
沱沱河兵站在長江上游的沱沱河邊上,橋上還有武警守衛(wèi),當時不叫武警叫獨立團。我在獨立團還認識幾個人,我路過這兒經(jīng)常到他們團里坐一會。
出了沱沱河兵站一馬平川,但再走不遠就要開始爬烽火山了。六七十年代烽火山下有一個鐵路永凍土觀測站,好像屬蘭州鐵路局的,他們夏天來,冬天回,我們行駛到這里,經(jīng)??梢钥吹綆讉€人在工作,當時也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F(xiàn)在想起來青藏鐵路經(jīng)過凍土層的技術,用得肯定是他們當年辛勤勞動的成果。
唐古拉兵站六、七十年代是建在唐古拉山頂上的,海拔5200多米,氧氣含量不及平原一半,水六十多度就開鍋了。我有幾次在唐古拉兵站晚上住過,早上起來頭好像要爆炸一樣。沒特殊情況車隊一般都不在這里住宿。這里的官兵常年駐守在這里,真令人敬佩。他們兵站被總后評為先進集體?,F(xiàn)在兵站已搬到山下,現(xiàn)在想起真沒必要建在山上,汽車兵兵站都不方便。
下了唐古拉山第一站就是安多兵站,安多兵站已屬西藏自治區(qū)了。從安多兵站向北行駛不遠,下了公路,在一條不是路的土路上行駛五十多公里的山里,有一個叫土門格拉的煤礦,我們由拉薩返程時經(jīng)常到這個煤礦往格爾木拉煤,我至今也不明白在那個杳無人煙的地方怎么會有一個煤礦。
黑河兵站,黑河兵站屬西藏那曲地區(qū),雖還是藏北,氣候已是相當好了,尤其從唐古拉山一路下來到這人的心情已十分舒暢。
我在黑河兵站附近照的照片,背景是草原和牦牛。牦牛尾巴也是我們想要的,得到后將牦牛尾巴安在一個把上,當拂塵甩子。汽車兵基本上是人手一個。
當雄兵站。當時當雄兵站外有一個藏民老頭,須發(fā)花白,渾身上下臟兮兮的,見了我們就伸著舌頭,攤開雙手,向我們要煙抽,藏民把煙叫“他馬”,有時我們就給他幾根兒,有時不給。我們知道他的名字叫強巴。
羊八井兵站離拉薩只有90公里。一般車隊晚上都住在這里休整一番,第二天天不亮就出發(fā)前往拉薩,早到當天可以卸完貨物。羊八井的河里有很多魚,有一次我們往河里扔了一管TNT炸藥,只聽一聲悶響,河面上瞬間飄起了白花花的一層魚,過了一會就都不見了,原來魚只是被震暈了。
在兄弟連隊的油罐車上照的像。
即將到達拉薩,車隊的旁邊是拉薩河。這里是堆隆德慶附近。到了拉薩,和戰(zhàn)友在拉薩河邊照的張相,我的這位戰(zhàn)友是吉林長春人。
七十年代的布達拉宮,我們的汽車就從布達拉宮前駛過。這里是布達拉宮廣場。
在布達拉宮前照張像,做個留念。其實那時一個月要來幾次拉薩,也經(jīng)常上布達拉宮里邊參觀,那時參觀也不要錢,已經(jīng)沒有新奇感。
在拉薩河大橋上的留影,大橋在拉薩市東邊。到林芝去就是通過這個大橋往東走。這也是川藏線的起點。
拉薩大站晚上有時演節(jié)目、放電影,我們修好車輛就去看,如果演節(jié)目那洗衣舞是保留節(jié)目,每次必有,放電影基本都是樣板戲。這是大站禮堂看演出的票。
有時我們也去布達拉宮廣場的文化宮看節(jié)目,經(jīng)??梢钥吹讲诺┳楷敵刈甯枨臀鞑匚墓F表演節(jié)目。這是拉薩勞動人民文化宮的票。
部隊發(fā)的帶有部隊番號的缸子,我一直珍藏至今?,F(xiàn)在我們一團的部隊番號已經(jīng)改了。
五年的軍旅生涯,五年的鐵馬奔馳使我跑遍了青藏線,北到敦煌、柳園,南到拉薩、林芝、日喀則,東到西寧,民和,站站都有故事,有些影像能留到現(xiàn)在,全憑它,我的珠江照相機,它是我的老朋友也是我珍貴的藏品之一。
四十多年后汽車一團戰(zhàn)友在西安聚會。我們回憶在部隊時的種種往事,時而開懷,時而唏噓,歲月荏苒,感嘆時光不再,但對這一段部隊生涯都覺的無怨無悔。不枉此生在青藏高原上當過兵。
戰(zhàn)友聚首憶當年,冰河鐵馬戍邊關。
如今華發(fā)將老去, 無悔青春留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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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青藏線老兵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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