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線上的軍人具有“特別能吃苦、特別能忍耐和特別能戰(zhàn)斗”的三個特別精神。關注“青藏線老兵之家”分享我們曾經在軍營中工作、學習、生活的一些回憶和我們今天與明天的成長經歷。。。
文/談笑風不生
這個標題是借用了一則不知出自哪個朝代的小故事。一老夫人做壽,家人請了一幫文人作詩助興。有一秀才提筆寫道:“這個婆娘不是人”,兒女怒目圓睜;此時只見秀才又寫了下一句:“九天仙女下凡塵”,原來老太太不是人是仙女,眾兒女臉上頓時陰轉晴;秀才寫了第三句:“兒女個個都成賊”,眾人又要發(fā)作;秀才不慌不忙寫了第四句:“偷取蟠桃奉至親”——兒女也是神仙。隨皆大歡喜。
戰(zhàn)友們當然不是神仙,此賊也非彼賊。只是一個玩笑。但是當年有一句類似的話卻讓我記憶猶新。
那是一個星期天的早上,我們幾個人搭連隊的馬車去團部。車上還坐著營軍管組的組長、駐格爾木汽車團的營教導員老郭,他要回部隊辦事。路過煙臺知青組成的九連,看到人家宿舍門前放著一個鐵皮爐子。因為是星期天,都還沒有起床,院子里一個人也沒有,于是有人跳下車把爐子給搬上來,趕車的戰(zhàn)友很配合,揚起手中的鞭子,催馬快速離去。郭軍管看到這一幕,苦笑著說了一句:“當兵的不偷,五谷不收?!?/p>
郭軍管的這句話是當時青藏線上的一個寫照。那年月高原上的條件非常艱苦,物資供應十分匱乏,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有些就是有錢也沒有地方買,所以汽車兵往往是運什么偷什么。另外,車上配備的汽油桶、帆布、備胎之類在行駛途中遺失了,回去沒法交代,只好去別處偷了頂數。
兵團的條件比汽車兵又差遠了,所以這句話同樣適用在我們的身上。
偷東西做賊,歷來是讓人鄙視和仇恨的。但是在那個環(huán)境下,有時偷也是為了生存而無奈采取的一種手段。當然就是偷還要分偷誰的,偷公家的可以理解,偷個人的必遭譴責;還有重要的一條要看偷來東西的去向,偷回來小部門公用或者大家共享可以,若是個人獨吞,則是不太光彩了。
我們連最早的“失竊”事件是發(fā)生在連部。指導員是位國民黨的起義兵,后參加過抗美援朝。是他從青島把我們帶過去的,人挺好,就是心眼多。他買的橘子露三番五次被人偷喝。有一次晚點名時,指導員得意洋洋地說:“我用尿加白糖自制的橘子露昨天又被人偷喝了,不知現(xiàn)在這位的感覺如何?”大家哄堂大笑,可又覺得他的做法有點過分。到現(xiàn)在也始終不知是哪位吃了這個啞巴虧。不過像這種做法與其說是偷,不如說是惡作劇。
有戰(zhàn)友要結婚了,連里分給一間小房子。他給屋里的地面換新土時,挖出來一大堆雞蛋皮。連里把之前住在這里的兩個戰(zhàn)友找來一問,招了:一年前,兩人從伙房倉庫的天窗下去,分幾次偷了一筐整整50斤雞蛋。晚上用鋼精壺煮了吃,雞蛋皮就地埋在屋里。據他們說,最后真是吃草雞了,也不敢叫別人來吃,怕走漏風聲。最后把吃不了的也埋了。大家知道后都譴責他倆吃獨食。
最可笑的是有一位戰(zhàn)友偷雞不成蝕把米。連隊每月都要去一兩次格爾木或者團部拉副食品,回來時就天黑了,炊事班卸車時,往往有好多人跑來看熱鬧,為的是趁人不注意撈點什么。有一次晚上卸車時,有戰(zhàn)友趁黑從馬車上拖出一大塊肉就往后面遞,一位穿皮大衣的戰(zhàn)友接過來踹到懷里轉身走了。回到班里在煤油燈下一看,原來是一塊黏黏糊糊的豬大油——把件皮大衣給毀了。
還有的去草原偷哈薩克牧民的羊。偷豬的事是去年才聽一位戰(zhàn)友坦白的——當初只聽說連里多次丟豬,可就是沒有抓住現(xiàn)行。
前兩年去看望一位老領導,聽他講了一個特別有意思的有關偷豬的故事。一天,機務連一位很活泛的復員老兵給團政委家送了一條鮮豬腿。政委是三八年的老革命,可那時他們家也沒有肉吃——借用電影中的一句臺詞:“地主家也沒有余糧了。”過了幾天,機務連的指導員跑去找政委匯報,連里養(yǎng)的一頭準備過年的大肥豬不知被誰偷走了。政委一聽,頓時想到了那條豬腿,立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據說,他把臉一板,斥責這位指導員:“你連頭豬都看不住,還有臉跑來和我說!”指導員莫名其妙地討了個沒趣,悻悻而去。
在農業(yè)連隊,偷點地里的土豆蘿卜、蠶豆豌豆,結婚后偷點麥子喂雞,偷塊木板偷根繩子,比較普遍,算不上什么丟人的大事。不過我可是真的基本沒有偷過,哪怕是一棵白菜一個土豆。因為從小對偷有心理障礙。當然我也沒有那么清白,班里的戰(zhàn)友出去偷雞摸狗時,知道我下不了手,就讓我在班里劈柴燒水,等著偷回來下鍋。
連隊菜園班養(yǎng)的一只看菜園的狗就讓我們班給偷著宰了,連夜燉了吃了。第二天菜園班的人從我們班的房頂上找到了狗皮,大家仍然死不認賬,問誰都是一問三不知。菜園班男少女多,面對八九個大男青年,也無可奈何。后來,我們幾個人住在連隊以外放水時,養(yǎng)的一條大狗,也被別連的人路過時給偷走了。
偷個蘿卜拔棵蔥,甚至偷個雞摸個狗,即使被抓住了,頂多挨頓批評、受個處分。但是也有的膽大妄為,偷大發(fā)了,為此坐了牢,就得不償失了。
至于說用播種機上的輪子做杠鈴,用汽車活塞做烤餅的鍋,用汽油桶做取暖的火墻,那就不能叫偷了。因為有些東西這里根本就沒有賣的,包括團里、連里的干部,也只能揩公家的油了。其實那年頭,在工廠里,用公家的材料干私活的也不在少數。
上圖:格爾木小島上的原師汽車連的駐地。當年能到這里開車,簡直是上了天堂。出車時可以到外地去捎點吃的用的,就是出去“偷”點什么也是很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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