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坤
位于后巷地區(qū)的朱氏祠堂
位于丁崗的孫氏宗祠
位于導墅的符氏宗祠
祠堂是我們中華文化所特有的氏族文化。人們?yōu)榱藢⒄麄€家族凝聚在一起,凝聚人心,規(guī)范行為,傳承中華民族的孝、仁、義、禮、智、信等所有文化,于是各家族就有了祠堂。祠堂也不過就是房子,相當于現(xiàn)在政府的會議室。因為處理家族中的一切大小事務、懲惡揚善、應對與外族的矛盾、造譜修譜、選舉族長等等一切事務均在祠堂進行,所以,祖先們就給它起了個祠堂的名字。如張家祠堂、李家祠堂、王家祠堂、蔡家祠堂等等。不過,也有沒有房子的祠堂。解放前,我們附近一些自然村都有一兩戶姓陶的,他們的祠堂在八九十里地以外的齊山,每年一次的春分酒聚餐要跑過去實在不易。經(jīng)過協(xié)商,決定在我們這里辦一個分祠堂。第一任族長是卅八圩埭陶有福的上代,第二任族長是陶家住基的陶長貴。沒有房子,就用一塊有被單三分之二大的白布,寫上各戶成員(男性)名字,叫譜,由族長保管。族長處理族中事務,與哪家有關(guān),就背上譜到某家,當時叫背譜祠堂。每年各戶輪流辦春分酒,白布譜就掛到辦酒的那一家的堂屋正中,所以又稱掛譜祠堂。
族長,顧名思義,一族之長,由各族中年長者、輩分高、威望高、能力強、有文化者擔任。族長負責本族中族規(guī)的制訂、執(zhí)行,同時處理涉及族中的所有事務。族長還有一個討人喜歡的職責就是添丁、掛喜丁、轉(zhuǎn)丁。族中有人家生了小孩、沒子女的人家領養(yǎng)了小孩(均需男孩)、沒兒子的人家女兒招了上門女婿等都要由族長將他們的名字寫到族譜上去,叫添丁。有的人家女人懷孕了,有條件的人家就先請族長在族譜上先掛一個虛名,以圖吉利,叫掛喜丁。待正式生下來了,如果是男孩就請族長就虛名轉(zhuǎn)實,叫轉(zhuǎn)丁。
祠堂門與所有房屋的門除了看起來大一點、氣派一點以外,沒有什么不同,但是,祠堂門威嚴、肅穆,象征著權(quán)力和榮耀。不過,各族的祠堂門不是輕易可以開的。下面,我將從前輩那里聽來的、有關(guān)開祠堂門的二三事一一道來,供大家消遣。
我們界牌地區(qū)所謂的開祠堂門,并非像現(xiàn)在的電視劇里所表演的那樣,一個人犯了族規(guī)弄到祠堂里,由族長和一班族老聚在一起處理。而是只要族長到場就算開祠堂門了。界牌鎮(zhèn)元寶圩埭有一個叫陳大壽的人家,算是地方上的大戶,由于田多,就雇了一個長工。陳家雖然富裕,可是這個陳大壽確實也忠厚得可以,什么事都是老婆說了算。長工年輕能干,又長得帥,一來二去,長工和主母就勾搭上了。陳大壽明明知道老婆和長工的奸情,但懾于老婆的淫威,也無可奈何。時間長了,村上人也知道了。陳大壽有一個兒子,叫陳高明,結(jié)婚一個月以后,忍受不了村上人的閑言碎語,就勸母親辭退這個長工,可母親非但不同意,反而和兒子大吵大鬧,糾纏不休。陳高明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到大成橋街上一個叫錢繼生姐姐開的南貨店去當學徒。1940年10月,日本鬼子對新四軍在界牌剛成立的新的江南指揮部進行掃蕩。大成橋街上人都逃光了,唯獨這個陳高明因和母親賭氣而不愿離開,結(jié)果被日本鬼子抓去帶路。當掃蕩部隊走到沙圩埭時,遭到事先埋伏在這里的我新四軍部隊猛烈阻擊。槍聲一響,陳高明就躲在旁邊的仙棵地里(類似于蘆葦?shù)暮档馗叨捴参铮?。激烈的槍聲過后,陳高明探頭觀望日本鬼子走了沒有,被留下來打掃戰(zhàn)場的日本鬼子發(fā)現(xiàn)。陳高明先是中了一槍,日本鬼子發(fā)現(xiàn)他沒死,又接連捅了他幾刺刀。事后人們發(fā)現(xiàn)他還有氣,但整個腸子都流出來了,用板門抬他,腸子就往下掉,人們只好將他連腸子一起放在盤籃里抬回家,一個月后含恨離開了新婚一個多月的嬌妻。陳家為了延續(xù)香火,一年多以后,決定為兒媳婦再找一個丈夫??申惔髩鄣睦掀判U橫地提出讓家中長工和兒媳婦結(jié)婚。兒媳婦雖然堅決不肯,但在那個年代,寡婦是沒有自主權(quán)的。這一天,長工穿上新的長袍馬褂,將獨輪車上的斜靠椅扎上紅綢布,興高采烈地來到陳家埭,要請族長陳佩瑜去開祠堂門,替陳大壽家添丁。所謂添丁,就是族長到陳大壽家,將陳大壽新找的兒子改姓陳,并寫進族譜里。只有這樣,將來生了小孩才能姓陳,也才能延續(xù)陳家香火。整個過程就叫開祠堂門。族長陳佩瑜其實知道陳家那點事,就召集元寶圩埭上的陳氏族中頭面人物共同商討,族中長輩們一致反對這個長工做陳家的上門女婿。最后,族長決定:一、不同意長工入贅陳家,另選他人。二、將長工趕出陳家,不得繼續(xù)在陳家做長工。為了平衡陳高明老婆蠻橫的心態(tài),由族長做主,送二畝地給長工,作為長工多年來在陳家辛苦勞作的補償。
十四圩埭有一王姓人家,兒子去長興山里做工,老夫妻倆和兒媳婦帶著孫子孫女一起生活。兒媳婦潑辣蠻橫,婆媳關(guān)系很僵。某年冬天寒冷的某日,老夫婦外出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睡的棉被全被水浸濕。那個年代,不像現(xiàn)在有多余的被子可換。老夫妻倆明知是兒媳婦作對將冷水潑在他們的棉被上,可是又不敢明說,只好問自己的孫子有沒有在自己的床上睡覺,有沒有尿床?并說,即使尿了,你只要承認,爺爺奶奶也不會怪你。孫子說我沒有。這時不知怎么屋頂上有一條手臂粗細的青蛇掉在孫子頭上,將十歲左右的孫子嚇得大哭。兒媳婦站出來大罵老太婆:“不要臉,自己將被子尿濕了,賴在孫子頭上?!庇谑莾扇舜蟪称饋?,兒媳婦硬說是老太婆自己將被子尿濕了來冤枉,逼迫老太婆啃土(啃土是我們界牌地區(qū)賭咒發(fā)誓最毒的一種風俗,即用牙齒咬地面的泥土,以證明自己沒有冤枉對方。如果事實是冤枉對方的,則自己及家人立馬會被上天懲罰致死,反之對方也是如此)。本來老太婆要啃土的,鄰居們勸她說:“你有兒子、孫子,不論你說的是真是假,都會對他們不利?!眱合眿D在大家面前下不來臺,反而自己伏在地上啃土,來向鄰居“證明”沒做缺德事。不知是兒媳婦啃土后上天顯靈,還是孫子被蛇嚇壞,沒過幾天,孫子莫名死掉。兒子回來奔喪,聽了老婆的話,責怪父母。堂房兄弟出面說明整個事情經(jīng)過,兒子一氣之下出去了就沒再回來。多年后,王家的孫女兒成家時,招了一個上門女婿,并請族長王仕良去開祠堂門,也就是到王家將入贅的女婿改姓王,將新名字寫進族譜。族長是個善茬,將名字寫在譜的正中間,按理說如果名聲不好、領繼子、招女婿,名字是只能偏寫在旁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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