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阿歷克賽耶維奇·奧斯特洛夫斯基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書的作者，保爾·柯察金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里的主人公。前者因這部作品的創(chuàng)作而名揚一時，后者則成為社會主義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所產(chǎn)生的一個無產(chǎn)階級革命戰(zhàn)士的典型形象。保爾·柯察金這個人物，先是在蘇聯(lián)，20世紀50年代以后則在當時所有的社會主義國家，成為革命青年的榜樣。
奧斯特洛夫斯基和保爾·柯察金，一個是真實世界中的人，一個是文學場景里的人物形象。由于作品是作者根據(jù)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創(chuàng)作的，在這個紅色青年的形象里有著明顯的作者本人的影子，因此，讀者往往把這部作品的主人公與作者混為一談，認為奧斯特洛夫斯基和保爾·柯察金就是同一個人。
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現(xiàn)象。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以圖書形式出版的時間是在1934年。當手稿最初拿到出版社的時候，編輯們都認定這是一部自傳體的文學作品，曾經(jīng)要求作者更改書名，并注明是“紀實小說”。但奧斯特洛夫斯基堅決反對，既反對改名也反對標注“紀實”字樣。他曾在給全蘇共青團中央總書記的信中寫道：“盡管我極力反對，寫了幾十封信和文章，《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書還是被說成是我的生活經(jīng)歷，說成是從頭到尾都是一份文件。進而把保爾·柯察金的生活說成是我的經(jīng)歷，我簡直是毫無辦法。”并且表示，其創(chuàng)作本意是“塑造一個年輕戰(zhàn)士的形象，正是他代表了我們年輕一代。當然，我在這個形象里也放進了我個人生活的一些東西”（轉引自聞一：《回眸蘇聯(lián)》，山東人民出版社2003年8月第1版，第23頁）。
盡管奧斯特洛夫斯基對此一再申明，但人們依然認為作者和作品主人公是合二為一的。而且這種認識也延展到《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作品的其他藝術門類的再創(chuàng)作中，從最初圖書出版里的作品插圖開始，再到以后陸續(xù)面世的根據(jù)作品改編的電影、話劇，以及各種美術創(chuàng)作，我們所看到的保爾·柯察金的藝術形象，可以說全都是以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為人物原型塑造的，他們一樣都有著蓬松的頭發(fā)、寬大的額頭、深陷的眼窩、清癯的面容和瘦削的身型。
我始終都沒有認真讀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本書，但我曾經(jīng)多次用畫筆描摹過奧斯特洛夫斯基與保爾·柯察金的形象，這個被大多數(shù)讀者視為合二為一的人物，不論是真實中的作者本人，還是經(jīng)過創(chuàng)作加工所塑造的藝術典型，其本身都透出堅定、剛毅、果敢、頑強的外形特征，使人不由得就被深深吸引。純粹從繪畫的角度看，無論光與影、明與暗，還是線條、色彩，這個人物形象也總能讓人感到一種描繪的樂趣。
《在病榻上寫作的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原作是一幅蘇聯(lián)的油畫作品，描繪的是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正在創(chuàng)作時的場景。奧斯特洛夫斯基的文學創(chuàng)作自始至終都是在傷病的狀態(tài)下進行的，而他的創(chuàng)作地點基本只有兩處。一處是他在莫斯科的寓所。在自己的家里，他先是于1928年寫出了反映柯托夫斯基師團戰(zhàn)斗生活的中篇小說，但唯一的一部手稿卻在給戰(zhàn)友們征求意見后，在郵寄回來的路途中遺失了。更為糟糕的是，1929年他的病情進一步惡化，不僅全身癱瘓而且雙目失明。面對這一連串的打擊他毫不氣餒，重又投入了新的戰(zhàn)斗。從1932年起，他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開始在《青年近衛(wèi)軍》雜志上陸續(xù)刊出。另一處寫作的場所，是蘇聯(lián)南部的療養(yǎng)勝地索契，這顯然是在他成名之后由上級安排的。這幅油畫作品所表現(xiàn)的內容，從室內陳設看，感覺更像是家庭的環(huán)境。由此可以看出，這幅油畫作品所描繪的，當是奧斯特洛夫斯基創(chuàng)作《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時的工作場景。而且，奧斯特洛夫斯基終其短暫的人生，他的輝煌事業(yè)的頂峰就是這部曾給后世帶來巨大影響的著作，所謂“典型環(huán)境中的典型性格”，這也應該是蘇聯(lián)畫家藝術創(chuàng)作的著眼點吧。
我繪畫習作的摹本《在病榻上寫作的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還是一幀蘇聯(lián)的原版印刷品，其尺寸約為450mm×350mm，畫面之寬約等于8開紙的長度，畫面之高則大于8開紙的寬度，約印制于1950年代。從印刷工藝的角度看，可謂美輪美奐，精妙絕倫，就是今天回味起來，依然令我為之激動。猶記得那幅畫作整個呈綠褐色的色調，由于是逆光角度，暗部的層次和色彩極其豐富，而光線的恰到好處的處理，則使人物栩栩如生，令房間里邊熠熠生輝。在畫里，人物背靠墊枕的半坐半靠的坐姿，擺放在膝前的寫字板，左手握筆的動作，人物背后上方擱板架上的書籍，墻壁上掛著的軍服衣物，還有水杯、湯勺、花束，以及臺布下垂的皺褶和暗部的反光……無不以繪畫的語言充實和呼應著作品的主題內容，并透出濃郁的時代氣息和生活情趣。
這幅油畫作品，我是用水粉畫的方式臨摹的，是畫在一個自制的幅面規(guī)格為136mm×100mm的本子上。而臨摹的畫幅尺寸比我的小繪畫本還小一些，其中人物的頭像部分，還不及筆記本上的一枚按鍵大。
我的臨摹自然還有一些不能令人滿意的地方，但以大幅畫面的畫為摹本而作小幅臨摹，對我而言也算是一次嘗試。
奧斯特洛夫斯基曾經(jīng)是布瓊尼第一騎兵團的一名紅軍戰(zhàn)士，他的這段重要的人生經(jīng)歷也同樣被復制到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作品里。根據(jù)這部小說改編的影視作品，無論是以前蘇聯(lián)拍攝的電影，還是中國在1999年拍攝的20集電視連續(xù)劇，保爾·柯察金的騎兵形象都是非常出彩的。我當時描繪的保爾·柯察金的肖像，就是選取了這樣一個沖鋒陷陣的戰(zhàn)士形象，參照的是一幀蘇聯(lián)所拍同名電影的劇照，是一個特寫鏡頭，我把他畫在了另外一個尺寸為100mm×108mm的自制小本子上。
在這幅臨摹電影劇照的畫面上，我只描繪了保爾的頭像，所表現(xiàn)的是在戰(zhàn)場上的高喊憤怒狀，其他的都沒有畫完。保爾的右手高舉著戰(zhàn)刀，已經(jīng)伸出了畫頁，但也只有手臂和握刀的大致輪廓。
從我的小畫本里，還翻出一幅也是根據(jù)蘇聯(lián)電影劇照描摹的騎兵戰(zhàn)士保爾的形象。
奧斯特洛夫斯基有一句名言，它寫在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書的第二部第三章里：
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屬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回憶往事的時候，他不致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致因碌碌無為而羞愧；在臨死的時候，他能夠說：“我已把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yè)——為人類的解放而斗爭?！?/p>
我雖然沒有看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部長篇小說，但對這段影響了差不多整整兩代人的如同格言般的話卻依然記得，上中學的時候，我就曾把它鄭重地抄錄在筆記本上。歲月風霜，滄海桑田，如今再來審視這段話，早就沒有了當年少不更事時的感覺：以分號（；）為界，前半段所言還算是差強人意吧，至于后半段，怎么說呢，莫非當今世界還有這種所謂的“最壯麗的事業(yè)”嗎？
（2012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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