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婦人手少陰脈動甚者 妊子也
中醫(yī)切脈，平常而又神奇。平常者，基本上每個病人都知道，請中醫(yī)看病，要伸出手往臺上的脈枕放，好讓醫(yī)生把脈。神奇的是醫(yī)生的三指按在那里，能知道個子午卯酉；更神奇的是同樣這手這脈，另一位中醫(yī)又會說出不同的子午卯酉。
其實，切脈是中醫(yī)醫(yī)者與病家交流時的一個載體。把著脈，是在診?。徊话衙}，似乎在聊天。當然，脈象確實可以反應出體內(nèi)的某些特殊情況，有助于診斷，問題在于醫(yī)生的道行到不到這么高的境界。我自知脈象很深奧，且行且摸索，一直學到了，老了也在學。
中醫(yī)切脈有三部九候之說，我堅持老師當年的教導，不取趺陽、人迎，獨取寸口。寸口者，氣口也，即是如今大都用三個手指按在病人手腕的那個地方。三部者，寸、關、尺也。中指按著者，關；關前為寸，關后為尺。九候者，輕按、中按，重按也。相應臟腑者，右寸，肺；右關，脾；右尺，腎。左寸，心；左關，肝；左尺，命門(實際也是腎)。尺脈重按，至骨不應(沒脈)，為無根脈，預后不良。我在瀕死者手上摸過，此說確然。脈過寸口上了魚際，屬脈大。脈大為勞，應引起醫(yī)者重視。病人脈見“脫”象，這脫并不是缺失、停頓，而是“輕快”，像在跳華爾茲舞一樣?！督饏T.臟腑經(jīng)絡先后病脈證第一》有“脈脫，入臟即死，入臟即愈”之說。入臟，病邪乘虛而進；入腑，病邪由藏外撤，預示正氣來復，康復有望?？┭撸}見洪緊，必須告知患者注意，咯血會再次來潮……。
脈象有二十八(加真藏脈為二十九)種，一一辨別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那真是很難很難了。我學中醫(yī)那會，在蘇州觀前街舊書店掏到一本四明胡安邦先生編寫的《百病診斷門徑》，把他對脈象的描述幾乎熟記在心，有些脈象取他人好懂好記之說替換之，如澀脈一一若鈍刀刮竹；滑脈一一如盤走珠；芤脈一一似按蔥管；濡脈一一水中撈棉等等，然而心中了了，指下難明也，把握不易也。
氣口在掌后橫紋，手臂前端外側，即橈骨動脈處。此處是手太陰肺經(jīng)循行之處，按此，已婚少女見到滑脈，或許妊子了，但與手少陰脈動甚好像掛不上號。如果是左寸脈(屬心，手少明)動甚，也很難掌握分寸。女子滑脈，有孕之兆。而滑脈是瑯瑯如貫珠似的輕快地通過三部，與“少陰動甚”還是有所區(qū)別的。
手少陰脈在哪里？也在手掌橫紋后，與手太陰脈遙相對望。此處有尺骨動脈，只是比橈骨動脈略深些，所以按它，沒有寸口那么明顯。為寫本文，我這幾天一直在按手少陰脈寸口處，并不候什么喜脈，只是體會體會有什么變化。清晨，躺在床上，此脈細而小，重按才能得。上超市買菜回來，走完五層樓梯，我的手少陰脈“動甚”了。我知道那是我體內(nèi)的基礎代謝增加之故。同樣，早孕時因孕激素的關系，其基礎代謝也會增加，基礎體溫因之而升高，原本不顯著的手少陰脈豈不會“動甚”了嗎？
如今的眉眉，緊跟時代步伐，一張試紙即可知曉有；沒有。中醫(yī)的按脈知喜確實out了。我對于我的這個“發(fā)現(xiàn)”有點欣喜若狂的地步，頗為自得。我知道這僅僅是為“手少陰脈動甚者，妊子也”這段經(jīng)文作個自以為是的注釋；為青年的中醫(yī)們在探索喜脈時，多一個尋找的地方。
我高興之波尚未消退，打擊來了：前兩天為一少女月經(jīng)過多事，查查書看，從家里書框中找出《濟陰綱目》中唯一的“卷之八”一本石印本，首頁《論胎屬十二經(jīng)所養(yǎng)》中，開頭便說“虞氏曰：脈經(jīng)云診其脈，手少陰之脈動甚者，妊子也?！I為胞門子戶，尺中腎脈按之不絕，當妊子也?！泵鞔髡呶渲某咧心I脈肯定也是在氣口，但眉批就與他叫板了：“手少陰動脈胗(原文照抄)在神門(穴位)于左右手掌后內(nèi)側橫紋(原文左邊是玄不是文)下與關相對者是?！钡胤秸覍σ玻课皇恰瓣P”嗎？旁邊來了個“插嘴人”一一“尺脈更真?！边@兩個人是誰？是箋釋者還是后人？他們在這一點上高于武之望?！稘幘V目》于清代康熙初由浙江錢塘人汪淇注釋刊行，書上眉批或為汪所作，那末“尺脈更真”又是誰說的呢？不管他，他們都是“英雄”，我也是“英雄”，一一英雄所見略同！
(注：虞氏，可能是虞庶，有《虞庶注難經(jīng)》一書?！峨y經(jīng)》也有人稱其《脈經(jīng)》，但我在《難經(jīng)》上找不到：“婦人手少陰脈動甚者，妊子也。”原因在探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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