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晶：《拯救青春》手記十一
我想當窮人--咨詢手記十一
教育孩子絕非是簡單的形式和說教，它是一門非常復雜而又簡單，非常淺顯而又深湛的學問。不僅需要文化素養(yǎng)，而且需要人文精神，更需要對生命的一種高度的責任感。那種原始的，沒有原則的溺愛，只能給孩子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手記
家庭富有，對于一個人來說本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兒，然而，如果做家長的把握不好，無原則地為孩子提供“方便”，就可能使我們的孩子成為“精神軟骨癥”，其后果不堪設想。張小寶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給老師送禮，請同學吃飯，可關鍵的時候，老師和同學都無法在考場上救他，最終還是因成績不好喪失了信心。頹廢至極，為了當把英雄，他竟然斗膽偷了人家的東西，被當場捉住，成了被人恥笑的賊……
你能解決什么問題
“請問，您是司晶老師嗎？”
“我就是，您是……”
“我是×公司的，我們老總讓我給您打個電話，有一件事想求您幫助……”
“你們老總是誰呀？”
“您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您，但他知道您。”
“你開什么玩笑，我根本不認識他，談什么求我?guī)椭?？你是不是搞錯了？”
“沒有，我是老總的秘書，受命給您打電話，有事想求助于您……”
對方的口氣有點痞，我以為又遇上無聊的干擾了，接下來的反應就想怎么對付他。既不能傷他太重，促使他變本加厲，又要讓他知道這種行為對他自己不利，下次不要如此這般。我使勁壓制著自己的火氣。
“你們老總是商人，我是搞心理咨詢的，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兒……除非你們老總心理有病。”
“讓您猜著了，不過我們老總心理沒有病，是他的孩子有病。”
“他孩子有病，讓他孩子來，起碼也要他來電話，你來電話有什么意義？”
“我們老總讓我先打個電話問問您能解決什么問題，然后他才決定有沒有必要給您打電話。”
這番話著實讓我火冒三丈，我再也控制不住了：
“什么公司的老總擺這么大的譜？求人還要擺這么大的架子！”
“不——是，我們老總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您到底能解決哪些問題，他再決定是否出面。”
“要考察我的能力？這好像不是你的義務范疇之內的事吧？請告訴我他的孩子出了什么問題？”
“他的孩子呀，問題可太多了，太具體的我也說不清。”
“孩子什么問題你都說不清，這電話你打得有什么意義？”
“老總讓打，敢不打嗎？”
“如果他真想解決孩子的問題，就讓孩子自己來，起碼也要他來。”
“您不知道，我們老總可忙了，根本就沒有時間。”
“你們老總沒有時間，別人就有時間？他忙，誰不忙，我還是老總呢！你只管把話傳給他就是了……”
放下電話，我就有一個強烈的想法：這樣的家長，孩子怎么可能不出問題？
老總大駕光臨
第二天下午，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敲開了我的門。從我打開屋門，到他自己自覺落座于沙發(fā)，他一直在接一個電話，旁若無人，仿佛我根本就不存在。我耐著性子等著他說完。
“對不起，您走錯門了吧？我怎么想不起我在哪里見過您？”
我邊說邊做出請他出去的手勢，他笑了，抬起肥胖的身體，向我伸出了手。
“我的秘書不是給您打過電話嗎？”
我不情愿地伸手勾住那雙軟綿綿的胖手，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想起來了，領教過了……”
“他說您生氣了，小孩子不懂事，如果他有冒犯您的地方，我來向您道個歉。”
說著，他站起笨重的身體向我彎了彎腰?？此昙o輕輕就胖成這樣，不免生出幾分同情，只想盡快切入主題：
“說說你的孩子吧！”
他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使勁地嘆了口氣，算是他講兒子的故事的開場白……
這個老總叫張德才，幾代單傳，從他娶老婆那天起，就天天祈禱上天賜予他一個兒子。媳婦真的生了一個男孩，全家如獲珍寶，取個名字叫張小寶。小寶享盡了大人盡其所能為他準備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到了上幼兒園的時候，他無法適應和小朋友們在一起的生活：不準小朋友玩他喜歡的玩具，一個人一個水果，他自己的不吃，一定要搶人家的。一不高興就動手打人，一不順心便哭起沒完，怕他受委屈，只好抱回來讓奶奶看著。
上小學時，小寶在班級里一直是霸王，比他弱的同學他欺負人家，比他強的同學他打不過就用物質收買，要么就回家鬧家長，家長每次都帶他去找老師討個公道。為了讓老師多多關照，家長逢年過節(jié)，必看老師，為此他在班級里很有優(yōu)越感。班級里一有什么事兒，他總是自告奮勇地說爸爸有辦法；班里有集體活動的時候，就是他自我表現(xiàn)的機會，讓爸爸給班里借車，讓爸爸給老師辦事……總之，凡是老師的要求，他都要讓家長一定辦到。小小年紀的他，極有這方面的敏感，老師夸他懂事，知道體諒老師，這更助長了他變本加厲。
小學總算過去了，可到了中學就沒有那么簡單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察言觀色的本事也在不斷加強。然而，由于精力的轉移，他的學習成績一直滯后不前，而他那套討老師歡心的小把戲也不靈了。因為他的成績直接影響著老師的業(yè)績，老師也絕不僅僅因為他的殷勤就允許他逍遙于成績之外。他的優(yōu)越感也日益逝去，隨之而來的是極度的不適應和越來越大的壓力。他開始逃學、吸煙、打架，甚至是偷東西。一個月前被派出所抓去，他的爸爸不惜一切代價把他弄了出來。他再也不愿意去上學了，轉學他也不去，問他干什么，他說像爸爸一樣掙大錢，因為爸爸也不是大學生，照樣比是大學生的叔叔們（爸爸的同學）掙得還多，還牛……
苦不堪言
這位老總完全沒有了老總的“牛行”，一支接一支吸煙，我被嗆得直咳，可他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沒了感覺。有時我感覺他不是對我說，而是對自己說……突然，他好像感覺到了我的存在，抬頭看了一眼霧氣騰騰的屋子，歉意地向我苦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這人有個毛病，心情一不好就想抽煙。”
“沒——關系”
我心里怨他沒分寸，嗆我難受，嘴上卻說著違心的話。
“不怕您笑話，我沒有太高的文化，高中畢業(yè)。但我并不比我的那些上大學的同學們差，經過努力，我終于還是干出一番自己的事業(yè)。我指望我的兒子多讀點書，考個好大學，能出人頭地。我不怕花錢，我舍得花錢，可是……”
“現(xiàn)在孩子在干什么？”
“他媽請假在家看著他，可他媽也有工作啊！”
說著他起身往我身邊挪了一下。
“司老師，我知道您挺有本事的，所以我才來找您。我該想的辦法都想了，無濟于事，您是我最后的一張王牌了……”
這個看似粗獷的漢子，眼里含著淚花。
“我干這么大的事業(yè)，可我從來沒有失眠過，現(xiàn)在我整夜睡不著覺，心里都沒有縫了。我以一個孩子的父親來求您，幫幫我，救救我的孩子吧！”
他低下了頭，老半天沒有抬起來。我太理解他此時的心情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哪！我不想安慰他，只想盡快見到他的孩子：
“能讓你的孩子來一趟嗎？”
聽了我的話，他像真的是見到了救星似的，馬上回答我說：
“能！”
“我說的不是勉強他來，而是想辦法讓他自己主動想來。”
他猶豫了。
“這？這孩子的脾氣可不好說，我是想把他抓來。”
“千萬不能，那就徹底失敗了。你想一下，在親屬和同學之間，他和誰關系最密切？”
“同學他都不行，就和他舅舅關系最好。”
“為什么和他舅舅好？他舅舅是做什么的？”
“他舅舅得了一場大病，險些沒死了，在家休學好幾年，后來經過自己努力，不僅考上了大學，而且因為鍛煉身體而練就了一身好武藝。有一次，晚上從外面回來，遇上一個小偷在撬門，他竄上來一腳就把小偷踢下樓去……從此，舅舅成了他心中的英雄。”
“好！讓他舅舅想辦法，讓他主動產生要來的欲望，只要他能來，我就知道我能不能有辦法。”
“好，好，我一定設法讓他來……”
真是一言難盡啊
三天過去了，小寶沒有來，我以為他不會來了。就在第三天的晚上，我接到他爸爸的電話，說小寶馬上到我這兒來，并說這幾天一直在做小寶的工作。
不多時，有人敲門，我打開門，兩個年輕人站在我面前，其中一個胖胖的，一臉稚氣，我斷定他就是張小寶；那個戴著一副眼鏡，文縐縐的顯然就是他的舅舅了。小寶坐在那里始終不出聲，我還要扮出一副根本不知道他們是何許人也的樣子，他舅舅倒是挺聰明的，給我 使了個眼色，便開始了開場白：
“司老師，我一直很想見見您，也沒有機會，關鍵是怕打擾您。”
“別太客氣。”
“我外甥出了點問題，想請您開導一下，為了帶他來，我也借光來看看您。”
小寶仍然默不作聲地坐在那里，我很清楚，讓他開口有難度，我需要單獨和他交談。他舅舅走了，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他顯得有些不安，為了讓他放松，我說：“小寶，你是不是喜歡吃肉，怎么這么胖呀？”
他笑了：
“好吃的我都愛吃，不光是愛吃肉。”
“愛吃好吃的就能吃到嗎？”
“基本上吧，只要街上能買的。”
“看來你的家庭條件不錯呀！只要街上能買的，想吃就能吃到，你太幸福了。”
他突然問我：
“司老師，是不是我爸來過？”
我一時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但我知道無論如何正面回答都不合適。
“你是不希望他來過，還是希望他來過？”
他愣了一下：
“我——我也不知道。”
“你爸爸來沒來過，與我們交往沒有任何影響。”
“是。”
“小寶，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我們不兜圈子，咱們就直來直去吧，免得浪費時間，你說呢？”
“我也喜歡直來直去。”
“好！看來我們是一樣的性格，我相信今天這次談話肯定是會有深遠的歷史意義。”
他咯咯地笑了，而且笑起沒完。看到他笑得這么開心，我的心酸酸的，到底還是個孩子，他并不十分清楚自己所面臨的困境有多麻煩，搞不好就可能毀他一生……我看著他笑，他好像也意識到了什么，臉上漸漸顯現(xiàn)出一種沉重，聲音很低地說：
“是不是我爸都和您說了？”
“我想聽你自己說，說你自己想說的話。比如你爸爸媽媽對你好不好啊等等。”
“好，太好了，好過了。”
“好過了是什么意思？”
“要什么有什么，所以我才……”
“你說的是真話嗎？”
“是真話，原來沒想到，最近才真正意識到。”
“你爸爸平時怎么教育你？”
“就告訴我好好學習，考大學為他爭氣。”
“還有呢？”
“沒有了，他整天忙著掙錢，哪里還有時間管我呀！”
“那你媽媽呢？”
“我媽媽管不了我，她怕老，不愿意為我操心。”我差點沒笑出聲。
“這么說，你媽媽一定長得很漂亮了。”
“就算是吧。”
“小寶，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這么聰明，怎么不愛學習？”
他沉默了半天。
“學不進去。”
“為什么？”
“我——我也說不清。”
“看到別人學習好，你羨慕嗎？”
“那當然！”
“你爸爸打過你嗎？”
“打過。”
“為什么？”
“因為——因為——因為我偷東西……”
“偷東西，不會吧？你要什么有什么，怎么還會去偷東西呢？”
我不想讓小寶知道他爸爸已經告訴我他偷東西的事兒，所以反問了他一句。他說：
“我想到我爸什么都能說，唯獨這件事他不能說，因為他怕丟人。”
“那你為什么不怕丟人？”
“因為——因為我相信您不會……”
“不會什么？”
“不會看不起我。”
“你說得沒錯，不僅不會看不起你，而且還很欣賞你的誠實。我尤其要感謝你對我的信任。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么不缺錢還要去偷？”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
“一言難盡啊……”
破罐子破摔
進入中學后，小寶一直想和老師接上關系，可是他的努力并沒有讓老師放他一馬。考試的接連失敗，讓他在班里，在同學面前越來越沒面子。他的物質優(yōu)勢代替不了學習成績，可他對讀書又沒有信心。他鬧著讓爸爸去看老師，爸爸去了，但老師還是當著全班的面點了他的名。他一氣之下罵了老師，老師把他趕出教室，打電話讓他爸爸來學校一趟……
那天放學，他沒有回家，和幾位朋友上飯店喝酒，喝得大醉才回家。爺爺和奶奶都在家 等他，他一回家，全家人擁上來問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他大鬧一場，說老師對他不好。媽媽問他老師怎么對他不好，奶奶說老師沒有良心……他再也不想去上學了。爸爸想為他轉學，他不接受。爸爸火了：
“你這么小小的年紀，不上學你干什么？”
“做生意，掙錢……”
“就你這兩下子還做生意掙錢？你偷錢去吧！”
在一邊的媽媽吼了起來：
“你怎么這么說孩子呀？我們家有的是錢，還用偷嗎？我兒子要多少有多少。”
爸爸是一個輕易不發(fā)火的人，這回也和媽媽吵了起來：
“就他媽你慣的，我不管了，以后他愿怎么樣就怎么樣，進監(jiān)獄我都不管……”
爸爸怎么也沒有想到，事隔三天，派出所來電話，他的兒子在飯店偷東西被抓住，讓他去為兒子辦相關手續(xù)。他當時險些沒一下子昏過去……小寶偷的是一個人的皮包，里面有現(xiàn)金和支票共計十幾萬元，至少要送他去管教所。爸爸不惜一切代價把他接了出來。一路上，爸爸沒有說一句話，坐在車里一支接一支地吸煙。小寶也感到事兒不好，因為他從來沒有看到爸爸這么生氣，臉是鐵青的，仿佛就是一顆一觸即發(fā)的炸彈。車一停，爸爸一把就把他從車里拖了出來，一直拖進屋里，隨手抓起一根棍子，沒頭沒腦地在他身上亂打了起來。他哪經歷過這個，皮肉之苦也許并不那么可怕，可爸爸瘋了的樣子太可怕了。加上偷東西被抓那一瞬間的恐懼，直至被警察帶走的整個過程，他的魂幾乎都被嚇沒了……又嚇，又怕，他一下子病倒了，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全家人都嚇壞了。起來后，他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上學。他被抓的事兒，學校領導和老師都知道了，他更不想上學了。爸爸怕他在社會上學壞，堅持讓他轉學，可他說什么也不肯。動用了所有的辦法，全部無效……
偷東西是為當英雄
“你爸爸給你轉學，你為什么不愿意？”
“轉到哪兒，學習成績不好也不行。”
“那你為什么不好好學呀？”
“太難了！”
“你想想看，你認真學習過嗎？”
他搖搖頭：
“沒有。”
“同學們都在用功學習，你為什么不學？”
“太累了，我不愿意。”
“別人為什么不怕累？”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和他們不一樣吧！”
“有什么不一樣，因為你家里有錢，是嗎？”
“也許吧。”
“現(xiàn)在后悔嗎？”
“后悔也沒用了，晚了。”
“一點也不晚。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歲。”
“我記得有一個世界級的科學家，從小學習并不好，可能還被開除過。但他經過努力卻成了世界級的科學家……十四歲，從零開始都來得及，怎么能說晚呢？你是不是沒有信心？”
“是。”
“能告訴我你為什么要拿人家的東西嗎？”
“我也不知當時是怎么想的，他們要我拿，我就去了。”
“他們是誰呀？”
“朋友。”
“他們怎么說的？”
“我們在一起吃飯，他們看對面桌上有一個像老板一樣的人，身邊放一個包，就說看誰有膽量拿到那個包，誰就是英雄……”
“他們還說，他的錢也不一定是好道來的，我們拿來用用也無妨。”
“你就去了？”
“是，可我根本就不想要錢，因為我并不缺錢，我是想拿來給他們。”
“以此來證明你是英雄，是不是？”
“就算是吧。”
“你知不知道這是犯法？”
“知道，但我想萬一沒被抓住，我也不要一分錢，還證明了我不是膽小鬼。”
“你那幾個朋友是不是都比你大？”
“是都比我大呀，你怎么知道的？”
“他們都是干什么的？是不是都是學習不好的學生?”
他有些吃驚地問：
“是??！您是怎么知道的？”
“這太簡單了。學習好，務正業(yè)的學生，怎么可能無故地去逛飯店？因為他們比你大，比你有心眼，才讓你去干這種蠢事。如果真能當英雄，這么好的事他們能讓你去？”
他撓了撓腦袋，低下了頭：
“我當時沒想那么多……”
他怕孩子成為自己
“小寶，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你應該好好反思一下從小到大你是怎么過來的。你一直以為家里有錢是一種驕傲。你可以穿名牌，吃海鮮，坐高級轎車，可這些只能滿足你一時的虛榮，卻無法讓你獲得真正的自信。”
“我知道。”
“比方，你可以用錢財收買老師，拉攏同學，老師可以給你一定的關照，同學可以圍著你轉，但這一切都無法代替你的學習成績。包括你爸爸的錢，即便他是一個億萬富翁，也無法改變你因無知而帶來的自卑感。你之所以愿意和那些學習不好的人來往，就是因為和他們在一起你感到一種平衡，這其實是一種更大的心理自卑，一種不能面對現(xiàn)實的逃避。”
他不安地把臉扭在了一邊，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是的。”
“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已經感到了一種與周圍人相比，那種自愧不如的痛苦。要求家長給老師送禮，請同學吃飯，其實都是內心空虛的一種表現(xiàn)，你承認嗎？”
“是，我承認。”
話音剛落，我發(fā)現(xiàn)他的眼圈紅了，讓這樣心態(tài)的孩子動心并非易事，必須要抓住他的痛處，才有可能讓他覺悟。
“隨著年齡的增長，你的自卑感會越來越強，你的痛苦也會越來越強烈。等到成人后再后悔，那可真的來不及了。像你爸爸，掙了那么多的錢，但他掙的錢越多就越感到自己的知識不夠，所以他才希望你能多讀點書。因為他深知自己由于知識貧乏所帶來的人生遺憾，你就是最讓他痛心的教訓。因為他說不出那么多深刻的人生道理來教育你，你才有今天。盡管他為你花了那么多的錢，但他并沒有救了你，反而害了你。你也是男人，你也要長大，難道你也愿意像你爸爸一樣，讓你的孩子因為爸爸無能教育他而淪為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嗎？”
他連連搖頭，一連說了好幾聲：“不，不，不，絕不……我寧愿不要孩子。”
“一個人活得連自己都不愿意接受，那是一種多么大的悲哀！”
他兩只手捂著臉，哭了……
尊嚴不是別人賜予的
“你想改變自己嗎？”
“當然想了，可是……”
“你現(xiàn)在最怕的是什么？學習？面子？”
“是……”
“咱們先談面子。每個人都有自尊，每個人都要面子?？墒牵饑啦皇钦l能恩賜給你的，而是靠你自己的努力贏得的。如果你不努力，不爭取，越逃避你就越沒面子，越沒有自信。如果你真想獲得自信，只有一條路，努力爭取。”
“一想被抓過，我就害怕。”
“能不能保證下次不會再出現(xiàn)這種事？”
“絕對不可能了。”
“按理說偷東西是一種可恥的行為，可你的行為性質不同，是因為年幼無知導致的愚蠢行為，記住這次教訓，今后不再出現(xiàn)第二次就夠了。如果你有志氣，就應該從現(xiàn)在開始奮起努力，我相信你一定能成為好樣的。”
顯然，我的一番話對他觸動很大，他有些激動地看著我，咬著嘴唇不停地點頭。我趁熱打鐵：
“一個人如果什么事也不經歷，也許他是一個好人，但他也只能是一個平平淡淡的好人?？扇绻憬洑v了同齡人所沒有經歷過的風風雨雨，你就有可能成大器。有句話叫做‘浪子回頭金不換’就是這個道理。”
“說得太好了，謝謝您，司老師。”
“哇，我看你大大咧咧的，沒想到也這么會說話呀！”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是，我——我說的是真的。”
“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我在和你開玩笑。小寶啊，家長再有錢，再有地位，都代表不了你自己，你的經歷已經殘酷地證明了這一點。如果你不想一輩子活在自卑的陰影里，茍且地活著，你只有好好讀書，讓知識使自己變得強大、自信。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路可選擇了。”
“是的，我明白了。”
“上學去嗎？”
“去。”
“不是應付我吧？”
“我應付您不就等于欺騙自己嗎?”
“說得好，我相信你。”
“謝謝您，司老師！”
個案分析
孩子是無辜的。有些家長總是錯誤地認為，趁他們有錢有權的時候，事無巨細地為孩子提供所能提供的一切便利，讓孩子不費任何力氣就達到他們想達到的任何目的?？墒牵黾议L的哪里想到，正是這種“愛”剝奪了孩子在成長過程當中所必須要經歷的學習和磨礪的機會，剝奪了孩子發(fā)展和壯大的權利；他們哪里知道，為兒女攢下家業(yè)的同時，卻毀掉了他們做人最寶貴的意志和品質。金錢和權勢能換來一切，唯獨換不來尊嚴和自信。一個失去了自尊和信念的人，即便他擁有再多的財富，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頭腦簡單的行尸走肉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