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6-29 陳華 時拾史事
在中國人的歷史觀里，有一個很矛盾的現(xiàn)象：中國五千年的文明進程中，戰(zhàn)爭不絕于縷，但是中國人往往對戰(zhàn)爭所表現(xiàn)出來的武力沒有好感，甚至可以說中國缺乏尚武精神，舉凡與武有關(guān)的詞多含貶損或勸戒之意，如窮兵黷武、耀武揚威、偃武修文、止戈為武等等，似乎沾上武字就是好斗不法之徒，唯有對一位古代君王自稱武王充滿了敬意和渴慕，他們對于這位挾堅甲利兵呼嘯而來的君王，不僅不恐懼，還簞食壺漿地歡迎，嘴里念念有詞“徯我后，后來其蘇”（盼著我王的到來，我王到來我們就有救了）！真如赤子之望父母，大旱之望云霓。不僅百姓們盼著武王，就連后世的帝王也渴望成為像他那樣受歡迎的君王，還美其名曰憲章文武（效法文王、武王）。這位君王就是大名鼎鼎的周武王。
周武王，是周文王姬昌嫡次子，姬姓，名發(fā)，生年不詳，約生活在公元前1087年至前1043年，只有44歲，壽命不長。也有人認為他活得很久，甚至到了100歲。姬發(fā)在位13年（真正君臨天下僅2年，一說4年），是中國歷史上持續(xù)時間最長的周王朝的開國君主。
老版封神伯邑考，美男子
姬發(fā)本來有個嫡長兄伯邑考，據(jù)說是個美男子，卻為了救被紂王囚禁的父親，得罪了妲己而被殺，殘忍的妲己將伯邑考剁成肉醬后再做成肉餅給姬昌吃，無奈的姬昌吃下肉餅后才得以逃脫囚籠。紂王為此很高興，認為姬昌根本不是什么能掐會算的圣人（據(jù)說姬昌在前人的基礎(chǔ)上，演繹出了八八六十四卦，可以卜算世間萬事，比商人的卜筮水平還高），連用自己兒子的肉做的餅都算不出來。這其實只是后人丑化紂王夫婦殘忍虐殺的小把戲。他們也不想想，即使姬昌當時算不出自己的兒子遇難，過后能不知道嗎？虎毒不食子，姬昌含淚吃下兒子的肉，剜心之痛，有誰能夠忍受？本就勢力強大的姬昌一旦回到自己的國家，能不興兵報仇嗎？紂王并不是昏庸之君，怎會平白無故地給自己羅織罪名，等著人家報復呢？
順便說一下，姬發(fā)的大哥為什么不姓姬，而叫那個怪名字？這是古人的一種稱謂方式。伯邑考作為嫡長子，當然姓姬，因為古人多子，兄弟間往往用“伯仲叔季”排序，所以伯字表示他是老大，邑字表示他是世子，也有說代表他的官職，考才是他的大名，所以他老人家本叫姬考。因為古人早婚早育，據(jù)說姬發(fā)是姬昌15歲時和太姒的結(jié)晶，作為哥哥，姬考和父親相差的歲數(shù)可想而知了。而姬昌老先生又是中國歷史上多子多壽的典型，據(jù)傳有100個兒子，活了100歲，實際上姬昌兒子沒那么多，活到周武王分封時的也就十八九個。說到這兒，我們不難想象到姬大公子的死因了，熬不過他長壽的父親，提前翹辮子了。
姬考如果活著，也許就沒有姬發(fā)什么事了，姬發(fā)如果表現(xiàn)好的話，也頂多搶了周公的鏡，如果表現(xiàn)不好的話，還可能是管叔的下場。幸運的是，姬發(fā)在送走了自己的老父之前，就送走自己的親大哥。
我們知道，商朝在六百年的歷史中，走得并不是很順，不論是東夷各族還是西戎各族，都曾毫不客氣地給商族找過麻煩，甚至兵臨城下。但是，為什么這么多民族都不能取商而代之，同樣僻居西壤的周族卻完成了翦商大業(yè)呢？這不得不從周族的深厚積淀和戰(zhàn)略謀劃說起。
周族的得姓始祖為后稷。五帝之一的黃帝曾孫帝嚳娶炎帝后裔有邰氏（今陜西武功，一說眉縣）女姜嫄為元妃，姜嫄踩巨人足跡（一說熊跡）而生下后稷。姜嫄生兒子難產(chǎn)，覺得不祥，就將其拋棄隘巷，但是老天爺舍不得，就讓馬牛從小孩兒旁邊走過時不踩它；再拋至冰上，飛鳥用翅膀給小孩兒做被子。也不知這個姜嫄為什么這么狠，不過當她看到兒子如此命大，如有神助，馬上將孩子抱回來撫養(yǎng)大。因為剛開始想拋棄，就給孩子取名棄。
金文：棄
我們從今天的“棄”字看不出端倪，如果查一下“棄”的古字，就可以看出，棄字是將一個放在籃子里的小孩雙手托著拋棄。這個現(xiàn)在看來不人道的做法源于上古時期人們的婚姻習俗，當時，男女關(guān)系比較開放，女人經(jīng)常未婚生子，隨著私有制的出現(xiàn)，為了保證繼承權(quán)的純潔，無奈之下，女人只好忍痛將自己非婚生的子女拋棄。所以，周族人為了掩蓋自己先祖的尷尬出身，才會編造出這樣一個故事，借以美化先人。實際上，后稷極有可能是姜嫄在與帝嚳結(jié)婚前所生。這也是后稷作為帝嚳正妻所生長子卻沒有繼承權(quán)的原因。
棄還是童子時，就喜歡種麻菽；長大后，更喜歡稼穡之事，而且他種的莊稼總是豐產(chǎn)，百姓們都來向他取經(jīng)。棄的異母兄弟帝堯聽說后，就任命他作農(nóng)師，主管農(nóng)業(yè)。帝舜更是不吝贊美之詞：“棄，黎民始饑，爾后稷播時百谷。”于是，就封棄于有邰故地（此時的有邰氏已經(jīng)東遷），號后稷，別姓姬氏。本來的天家棄兒，卻得以姓姬，與始祖黃帝同姓，這也是周人值得驕傲的事（古人得姓可不容易，一旦得姓，就意味著你擁有了自己的家族、土地與臣民）。
之后，周人輾轉(zhuǎn)于戎狄之間，活動范圍大概在今甘肅省慶城縣一帶，到了后稷曾孫公劉做首領(lǐng)時，他帶領(lǐng)族人開墾荒地，興修水利，制造農(nóng)具，整修田園，種植五谷，發(fā)展畜牧，傳播農(nóng)耕文明，“民賴其慶”，從而避免了戎狄化的趨勢，使得周族的力量大大提升。公劉之子慶節(jié)再將周族遷至豳地（今陜西旬邑），在這里一住就是數(shù)百年。
時間節(jié)點不對，地圖僅供參考
幾百年間周族香火不斷，勢力發(fā)展卻比較緩慢，戎狄勢力更是不斷侵蝕周人的生存空間，特別是讓華夏族頭痛不已的匈奴的祖先獯鬻更是不遺余力地欺侮周人。周人送了很多東西也換不來和平，過得有些憋屈。
終于，周族的前三王古公亶父（太王）當上了新首領(lǐng)。古公可不想學前人那樣委曲地過日子，但戎狄勢大也確實不好對付，對他們強大的商人都沒辦法。不過，古公相信，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與其在豳地受罪，不如另找出路。于是，他毅然決定遷徒岐山。雖然故土難離，但周人還是為古公的魅力所折服，愿意跟著他搬家。不久以后，周人就將打造出一個廣闊的新天地。
岐山是周朝的發(fā)源地，也叫西岐，現(xiàn)在的地方是陜西省寶雞市岐山縣。鳳凰，祥鳥，雄曰鳳，雌曰凰，天下有德乃現(xiàn)。這是一般辭書對“鳳凰”的解釋。傳說周文王在岐山時，有鳳凰來岐山。
岐山這地方之所以如此吸引古公，不僅是源自鳳鳴岐山的傳說，預示這里將誕生一個強大的種族；同時，這里又被稱為周原，土地肥沃，河流縱橫，是休養(yǎng)生息的絕佳地方（先秦時的黃土高原可不像現(xiàn)在這樣貧瘠，那里林深葉茂，水草豐美，從《詩經(jīng)》的描述中不難看出這里曾是中華文明的發(fā)祥地）。其實，正是因為興起于周原之上，后稷的子孫們才將自己的部族改稱為周。
古公亶父在岐山如魚得水，帶領(lǐng)族人興修水利，發(fā)展農(nóng)業(yè)，勢力大增。但是，有一件事關(guān)周族命運的大事卻時時困擾著他。古公有三個嫡子，泰伯、仲雍、季歷，都很不錯，但是，古公最看好的還是季歷（王季），而且當時預言稱季歷的兒子姬昌大賢，是周族的福星?？墒且竭^老大和老二，直接傳位給老三，這與當時日漸風行的嫡長子繼承制不符，也可能會斷送姬昌接位的機會，讓周族的命運從此改變。
關(guān)鍵時刻，泰伯、仲雍哥倆很貼心，看出了父親的為難，主動讓賢。為了避免將來可能產(chǎn)生的沖突，二人離開了周族，一路向南，進入了江蘇吳人的地域。這里在當時是比東夷還落后的蠻族聚居地，為了能夠在當?shù)厣嫦氯?，哥倆學著蠻人的樣子斷發(fā)紋身，很快融入了當?shù)厝说纳?。當?shù)厝寺犝f了哥倆的故事，非常欽佩，就推舉他們做首領(lǐng)。哥倆知道再也回不了周族了，干脆安下心來，扎根蠻疆，傳播文明。他們的侄孫周武王為了感謝泰伯、仲雍，將他們的后代正式分封為吳國諸侯，還將仲雍的另一個兒子封在洛陽以北的古夏都之地作諸侯。
古公亶父終于放心地將政權(quán)傳給了自己的小兒子季歷。季歷真不含糊，在位期間，打著尊商攘戎的旗號，東征西討，不斷擴大周的生存空間和影響力，使周族勢力逐步做大。這也引起了商王文丁的憂慮，于是，他將季歷招至商都，羅織罪名殺掉了。
季歷雖死，姬昌卻成長起來了，他將對商人的仇恨隱藏起來，繼續(xù)扮演好臣子的形象。但是依然沒有逃脫紂王的懷疑，只得在羑里（今河南湯陰）蹲了七年的班房。經(jīng)過一次潛規(guī)則式的內(nèi)部交易，紂王釋放了姬昌。姬昌回到岐山，痛定思痛，決定兩條腿走路，一方面對商的尊敬更加殷切，簡直是將商王當活菩薩供著；一方面開始掃除自己東進的障礙。
于是，周軍發(fā)動了對犬戎（今陜西武功興平一帶，一說在今寶雞鳳翔一帶）的作戰(zhàn)。犬戎是西岐的近鄰，又是西戎中勢力強大的一支，雖一度為商之屬國，但時伏時叛，很難掌控。周軍迅速擊潰了犬戎的軍隊，清理了自家后院。但是，犬戎并沒有就此退出歷史舞臺，相反，將在幾百年后報周人的一箭之仇，西周王朝將在他們的鐵蹄之下終結(jié)。
連驍勇善戰(zhàn)的犬戎都不是對手，那些親商或仇周的諸侯在周軍的凌厲攻勢之下，自然瓦解冰消。周軍攻密須(今甘肅靈臺)，戡黎(在今山西黎城)，伐邘(今河南沁陽)，構(gòu)成了對朝歌的直接威脅。之后，姬昌攻滅崇國(今陜西戶縣)，終于將當年在紂王面前進言囚禁自己的冤家崇侯送入鬼門關(guān)，不知紂王對此作何感想？姬昌還將周的都城由岐山周原東遷至渭水平原，建立豐京(今陜西西安灃河西岸)。接著，周人又向南擴展勢力，直至長江、漢江、汝水流域，形成了“三分天下有其二”的戰(zhàn)略態(tài)勢。
姬昌之所以搞得如此順風順水，離不開一個智囊的幫助。他就是中國武家鼻祖姜子牙。此人曾被神化得無以復加，因為他有封神的本領(lǐng)，可謂諸神之神。因此，民間驅(qū)邪避祟時常說：“姜子牙在此，諸神退位！”現(xiàn)實版的姜子牙自然沒有不老仙體，但他的歲數(shù)始終是個謎。一種說法是生活在公元前1156年至前1017年，只活了63歲，這顯然與民間傳說的他70多歲出山有誤差。其實，對于尚未進入信史時代的名人到底活了多少歲，我們沒有必要較真，只要看他做了什么事業(yè)就成了。
我們簡單說一說這個具有半仙之體的兵學大家。姜子牙，姜姓，呂氏，名尚，一名望，字子牙，也稱呂尚、姜尚，俗稱姜子牙，別號飛熊。其先祖為炎帝之后的四岳，姜姓，因輔佐大禹治水有功，被封于呂（今河南南陽），故以呂為氏。據(jù)說出生在東海（一說河內(nèi)）。我認為他出生在東海的可能較大，這從他喜歡垂釣，并在滅商后主動要求受封東海邊的營丘（今山東昌樂）就可以看出（一說姜子牙的封地本應是呂，但他不想困在先人故地，才遷至營丘，周武王無奈，只好另封姜子牙的庶子于呂），他喜歡大海，這也符合中國人回歸故里的思想。
姜子牙年輕時的事業(yè)很不成功，不僅屠牛朝歌，賣食棘津(今河南延津)，而且連老婆也討不到，被迫入贅，這在古代是件很窩囊的事，也可能是古人為了反證好事多磨的演繹，不過，從中可以看出姜子牙早年確實混得不好。不過，清苦的生活和四方的游商確實磨練了他的意志，開闊了他的眼界，特別是姜子牙還在紂王手下做過一段時間的官，對商王朝的外強中干有了較為深刻的了解，這些都為他將來的成功做了鋪墊。
姜子牙看到了商王朝的危機已無法化解，遂積極尋求能夠取商而代之的勢力。很快，如日初升的周進入了他的視野。于是，他潛入西岐，開始近距離考量周族。他看到周文王治國有方，得到了周人的衷心擁護，周邊的諸侯有矛盾都請姬昌調(diào)解，如虞（今山西平陸）、芮（今山西芮城）兩國本是商朝西方屬國，可是當他們?yōu)榱藸幪锇l(fā)生矛盾后不找商王裁決，反求姬昌審斷。由此，姜子牙看出了人心所向，決定輔周翦商。
但是，此時的姜子牙已修煉成精，絕不會輕易出山。于是，他一方面故弄玄虛地用直鉤垂釣于渭水之濱的磻溪（今陜西寶雞）；一方面散布消息，讓姬昌知道。偏偏姬昌也很入戲，他不僅從小聽爺爺古公亶父（太公）說過會有大賢幫助周人光大事業(yè)（太公所望），而且還夢見過飛熊助力，而這一切都指向了姜子牙。姜子牙想不火都不行，多年的苦行終于修成正果了。
姜子牙釣魚
姬昌熏香沐浴，齋戒三日后帶著滿朝文武，親赴磻溪請姜子牙出山，姜子牙就此當上了周國丞相。由于有了前因后果的充分渲染，沒有人敢出來說姜子牙出身不好，反而對他非常尊敬，這與傅說的故事如出一輒，不知周人為什么不承認自己也“任用賤人”。之后，他又被封為太師，集周國的文武大權(quán)于一身。姜子牙展現(xiàn)出了卓越的軍事權(quán)謀和指揮藝術(shù)，成為文王傾商，武王克紂的首席謀主和最高軍事統(tǒng)帥，也是中國古代第一位影響久遠的杰出韜略家、軍事家與政治家。歷代典籍都公推他的歷史地位，儒、法、兵、縱橫諸家皆認他為本家宗師。
姬昌沒能完成克商大業(yè)，遂將兒子姬發(fā)托付給姜子牙，并讓姬發(fā)尊姜子牙為“尚父”。姜子牙深受感動，不僅全身心地輔佐武王，而且還將自己的女兒邑姜嫁給武王。俗話說，君臣一心，其利斷金。就在周人厲兵秣馬之時，紂王卻認為周人早就被自己嚇破了膽，加之自己最忌憚的周文王已死，剛繼位的周武王根本不足為慮。
周武王在姜子牙的輔佐下，首先安定了內(nèi)部，聚焦了大量有用之才，不僅有來自宗室的周公旦、召公奭、虢仲、虢叔，還有貴族出身的散宜生、閎夭、太顛，更有勇武的南宮適、武吉等人；同時，周人長袖善舞，不斷瓦解商的同盟軍，拉攏親周諸侯，實力暴增。
公元前1048年，經(jīng)過九年多的積聚，周武王將都城遷至位于今陜西西安灃水東岸的鎬京，并發(fā)出號令，讓反商諸侯會師黃河渡口盟津（今河南孟津），據(jù)說有八百諸侯響應。大家都躍躍欲試，準備大干一場。可是，周武王內(nèi)心仍惴惴不安，此時，他對商會滅亡是堅信不疑的，但是何時滅亡他可吃不準，畢竟大商立國六百年，而且紂王又那樣神勇，還有很多人才輔佐，搞不好周的家底都會賠上也搞不定大商。而且，作為反商諸侯的首領(lǐng)，他非常明白，別看現(xiàn)在大家共同反商，可一旦滅商不成遭到失敗，從前那些信誓旦旦的諸侯們隨時都會反咬一口。現(xiàn)在，大家能來，證明周人有號召力就夠了，滅商可以再等等。于是，他說：“感謝大家支持滅商大計，只是時機未到，我們應靜觀其變！”就讓諸侯們散了。
本來剛對周人起了戒心的紂王聽說反周諸侯無聲無息地散了，更加覺得自己不可戰(zhàn)勝，他不僅大肆清除王族的勢力，加強自己的權(quán)力，而且將商軍主力派往東夷，準備畢其功于一役。
本就對紂王不滿的微子趁機離開了朝歌，逃入了周營，將商朝的底細和盤托出。正在苦尋滅商良機的姬發(fā)如夢初醒，立即決定興兵滅商。周武王命周公、召公等人從征，以姜子牙為帥，南宮適、武吉等為將，親率戰(zhàn)車300輛，虎賁3000人，甲士45000人，并聯(lián)合庸、蜀、羌、髳、盧、彭、濮等11個部族，浩浩蕩蕩地橫渡黃河，殺向朝歌。
突然，一條活蹦亂跳的白魚跳上周武王所乘的大船。武王靈機一動，將白魚高高舉起，說白魚入舟是吉兆，因為魚身上有鱗甲，和戰(zhàn)士的甲胄有相通之處，是軍隊的象征，且商朝尚白，白魚代表了商朝的軍隊；而舟，與周同音，象征著周王室，白魚入舟就意味著商的軍隊要歸周了，商的天下也要屬周了。頓時，三軍歡呼雷動。
出征前，周武王又讓人卜了一卦，不料卻是兇兆，加之風雨突至，群臣恐懼。關(guān)鍵時刻，周武王在姜子牙的支持下，搬出周文王的遺訓，既然決定的事就不要再卜。不知道那位長眠地下的卜算祖師為何會立下這樣的遺訓，估計他是怕周武王遇上像伯夷、叔齊那樣的死腦筋耽誤了大事。不過，從中也不難看出，周人對待鬼神卜筮之事不再那么迷信了。
公元前1046年正月甲子日，進抵牧野的周軍舉行誓師大會，歷數(shù)紂王的罪惡，動員將士們英勇殺敵。匆忙武裝起來的商紂奴隸軍隊迅速崩潰，“流血飄櫓”（不知為何，仁義戰(zhàn)爭也打得如此慘烈，我想真實的歷史一定是商人進行了頑強抵抗，只是因為占據(jù)商軍多數(shù)的奴隸囚徒臨陣倒戈才使戰(zhàn)場形勢逆轉(zhuǎn)，好不容易得勝的周軍特別是諸侯的軍隊為了報復進行了屠殺，這么做可是給周軍抹黑，但“流血飄櫓”四個字確實透露出周軍的勝利并不容易）。紂王逃回鹿臺自焚。前文已敘，不再贅述。
進入朝歌的武王，立于社壇之上，群臣手捧凈水，衛(wèi)康叔鋪好彩席，姜子牙牽來祭祀之牲，史佚按照策書祈禱，向神祇稟告討伐商紂之事。在此，武王昭告天地祖先，宣告大周成為新的天下共主。
之后，周武王命人散發(fā)紂王積聚在鹿臺的錢幣，發(fā)放屯積在鉅橋的糧食，用以賑濟貧民。加高比干之墓，釋放箕子之囚，還把象征天下最高權(quán)力的九鼎（據(jù)說是大禹所鑄）遷往鎬京，修治周朝政務，與天下之人共同開始創(chuàng)造新時代。
雖然勝利了，周武王并沒有忘記小邦周戰(zhàn)勝大邑商來之不易，他居安思危，長夜難寐。周武王知道商朝雖滅，但商人樹大根深，數(shù)以百萬計的遺民還在，時刻會威脅新生政權(quán)。為了安撫這些商族遺民，武王封紂王之子武庚于朝歌，并將商的王畿分為衛(wèi)、鄘、邶3 個防區(qū)，分別由自己的弟弟管叔鮮（東衛(wèi)）、蔡叔度（西鄘）、霍叔處（北邶）統(tǒng)治，以監(jiān)視武庚，號稱“三監(jiān)”。
周武王對同姓宗族和開國元老實行了大分封，如將周公旦封于魯，召公奭封于燕，姜子牙封于齊，鬻熊封于楚。據(jù)記載，周初共分封了71個諸侯國，其中姬發(fā)的兄弟之國有15個，姬姓之國有40余個。繼而他又派兵征討商朝各地殘余力量以及東夷勢力，據(jù)記載，當時共討伐了99國，有652個諸侯國主動向周臣服。周武王還封了一些三皇五帝之后，如將炎帝之后封于焦、黃帝之后封于祝、帝舜之后封于陳、夏禹之后封于杞等。如此一來，在當時華夏族的活動空間里，所有的人要么歸附于周，要么被誅滅驅(qū)離，周的天下共主的地位得以樹立起來。
為了吸取商朝滅亡的教訓，治理好國家，周武王專門把箕子接到鎬京，虛心請教安邦治國之道。然后，他根據(jù)箕子講述的道理，同姜子牙、周公旦等商議，決定將古時已有但還未完全形成的宗法制度進一步完善和確定下來：周王是天下之主，是上天在人間的代言人，是天子，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周王把天下分成若干個諸侯國，分封給在滅商大業(yè)中做出了貢獻的姬姓親族和有功之臣，各諸侯是周王的臣子，可以擁兵，但必須隨時聽從周王調(diào)遣，定期向周王納貢、朝賀。諸侯世代承襲，并可在封國內(nèi)再分封卿、大夫，他們的采邑稱為家。“家—國—天下”組成的同心圓，構(gòu)成了當時中國金字塔形的政治版圖。天子對諸侯有賞罰予奪之權(quán)，對諸侯國中的卿、大夫也有權(quán)過問，甚至為了監(jiān)視封國，周天子還在一些大諸侯國內(nèi)指定世卿控制朝局。毫無疑問，武王實行的封邦建國方略，在當時社會經(jīng)濟條件下，相對于商朝那種小邦林立的原始國家來說，是一個巨大進步。它確立了“統(tǒng)天下于一尊”的傳統(tǒng)，在當時起到了鞏固和加強周朝統(tǒng)治的顯著作用。
這些事，看著只有寥寥數(shù)件，但真的落實起來，卻煞費功夫。而且周武王是在短短的2至4年間里完成的，可以說繁重的朝務壓垮了他的身體。終于，在《武成》樂舞的壯美聲中，這位響譽后世的模范君王告別了新生的王朝，不舍地離開了他的臣民。
順便說一句，周朝前三王，古公亶父（太王）、季歷（王季）、姬昌（文王）都是當世豪杰，他們帶領(lǐng)周族為實現(xiàn)夢想做出了巨大貢獻。俗話說，每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個女人支持，他們?nèi)说谋澈笠餐瑯佑腥粋ゴ蟮呐裕禾?、太任、太姒，這三位女性不僅為他們的夫君生下了可靠的接班人，而且還幫助夫君贏得了族人的愛戴，正因為她們的名稱中都有敬稱“太”字，所以后人也將自己的夫人稱為“太太”，希望夫人能像三位周家太太一樣，相夫教子，光大家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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