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六皆先生”
胡六皆先生的字，是我九十年代初公差鄂湘時，在長沙街頭的招牌上偶爾發(fā)現的。記得當時甚是驚訝，湖南一地竟有此等高明寫手？我之所以顯得驚訝的原因，一是在于我識見不廣，此前對于胡六皆其人其事，居然一無所知。另外，的確也由于胡先生書法在當時全國的影響有限之故。
按年齡算，胡先生可稱是老一輩書家，這一年齡層的書家，全國各地都有一些。通常情況下，如今享有聲名的年屆耄耋的書家，他們在四五十歲壯年時大多已經出名。就胡先生的現象看，要么一生坎坷太多，要么劃歸于藝術上大器晚成的那種，胡先生或可說二者皆有吧。
司空圖詩品 典雅 楷書橫幅 97×180cm 1995年
我之所以能夠得以較多地親睹胡六皆先生的書法佳作，是在結識了長沙孔小平之后。孔家與胡先生有世交之誼，這樣，我便有幸得以細讀了彼處收藏的數十件書于各個時期的胡氏真跡。對于我來說，除了享盡眼福之外，更是了解了胡先生豐富的書法風貌。我十分贊同胡氏生前摯友練霄鶴先生的評價，那就是胡書「小字精妙，大書雄渾」。那大字小字間所洋溢的幾無隔隙的筆調，和由此構成的和諧卻又獨特的整體藝術風貌，真讓人從內心折服。胡先生傳世行楷書一類作品為多，然當我和小平兄一次在長沙清水塘市上獲觀一件胡氏草書時，幅中熟稔運筆所致的神采飛揚，更令人感嘆于大致以北魏雄健放曠為藝術主調的胡氏書法，何能以天衣無縫地結脈于多從帖學而來的既遒美流暢又逸筆疏疏的婉約一派書風？這樣，就讓我更加立體地認識了胡六皆書法之道。
芝蘭室 楷書橫額 25×70cm
在通篇運用上，胡六皆之作自有一種雄闊曠健自在獨行的藝術特質，這種亦碑亦帖間的表現手法，其實在他的前期創(chuàng)作中已經有所顯見，譬如胡氏作于1983年上款為秉言的一件真書橫幅之作，遣筆結體仿佛從唐代楷書中來。此后相當時日里，他便一直游離于楷中帶行或行中寓楷的筆體意味之中，此間，《興酣詩成聯(lián)語》《屈原湘君》立幅之作為其典型。
作為胡氏最初崇尚碑刻風貌的習字之作，至今是否依然能夠尋得，我不得而知。然而，這并不妨礙人們去全面認識胡六皆的主體藝術風格。在創(chuàng)作上，講究依據和明晰取徑固然重要，但對六皆先生來說，鮮明的創(chuàng)作特征卻同樣可以作為其基本佐證。
張耒夏日詩 楷書成扇 25×40cm 1983年
若結合筆體形態(tài)，眼下人們所熟悉的充滿鐵骨柔情的胡氏書作，大致形成于上世紀八十年代后期。如書于1986年的《李白贈孟浩然詩》及《白居易詩》立幅便是例證。而后，他的愈加凸顯個人面目的大量作品，幾乎都在九十年代出現。細觀之下，他在用筆上稍顯側臥的習慣手法，猶如金吉金所謂截毫而書的獨到書寫方式，每每透出迥與人同的風儀和神采來。
值得一提的是，六皆先生的晚年之作依舊神完氣足氣息益壯。如書于1995年的《稼軒青玉案詞》橫幅（此為贈孔小平者）、《李商隱詩》四屏，1996年的《許渾詩》橫幅、《江總重九詩》立幅以及不少數量的楹聯(lián)作品等，都透出如是信息。尤其是胡先生書于下世當年的《贊香港回歸》立幅，更是老而彌堅絲毫不見頹勢。
李商隱詩 楷書中堂 99×69cm
當然，胡氏之書的可貴之處，從根本上說來還在于他的亦古亦今的通變本領。他的最見自家風貌的略帶生澀的楷書一體，似多從魏書中來又未必全是，由于用筆的高明，通篇中時而顯現的，更是一種牡牝相映之姿。胡氏隸書之作，從他的遣筆情緒和個中跡象看，尤其是起落分明的筆致，無疑顯示了兩京遺意的別種內蘊。此況誠如晚清書家何紹基在他的《蝯叟自評》中所說的「余學書四十余年，溯源篆分，楷法則由北朝求篆分入真楷之緒」。又云「余學書從篆書入手，故于北碑無不習」?？磥?，這兩位相隔百年同屬一域的書法家，在書學路途上，真是有著太多的相似之處。
米芾句 楷書橫幅 70×138cm 1995年
自乾嘉以降，專事北碑研究創(chuàng)作的名家甚多，如金農、伊秉綬、趙之謙、吳昌碩和沈曾植等等，可謂舉不勝舉。事實證明，在對待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態(tài)度上，取資愈廣，借鑒愈深，繼之食而能化，所創(chuàng)則自然不同凡響。
惜乎胡六皆先生已于1997年初春羽化登仙，不然的話，如果早些年傳達及時，而使我能夠幸獲識荊請教之機緣，那該多好。
（文/劉一聞）
玉壺買春 楷書橫額 23×59cm
王阮亭詩 楷書中堂 136×67cm
展訊
紀念胡六皆先生誕辰一百周年
襟懷若水——胡六皆書法作品展
開幕
2020/12/22，15:00
展期
2020/12/22-12/26
地點
湖南省畫院美術館（湖南省長沙市開福區(qū)營盤東路69號）
主辦單位：湖南省文學藝術界聯(lián)合會、中共長沙市委宣傳部、長沙市文學藝術界聯(lián)合會、湖南省書法家協(xié)會、湖南省畫院
承辦單位：長沙市書法家協(xié)會、逸點藝術機構
策展人：孔小平
展覽總監(jiān)：劉晨
展覽統(tǒng)籌：李礪、匡正
觀展指南
湖南省畫院美術館
展廳開放：9：30——16:30
地址：長沙市開福區(qū)營盤東路69號
公交路線：150、112、203、3路，在“省展覽館”站下車
地圖指引：如圖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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