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Jiao Xun's Measuring the Theory of Zhou Yi in the Han DynastyAccording to the Text
作者簡介:林忠軍,男,1960年生,山東萊陽人,山東大學易學與中國古代哲學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易學史、易學哲學。濟南250100
內容提要:焦循以文本實測為方法,在吸收漢儒升降卦變基礎上,以脫離文本、不能貫通、牽強附會等為據否認了納甲、爻辰、卦氣說,重建了以旁通爻變?yōu)楹诵模瑑群瓡r行、相錯的象數易學體系。他與同時代的王引之等人一起開啟了乾嘉以后從漢學內部反思和檢討漢易的思潮。焦氏以文本為尺度,對漢代象數易學在注經時所表現(xiàn)出的弊端予以一一評析和駁斥,力圖透過反思和檢討象數之學,剝離象數之學的層層迷霧,還原其易學真實意義。這對于深入探討漢易、推進象數易學發(fā)展有重要的學術意義。然而,焦循只看到了漢代象數易學在解經中的弊端,未揭示出漢易以象數解《易》之弊的最根本原因在于對《易傳》“觀象系辭”的誤讀,即夸大了象在系辭中的作用。也就是說,圣人并非完全以一一對應方式依象作易辭,而是以一一對應方式以象解易辭,這就必將陷入支離破碎、牽強附會的境地。因而他對于漢易的許多評價仍然缺乏深度和高度。而他的象數易學雖不同于漢儒,實質上是用一種象數易學取代另一種象數易學,宏觀上仍然沒有也不可能擺脫和超越漢代易學。
關鍵詞:焦循/實測/象數/弊端
標題注釋: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象數易學史研究”(項目編號:11AZX004)階段性成果。
一、“實測”易學的方法
由于受家學影響,焦循自幼好《易》,一生博覽易學群書。他說:“余之學《易》也,自漢魏以來,至今二千余年中,凡說《易》之書,必首尾閱之。”(《易廣記》卷一)①而對他影響最大的是漢代象數之學。因為在他看來,漢代象數之學,是易學發(fā)展的結果,傳承的是伏羲、文王、周公孔子之意。他說:“包犧之卦,參伍錯綜,文王、周公之系辭,亦參伍錯綜。……孔子十翼亦參伍錯綜贊之,所以明《易》之道者備矣。七十子歿,道在孟子?!拭献硬幻餮浴兑住?,而實深于《易》。其商瞿所受,杜田生所傳,散見于孟喜、京房、鄭康成、虞翻之說,不絕如縷。”(《易通釋·敘目》)他特別推崇虞翻,認為虞翻是漢魏易學之大家,以象數融通經文之人非虞翻莫屬。他說:“漢魏以來,說《易》諸家,最詳善者,莫如仲翔虞氏。”(《易圖略·原辭》)因此,焦氏很早就掌握了漢代象數易學方法。如焦氏所言:“循承祖、父之學,幼年好易;已得李氏《集解》,乃窺漢魏以來說《易》之法。乾隆己酉,鄭氏里舍人每以《易》中滯義見聞,日數往來,循率依荀慈明、虞仲翔等之說答之?!?《易釋》卷一《自序》)②毫無疑問,他的易學主要本之漢代象數之學。但是,在以漢代象數解釋易學文本時遇到了很大的困惑,即他發(fā)現(xiàn)漢代象數之學支離破碎,不能完全融通經文,更為重要的是有許多解釋牽強附會?;诖?,焦循提出“實測”之法,對于漢代象數易學展開了深入的反思、檢討與解構。實測法,即是一種本于文本的“實測”方法。他指出:
夫《易》,猶天也,天不可知,以實測而知。七政恒星,錯綜不齊,而不出乎三百六十度之經緯;山澤水火,錯綜不齊,而不出乎三百八十四爻之變化。本行度而實測之,天以漸而明;本經文而實測之,《易》亦以漸而明。非可以虛理盡,非可以外心衡也。(《易圖略·敘目》)
他所謂“實測”,本之古代自然科學方法,有觀測、考察和驗證之意。如古代天文學,以實測為主要方法,通過觀測日月星辰變化,通曉天文,制定歷法。凌廷堪說:“西人言天,皆得實測,猶之漢儒注經,必本諸目驗?!?#9314;數學也以計算和實測為方法。阮元認為數學實測是評判和衡量一切事物的標準。他指出:“數為六藝之一,而廣其用則天地之綱紀,群倫之統(tǒng)系也。天與星辰之高遠,非數無以效其靈;地域之廣輪,非數無以步其極;世事之糾紛繁頤,非數無以提其要。通天地人之道曰儒,孰謂儒者而可以不知數乎?”④“欲使學者知算造根本,當憑實測,實測所資,首重儀表?!?#9316;
焦氏將這種自然科學的方法用于《周易》研究,是指通過仔細考察驗證《周易》經傳文本,達辭義,明易理;或以文本為依據,衡量檢驗使用易學體例是否真實可靠和以之易學解釋中所取成果是否符合作者本義。因此,他的“實測”,既是通釋易學文本、把握作者之義的易學方法,也是判斷易學是非的尺度。它具有著客觀性和普遍性,杜絕了脫離文本空談義理的傾向。焦氏提倡“實測”,就其功能而言,與清初以來盛行的考據學一致不二??紦鳛榍螌W派主要的方法,用于經學解釋,則是立足歷史語境之下,運用相關的歷史文獻和典籍,對于文本經典中疑難的文字和問題,加以詳細甄別和辨析,辨明是非,還原和再現(xiàn)作者的真實生活世界和文本固有的意義,此為中國經典解釋學的重要標志之一。但焦氏的“實測”又與清代其他人的考據學內容有本質的區(qū)別。清代乾嘉以來,考據學注重漢學或漢代某一家之學,而焦循倡導的是以經學為主、旁征博引百家之學。基于此,他不同意將經學等同于考據之學的觀點,如他指出:“近之學者,無端而立一‘考據’之名,群起而趨之,所據者漢儒,而漢儒中所據者又唯鄭康成、許叔重,執(zhí)一害道,莫此為甚!……近之學者,專執(zhí)兩君之言,以廢眾家,或比許、鄭而同之,自擅為考據之學,余深惡之也。”(《里堂家訓》卷下)他尤其針對袁枚提出的經學即是考據學、考據學為器、著作為道等觀點加以批駁:“若袁太史所稱,擇其新奇,隨時擇錄者,此與經學絕不相蒙,止可為詩料策料,在四部書中為說部。世俗考據之稱,或為此類而設,不得竊附于經學,亦不得誣經學,為此概以考據目之也。……乃無端設一‘考據’之目,又無端以著作歸諸抒寫性靈之空文,此不獨‘考據’之稱有未明,即‘著作’之名亦未深考也。袁氏之說不足辨,而‘考據’之名不可不除?!?《與孫淵如觀察論考據著作書》)⑥
他以這種實測方法驗證其對易學研究的體悟與發(fā)明。他說:
余學《易》所悟得者有三:一曰“旁通”,二曰“相錯”,三曰“時行”。此三者皆孔子之言也??鬃铀再澐恕⑽耐?、周公者也?!喑醪恢浜螢椤跋噱e”,實測經文傳文,而后知比例之義出于“相錯”,不知“相錯”,則比例之義不明。余初不知其何為“旁通”,實測經文傳文,而后知升降之妙出于“旁通”,不知“旁通”則升降之妙不著。余初不知其何為“時行”,實測經文傳文,而后知變化之道出于“時行”,不知“時行”則變化之道不神。……十數年來,以測天之法測《易》,而此三者,乃從全《易》中自然契合。(《易圖略·敘目》)
他認為,他多年學易所悟得的“旁通”、“相錯”、“時行”等易學體例和方法,并非自己憑空杜撰,而是“以測天之法測《易》”,完全與“《易》中自然契合”。因此,在他看來,易學與經學文本的實測,是易學與經學解釋的最根本方法,也是衡量易學與經學解釋最權威和有效的標準。若無實測方法,不可能悟出“旁通”、“相錯”、“時行”等易學體例。
二、“本經文而實測”兩漢象數之學
焦氏發(fā)明實測方法,不僅悟出新的象數體例,證明其體例在解經中的合理性,并以此建構其象數體系,從而引申出義理之學;同時也以此方法反思和檢討兩漢象數易學,發(fā)現(xiàn)了兩漢象數之學中許多體例或思想脫離了易學文本,非圣人之意,及其前后自相抵牾、不能圓融的問題,提出若“用以說經,則謬矣”。更為重要的是這種謬說流行,貽誤后世而不能正之。焦氏以自己的理解,運用實測方法對象數之學中的卦變、納甲、卦氣和爻辰等問題進行了深刻剖析、無情揭露及批判。
(一)卦變之說“不能畫一”
卦變說是漢代象數易學的重要體例,是漢人解《易》的重要方法。卦變說始于荀爽和虞翻。在焦氏看來,卦變說的最大問題是前后不一而不能圓融。他說:“卦變之說,本于荀、虞,其說皆不能畫一。”(《易圖略·卦變》)如他以荀爽卦變?yōu)槔?,其卦變說,有本于六子,有本于乾坤,有本于十二消息卦,有用焦氏易林法,有用京房世應說,體例不一。因荀氏書殘缺不全,很難窺其全豹,而虞翻卦變完備、條理清晰。虞氏卦變即以十二消息卦變出其他卦:三陰三陽本之泰、否,二陰四陽本之大壯、遁,二陽四陰本之臨、觀。焦循認為虞氏卦變說的問題是不能一以貫之。如一陰一陽之卦即是例證:“三陰三陽既本諸泰、否,二陰四陽、四陰二陽既本諸臨、觀、大壯、遁,則一陰五陽、五陰一陽亦宜本之諸復、姤、剝、夬矣?!钡牵魂栁尻幹灾t本之乾坤,豫本之復初之四,比本之師二之五;一陰五陽之卦履本之訟初變,小畜本之需上變,“無復、姤、夬、剝之例”。二陽四陰之卦屯、蒙、頤、坎四卦不本之臨、觀,二陰四陽之卦大過、離、中孚、小過卦不本之大壯、遁,無妄、大畜、損、益是一爻位置變,其他爻皆變之例,違背卦變兩爻互變之例。
因此,焦氏提出虞翻等人卦變說有五謬:一卦之來由爻之變,為一謬;六子與諸卦互生,為二謬;一陰一陽之卦“參差不一”,為三謬;鼎、革、屯、蒙、頤、坎、大過、離之于臨、觀、大壯、遁等卦,“無所歸附”,為四謬;晉、訟生中孚、小過,噬嗑生豐,賁生旅,“蔓延無宗,不能自持其例”,為五謬(《易圖略·卦變》)。焦循認為,對于卦變當中的問題,虞翻不是不知,而是知之故意掩蓋其弊。焦氏說:“虞氏自知其不可強通,姑晦其辭,貌為深曲,而究無奧義也?!苯故险驹谝讓W史上對卦變說加以批判,指出:言卦變者,雖然各具其理,皆失之。他說:“虞氏而后,若蜀才、盧氏、姚信、侯果之流,皆言卦變,宋李挺之、朱漢上,復整齊而更張之,皆不免支左詘右。王弼屏而去之,鄭東谷、俞石澗力辨卦變之非,而東谷取錯卦,石澗取反對,明人來鮮矣本石澗之書,而以反對為卦綜,以旁通為卦錯。東谷謂以乾坤為本而取剛柔之變相錯。然而八卦相錯,自卦之相錯也。而以為旁通,非其義矣?!?同上)
歷史上言卦變者,多以《彖傳》剛柔“上下”、“往來”、“進退”為據,證明卦變?yōu)橐孜谋舅逃?。焦氏指出:“說《易》者,必沾沾于卦變、反對者,何也?以《彖傳》有‘往來’、‘上下’、‘進退’之文。荀、虞以來,大抵皆據以為說,《傳》文不可以強通,故不能畫一耳?!?《易圖略·卦變》)焦氏通過對照《彖傳》文辭解說,一一批駁。如《彖傳》釋晉、鼎、睽言“柔進而上行”。按照漢儒解釋,觀四進五為晉,遁二進五為鼎,似晉與鼎本消息卦。而大壯三之上為睽,三爻為陽,當為剛進,而非柔進,故與消息卦不符。無妄二進五為睽,訟初進五為睽,中孚四進五為睽,但無妄、訟、睽不是消息卦。《彖》釋無妄、訟、中孚皆曰“剛中”,而不言“柔進而上行”。以經文言之,“柔進而上行”是釋《晉》“康侯錫馬”之辭,觀四進五,是以正位變不正位,則無法理解“康侯錫馬”。又,“柔進而上行”釋《睽》“小事吉”、釋《鼎》“元亨吉”,而睽五柔為喪馬、為惡人。(作者按:《睽》初爻為“喪馬”、為“惡人”),則與“小事吉”意義不符,鼎五柔為“覆”,為“形渥”。(作者按:鼎四爻為“覆公,其形渥”),與“元亨吉”意義不符。
又如《彖傳》言“剛來”者有隨、訟、渙、無妄四卦。前三“剛來”似本自消息卦,即否上之三為隨,遁三之二為訟,否四之二為渙。但《彖》釋《無妄》言“剛自外來而為主于內”,若以無妄本之遁卦,遁初三互易為無妄,初三皆在內卦,則非自外卦。因為無法解通,則有學者強解之:或解釋為遁上陽爻居其初則為無妄,即一爻居初爻,其他四爻皆變?;驅⑷忉尀橄仑灾狻H灰韵仑詾閮?,以上卦為外,為常例,故不可解。“以三為外,是內外混淆矣。若以三為外,虞氏何必遷移其說以自紊”。也有將“外”視為衍文者以作強解?!跺琛芬浴皠倎矶弥小贬尅对A》“有孚窒惕中吉”,若以卦變說,遁三之二為訟,則二三由得位變失位,則與“吉”辭意義相違。焦氏又批駁了“剛柔”、“上下”、“往來”等為卦變說。在此基礎上,他提出:“凡《傳》稱外內、剛柔、往來、上下,皆指旁通,以為卦變,非也。以為反對,亦非也。”他分析了卦變說流行的原因,指出:“蓋漢魏之時,孔門說《易》之遺,尚有景響,而荀虞不求其端,不訊其末,不知其各指所之之義,而以為卦爻可隨意推移,遂成千古謬說之所有來?!?《易圖略·卦變》)
當然,他對虞翻卦變說也不是一味否定,有時還予以高度評價。如虞注《升·彖》“柔以時升”云:“柔,謂五,坤也。升,謂二。坤邑無君,二當升五虛?!贝搜陨迨唬敹?,二五互易。焦氏稱贊虞翻此解最有見解,就是他所說的“時行”。他說:“虞氏此說最精最明,可推諸所稱‘柔進而上行’者,所謂時行也。”(同上)而他所作的當位失道圖,也與虞翻等人的卦變圖有關系。他說:“余既為當位、失道等圖,以明其所之之吉兇、悔吝,此即為荀、虞之卦之說之所本,去其偽,存其真,惜不能起荀、虞而告之耳。倘歿后有知,當與之暢談于地下也?!?同上)
(二)納甲說“牽合不能貫通”
納甲之說最早見于漢初《京氏易傳》,京房在此書中寫道:“分天地乾坤之象,益之以甲乙壬癸;震巽之象配庚辛,坎離之象配戊己,艮兌之象配丙丁?!?#9318;京氏納甲,依據的是天地陰陽之道,“乾坤者,陰陽之根本?!?#9319;故乾坤生“六子”也有陰陽之分,震、坎、艮為陽,巽、離、兌為陰,而天干也分陰陽,甲丙戊庚壬為陽,乙丁己辛癸為陰,故八卦與天干相配是以陽配陽,以陰配陰,陸績在注《京氏易傳》時揭示出這一點:“乾坤二分,于地陰陽之本,故分甲乙壬癸,陰陽之始終。庚陽入震,辛陰入巽。戊陽入坎,己陰入離。丙陽入艮,丁陰入兌?!鄙蚶ㄒ蕴斓靥ビ斫忉屃思{甲說。他說:“易有納甲之法,未知起于何時。予嘗考之,可以推見天地胎育之理。乾納甲壬,坤納乙癸者,上下包之也。震巽坎離艮兌納庚辛戊己丙丁者,六子生于乾坤之包中;如物之處胎甲者?!な加诩滓?,則長男、長女乃其次,宜納丙??;少男、少女居其末,宜納庚辛。今乃反此者,卦必自下生,先初爻,次中爻,末乃至上爻。此易之敘,然亦胎育之理也,物之處胎甲,莫不倒生,自下而生者。卦之敘而冥合造化胎育之理,此至理,合自然者也?!?#9320;
東漢魏伯陽作《周易參同契》,援易入道,憑借易理建立了煉丹的理論體系,其中易學納甲就是一例。魏伯陽以京房納甲為基本框架,雜糅當時天文學中有關月體運動的變化知識,創(chuàng)立了月體納甲之說,以闡發(fā)煉丹之火候。他指出:
三日出為爽,震受庚西方;八日兌受丁,上弦平如繩;十五乾體就,盛滿甲東方。蟾蜍與兔魄,日月氣雙明,蟾蜍視卦節(jié),兔魄吐精光,七八道已訖,屈折低下降。十六轉受統(tǒng),巽辛見平明;艮直于丙南,下弦二十三;坤乙三十日,東北喪其朋。節(jié)盡相禪與,繼體復生龍。壬癸配甲乙,乾坤括始終。⑩
虞氏援道入《易》,用納甲說解《易》。如虞注《系辭》“縣象著明,莫大乎日月”云:
謂日月縣天成八卦象,三日莫,震象出庚,八日兌象見丁,十五日乾象盈甲,十七日旦巽象退辛,二十三日艮象消丙,三十日坤象滅乙,晦夕朔旦,坎象流戊,日中則離,離象就己,戊己土位,象見于中,日月相推而明生焉,故縣象著明,莫大乎日月者也。
由是觀之,虞翻納甲與《周易參同契》納甲也有不同之處。其一,虞翻以十七日晨,巽卦用事,巽納辛,而《參同契》是以十六日,巽卦用事,巽納辛。其二,虞翻以二十九日,為坤卦用事,納乙,以三十日為日月會合之時,納壬,而《參同契》只言“乾坤括終始”,不言坎離會壬癸。其三,虞氏根據納甲方位提出“乾坤生春,艮兌生夏,震巽生秋,坎離生冬”。其中坎離生冬之說,則異于魏伯陽之義。
焦循在考察了納甲說發(fā)展演化之后,首先,認同了京氏納甲說及陸績和沈括的解說,符合《說卦傳》“乾坤生六子”的理論。他說:
沈括《夢溪筆談》說之最精:“乾坤始于甲乙,則長男長女乃其次,宜納丙丁,少男少女居其末,宜納庚辛。乃反此者,卦必自下生,先初爻,次中爻,末乃至上爻?!逼湔f是也。蓋由壬癸而庚辛,而戊己,而丙丁,而甲乙,自終而始,亦循環(huán)之義也?!黄湟约滓覟槭迹晒餅榻K,丙丁戊己庚辛次壬癸而上,第以紀后先之敘,于《說卦傳》東南西北之位,未嘗紊也。(《易圖略·論納甲》)
然后,他批評了魏伯陽月體納甲說。認為魏氏納甲用月體位置變化比附八卦,用于修煉,不符合陰陽之理,有悖于京氏之意。他說:
其說用以明修煉之法。假庚辛丙丁甲乙,為月出沒之方。然兌少陰而以為二陽,艮少陽而以為二陰,固非陰陽之義。而同一東方,何生甲而沒乙?同一西方,何生庚而沒辛?同一南方,何生丁而沒丙?如謂生于陽,沒于陰,則甲庚為陽而生,丁為陰而亦生,乙辛為陰而沒,丙為陽而亦沒。戊陽入坎,以坎中男屬陽也。己陰從離,以離中女屬陰也。今依坎月離日言之,而以坎納戊,以離納己,異乎京氏之義矣。(同上)
依焦氏之見,魏伯陽月體納甲錯誤有三:其一,兌為少陰卦,取二陽之義。艮為少陽,取二陰之義,與《易》之陰陽之理相悖。其二,以月體方位看,同一方位或陽生或陰生,或陰沒陽沒,不符合陽生陰沒之理。即他說的“生于陽,沒于陰,則甲庚為陽而生,丁為陰而亦生,乙辛為陰而沒,丙為陽而亦沒”。其三,以坎為月為陰,離為日為陽,與京房“坎中男屬陽”、“離中女屬陰”相抵牾。
進而,焦氏對于虞以納甲注《易》加以批駁。如虞氏提出“乾坤生春,艮兌生夏,震巽生秋,坎離生冬”的觀點,焦氏認為此是據魏伯陽之誤,“定八卦方位四時之所生”?!坝诳鬃与x南坎北之位既悖,于孔子兌正秋之位亦?!?。又虞翻提出三十日,日月會于壬。又有人提出三十日,日月會于癸。焦氏認為,日生于東,日夕入西;月生于西,月晦入東,此為“有定”。日月之會不在北,“謂會于壬不可,謂會于癸亦不可”。魏伯陽不言坎離會于壬癸,“而虞翻乃執(zhí)以為八卦之列如此。而附會坎離生冬之說,又乖于魏氏之義矣”。因此,焦氏認為納甲之方位,“已牽合不能貫通”。
從注經看,虞氏以納甲注《易》,不能一以貫之。如《蠱》有“先甲”、“后甲”之辭,《巽》有“先庚”、“后庚”之辭。虞氏注解《蠱·彖》云:“謂初變成乾,乾為甲,至二成離,離為日,謂乾三爻在前,故‘先甲三日’,賁時也。變三至四體離,至五成乾,乾三爻在后,故‘后甲三日’,無妄時也?!弊ⅰ顿恪ぞ盼濉吩疲骸罢?,庚也。變初至二成離,至三成震,震主庚,離為日,震三爻在前,故‘先庚三日’,謂益時也。動四至五成離,終上成震,震三爻在后,故‘后庚三日’也。”焦氏認為,按照虞翻之說,巽初與二同變成離,為三日,三爻變下卦成震,震納庚,故曰“先庚”(即巽變益)。四與五爻同變,又成離,為三日,上爻變成震,震納庚,為“后庚”。按照以上思路與方法,蠱應先變初、二、三爻。但若變初與二為離,不能得乾,故虞翻“不得不變其說”,只能改變其思路,言蠱初變成乾,為“先甲”,乾三爻在先,二變成離,為日,故“先甲三日”。變至二爻,蠱變賁,再變三爻為震,則無用。變四爻成噬嗑,其上卦為離。變五為乾,乾三爻在后,則為“后甲三日”。顯然,蠱“與巽之初二同變?yōu)殡x,三變?yōu)檎穑炎圆缓稀?。因此,在焦氏看來,虞翻用爻變方法不嚴謹,前后不貫通,即由巽變方法推不出蠱卦,或由蠱卦推不出巽卦。即所謂“‘先甲’‘后甲’不能達于‘先庚’‘后庚’,并‘先甲三日’,且不能達于‘后甲三日’也”(《易圖略·原辭下》)。
(三)《易》與歷“其義可通,其用不可合”
卦氣說,是易學與歷法相結合的產物。按照一定的規(guī)律,將《周易》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與一年中的四時、十二月、二十四節(jié)氣、七十二候相匹配,就是卦氣說。卦氣說是兩漢易學家借以解說《周易》理論、建立筮法體系的重要方法之一。一般說來,系統(tǒng)卦氣說始于孟喜。孟喜以《周易》中坎、震、離、兌四卦分主四方四季。從方位看,坎居正北,震居正東,離居正南,兌居正西。從節(jié)氣看,四卦主四季,一卦六爻,四卦二十四爻分主二十四節(jié)氣。即所謂“坎震離兌,二十四氣,次主一爻”?!吨芤住妨呢?,減去四正卦,余六十卦配以十二個月,每月主五卦,以辟、公、侯、卿、大夫命名,其中以辟卦為主,十二辟卦主十二月:復主子月,臨主丑月,泰主寅月,大壯主卯月,夬主辰月,乾主巳月,姤主午月,遁主未月,否主申月,觀主酉月,剝主戌月,坤主亥月。由復至乾六卦自下而上是陽長陰消,故稱為息卦;姤至坤六卦是陰長陽消,故稱為消卦。陰陽周流消息,表示了十二個月交替循環(huán),這就是孟喜所謂的“五六相乘,消息一變,十有二變而歲復初”。以六十卦與一年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日相配,每卦值六日,還余五又四分之一日。為了把五又四分之一日與六十卦相配,先將每日分為八十分,五日則為四百分,四分之一日為二十分,共得四百二十分,六十卦分之,則每卦主七分,加上六日為六日七分說(即)。孟喜卦氣說已失傳,今見于《唐書》載僧一行《十二議》之《卦議》。京房與《易緯》一方面繼承了孟喜卦氣說,另一方面又有所發(fā)展。如京房不同意孟喜四正卦主二十四節(jié)氣的說法,別出心裁地將震、兌、坎、離、巽、艮六卦與二十四節(jié)氣匹配,提出了六卦主二十四節(jié)氣的思想。此京氏按照《周易》六十四卦中的坎、巽、震、兌、艮、離六純卦排列順序依次與一年二十四節(jié)氣相配。每一卦取初四兩爻,一爻值兩節(jié)氣,一卦主四個節(jié)氣,六卦十二爻主二十四節(jié)氣,其配法是:坎卦初爻主立春、立秋,四爻主立夏、立冬;巽卦初爻主雨水、處暑,四爻主小滿、小雪;震卦初爻主驚蟄、白露,四爻主芒種、大雪;兌卦初爻主夏至、冬至,四爻主春分、秋分;艮卦初爻主小暑、小寒,四爻主清明、寒露;離卦初爻主大暑、大寒,四爻主谷雨、霜降(見《京氏易傳》卷下)。從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京氏用六卦主二十四個節(jié)氣,每一爻皆主兩個對立的節(jié)氣,顯然與孟喜四正卦不同。又如京房以六十四卦與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日相配。即將頤、晉、井、大畜四卦所主的六日七分中分別減去七十三分,則為五日十四分(每日為八十分,),由四正卦分主之。即頤、晉、井、大畜分主五日十四分(),坎、離、震、兌分主七十三分(),其余卦不變,皆主六日七分。
漢代完整的卦氣說,主要見之于《易緯》。《易緯》除了沿襲了孟喜京房卦氣說外,也提出了自己的卦氣說。如孟喜用震、離、兌、坎四卦表示四方四時二十四節(jié)氣,京房則用震、離、兌、坎、巽、艮六卦表示一年二十四節(jié)氣?!兑拙暋穭t用八卦表示八方和一年的月份及相關的節(jié)氣?!肚彾取氛J為,震位在東方,主二月;巽位在東南方,主四月;離位在南方,主五月;坤位在西南方,主六月;兌位在西方,主八月;乾位在西北方,主十月;坎位在北方,主十一月;艮位在東北方,主十二月?!锻ㄘ则灐氛J為八卦各主一節(jié)氣:震主春分,巽主立夏,離主夏至,坤主立秋,兌主秋分,乾主立冬,坎主冬至,艮主立春。此震離兌坎為四正卦,巽坤乾艮為四緯卦,這就是所謂的“四正四緯”。
焦氏考察了漢代卦氣說之后,對于漢代卦氣說,提出批評。他認為,《易》與歷法是不同的領域,“《易》自為《易》,歷自為歷,其義可通,其用不可合”。故孟喜卦氣說是“以《易》說歷,與以歷說《易》,同一牽附”。他以孟喜卦氣說為例說明之,孟喜卦氣十二月主六十卦,一月主五卦,五卦三十爻主三十日,一爻主一日,每卦六爻主六日,而據歷法則每卦主六日七分,“而此七分未嘗以當一日”。因為如此,京房以此注經附會“七日來復”,即“乃割頤七十三分益于中孚之六日七分,”以合成八十分為一日,而稱“七日”?!叭羰秦圆黄鹩谥墟诙鹩陬U,不合此法,故以此七十三分歸諸坎,而頤之六日七分乃僅有五日十四分,于是割晉以歸震,割井以歸離,割大畜以歸兌,錯亂不經,誠如一行所誚,不知京氏固非,孟亦非是?!惫省坝志┦蠝p七十三分為四正之候,其說不經,欲附會緯文‘七日來復’而已”。
東漢鄭玄以十二消息卦注復卦“七日來復”曰:“建戌之月剝卦陽氣盡,經過亥月純陰坤卦,至建子之月復卦。坤主六日七分,舉成數言之,為七日。”焦氏認為,這種解釋與京房不同。京氏解釋,“無論自坎來、自頤來、自中孚來,皆非經之所有”。而鄭玄以剝、坤、復三卦相次,改為自剝隔坤而來復,這種解釋同樣是錯誤的,“然則六日七分者,六十卦所值,以坤言之,則相隔一月,何止七日?”并引李覯《易圖論》和毛奇齡《易小帖》之說,以六日七分說自剝卦至復卦,不止隔一卦,故以言“七日”誤。虞翻自稱傳孟喜《易》,卻以震解釋七日,按孟喜卦氣,震不在六日七分。若依京氏則割晉七十三分歸震,也不是七日。
由此,他指出了卦氣說本與《易》無關,為術家所用:“夫《易》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與一歲三百六十五日四分之一,本不可以強配,術家取卦名以紀之,以坎、震、離、兌為四正,以乾、坤儕于十辟,以艮、巽為六日七分雜卦,彼原無取于八卦、六十四卦之義?!?、坤、復、姤等用以配十二月,又用以當一月中之六日七分,譬之羅經二十四向,于十干則舍戊己,于八卦止用乾、巽、坤、艮,其別有用意,原無關于《易》也?!惫省坝靡哉f經,則謬矣。”(《易圖略·論卦氣六日七分下》)
南宋王應麟以《系辭傳上》解釋《中孚》,《系辭傳下》解釋《咸》為據,主張《易》有六日七分說,焦氏對于《系辭傳》所涉及的卦排列一一分析,得出“殊不可解”。而李覯以揚雄《太玄》證卦氣駁劉牧。焦氏辨之曰:“然此卦氣之序,非《易》之序,《太元》所準者,卦氣也。非易也?!兑住分?,孔子傳之矣?!短匪鶞?,用以訓釋卦名可耳,舉《太元》以證卦氣之序,不可也?!?同上)
當然,焦氏未完全否認《易》與歷法之間的關系。如他說:“其取坎、離、震、兌為四正,本諸《說卦傳》東西南北之位。其取十二辟卦,第以陰爻陽爻自下而上者以為之度,其余不足以配。”由此觀之,焦氏肯定了卦氣說中的四正卦和十二消息卦,認為四正卦與十二消息卦符合《易》精神,也與歷法有相通,可以相配。但卦氣說中的六日七分說牽強附會,則背離易學,當否定之。
另外,焦氏對爻辰說也提出批判。首先,認為鄭玄爻辰說本之于《易緯》說法是錯誤的?!兑拙暋坟吵秸f是以兩卦主一歲,六十四卦三十二為一周期。以泰否、小過中孚為特例,其余從乾坤始,乾貞于十一月子,左行陽時六;坤貞于六月未,右行陰時六,歲終依次卦序每兩卦主一年十二卦月。焦氏認為《易緯》“本無深意”,并引胡煦話說“其淺薄可知”。而鄭注“非《乾鑿度》本意,然所謂左右交錯者,無有異也”。有人說鄭玄注《易》所用爻辰,本之樂律,南宋朱震作“陽律陰呂和聲圖”,清惠棟謂《乾鑿度》說與“十二律相生圖”合。焦氏指出:“漢上所由混合于前,惠氏不免舛誤于后也。要之,緯家之書,混雜無定,原無與于圣經,鄭氏注《乾鑿度》,自依緯為說。其注《易》不用《乾鑿度》為爻辰之序?!?《易圖略·論爻辰》)因此,他提出:“自為鄭氏一家之學,非本之《乾鑿度》,亦不必本之樂律也?!睂τ卩嵭载吵阶⒁?,焦氏認為“謬悠非經義”,“非圣人之意”。同時,焦氏認為虞翻注《易》所用的“半象”與“兩象易”也為牽合。至于“納音”是“西漢末緯家所造,而又謬悠其數”,“牽合未得其自然”。
三、焦循“實測”兩漢象數易學意義
易學史上反思與檢討漢易,并非始于焦循,而是起自魏晉王弼。清初顧炎武、毛奇齡、黃宗羲等人在清理和批判宋易圖書之學時也承襲王弼的傳統(tǒng)。如顧炎武認為漢儒離開了《周易》文本卦爻象求“象外生象”,以此解釋《周易》必然陷入“穿鑿附會”的境地。他說:“荀爽、虞翻之徒,穿鑿附會,象外生象?!妒怼分校瑹o語不求其象,而《易》大指荒矣。”(11)他明確反對漢儒采用互體卦變注經,認為“《易》之互體卦變、《詩》之葉韻、《春秋》之例日月,經說之繚繞破碎,于俗儒者多矣?!泵纨g批評漢儒的卦變說,雖然與自己的“移易說”合,但諸家卦變說多偏于某一方面,“或主旁通,或主正變,或以乾坤為父母,或以泰否為胚胎,或兼宗六子,或專本十辟,而罣十漏一,依彼失此,初未嘗不與推移相合,究之守一則不能相通,遍易則無所自主,補苴傅會未免牽強?!?12)尤其是漢儒卦變是一卦陰陽爻互變而成另一卦,一卦只能生一卦,即他所說的“推一謂止移一爻,遍易謂凡爻可易”。黃宗羲對于漢易中的納甲、卦氣、互體、卦變等做了比較深入的剖析,提出漢易中的“月體納甲說亂其序,于五行不符”;卦氣說“于象于名兩無當”,與歷法不符合;認為互體,“其相傳必有自,茍非證之經文而見其違背,未嘗可以臆棄矣”。然而反思和檢討漢易的另一高潮是乾嘉中后期。乾嘉時,惠棟、張惠言、姚配中等人以否定宋易、恢復和重整漢易為主要內容的易學成為當時研究的主流。由于乾嘉學者過度推崇漢易,排斥義理易學,故其脫離文本、牽強附會和義理缺失等弊端暴露無遺,漢易是非再次成為學術焦點。在此之際,反思和檢討漢易象數之學成為歷史的必然。因而有高郵王念孫、王引之父子不是以恢復漢易和漢學為旨歸,而是以回歸《周易》和經學文本為出發(fā)點,以儒家原始經典文本為圭臬,獨尊經典文本,就文字訓詁方面反思漢易,提出:“說經者,期于得經意而已。前人傳注不皆合于經則擇其合經者從之,其不皆合則以己意逆經義,而參之他經,證以成訓,雖別為之說,亦無不可?!?13)以《周易》文本為尺度,否定了漢代以虞翻為代表所倡導卦變、納甲、爻辰、之正等為內容的象數易學(14)。與之不同的是,焦氏對于漢易的檢討與批判,是以文本實測為方法,在吸收漢儒升降卦變基礎上,以脫離文本、不能貫通、牽強附會等為據否認了納甲、爻辰、卦氣說,重建了以旁通爻變?yōu)楹诵?,內含時行、相錯的象數易學體系。他與同時代的王引之等人一起開啟了乾嘉以后從漢學內部反思和檢討漢易的思潮。這是焦循易學的創(chuàng)新,也是對于象數易學發(fā)展的貢獻。
焦氏從文本解釋出發(fā),以文本或圣人之意為尺度,品評漢易象數,指出漢代象數易學在注經時所表現(xiàn)出的弊端,并按照自己的理解予以一一評析和駁斥,力圖透過反思和檢討象數之學,剝離象數之學的層層迷霧,還原其易學真實意義,其批評有理有據,一針見血。這對于深入探討漢易、推進象數易學發(fā)展有重要的學術意義。固然,他提出“實測”方法,主張以文本為尺度考察驗證漢易象數,這從解經看來,極為可貴。然而實測一種思想和文本是否符合與文本解讀的正誤有關。若正確無誤地理解了文本,并用實測方法,驗證了與文本符合,那么,這種被文本實測的思想一定符合文本之意。反之,若誤讀了文本,而用這種誤讀來實測一種思想,即使能貫通文本也一定不符合其本義。焦循只看到了漢代象數易學在解經中的弊端,未揭示出漢易以象數解《易》之弊的最根本原因在于對《易傳》“觀象系辭”的誤讀,即夸大了象在系辭中的作用。也就是說圣人并非完全以一一對應方式依象作易辭,而以一一對應方式以象解易辭,這必將陷入支離破碎、牽強附會的境地。因此,焦循對于漢易的許多評價仍然缺乏深度和高度。而他的象數易學雖不同于漢儒,實質上是用一種象數易學取代另一種象數易學,宏觀上仍然沒有也不可能擺脫和超越漢代易學。誠然,漢代象數有與《周易》文本不符等諸多弊端,從文本解釋看是應該予以揭露和批判的。但是,若從當時學術需求和思想發(fā)展言之,難道真的無價值可言而不可取?這值得我們深思之。
注釋:
①焦循著、陳居淵校點:《雕菰樓易學五種》,南京,鳳凰出版社,2012年版。以下凡引《雕菰樓易學五書》皆注篇名。
②轉引賴貴三《焦循雕菰樓易學研究》,臺北,里仁書局,1994年版,第13~14頁。
③凌廷堪:《復孫淵如觀察書》,《校禮堂文集》卷二十四,北京,中華書局,1998年版,第219頁。
④阮元:《里堂學算記序》,《揅經室三集》卷五,北京,中華書局,1993年版,第681頁。
⑤阮元撰,彭衛(wèi)國、王原華點校:《疇人傳》卷首《凡例》,揚州,廣陵書社,2009年版。
⑥焦循:《雕菰集》卷十三,《續(xù)修四庫全書》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⑦⑧《京氏易傳》卷下,見郭彧《京氏易傳導讀》,濟南,齊魯書社,2002年版,第133頁。
⑨沈括:《夢溪筆談》(卷七),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9年影印本。
⑩魏伯陽:《周易參同契》卷下《朔受震符章》,仇兆鰲集注:《古本周易參同契集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影印本。
(11)顧炎武:《日知錄》(卷一),黃汝成集釋:《日知錄集釋》(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4~5頁。
(12)毛奇齡:《推易始末》,見毛奇齡著、鄭萬耕點校:《易著四種》,北京,中華書局,2010年版。
(13)王引之:《經義述聞序》,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年影印版,第14頁。
(14)關于王引之對漢代象數易學的批評,見林忠軍:《論王念孫、王引之父子的易學解釋》,載《周易研究》2013年第1期。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