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性類
道該萬事,事悉由心而發(fā)。心性之理不明,倫理無由而正,故次人道。
萬事萬理具于心,而心有人心道心。道心天理,人心私欲。自天而之人,七情賊性。自人而之天,節(jié)情復性。以心為性者,惑焉。
性本無為,以心為用,非心亦何以見性。然必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始為心之正而性之著。一心也,人心道心何以分?陰陽之氣,先天后天之理不同也。
《中庸》曰,中者,天下之大本。和者,天下之達道。中和皆性也,致中和者,心微矣哉。
靜而一念不起,中也。動而萬理咸宜,和也。和本于中,養(yǎng)浩然之氣,漸臻于天理渾然,則不動心而性定,性定而施之萬事無不宜,故曰,一以貫之。明心見性,盡其心者,知其性也。修真養(yǎng)性,萬物皆備于我,反身而誠也。僧羽偽傳,誣其本始,儒者騖事為而昧心性,亦烏乎可!
一念而人禽判焉。慎獨者,必凜帝天,十目十手,相在屋漏,所由云也。近人諱言神天而求克己,是以私妄日紛,無由自戢,豈知君子必畏天命乎!
得天地之正氣而后為人。未生以前,渾然粹然,性皆善也。既生以后,嗜欲生而七情擾,心不盡善也。故曰性相近。
原心與性之分,其必知天乎。天以陽施而地應之,天理無不善。氣質有濁清,生而心含陰渣,故孔子名之曰己。譬諸連抱之木,中有蝤(qiú)蠐(qí),欲去其蠹(dù),必盡戕其材。所以養(yǎng)浩然之氣而后不動心也,孔子言克己即斯意焉,孟子始明示之耳。
乾為性,坤為命。得天地之正氣者惟人。先天性命合一,孟子曰,性善者也。后天性轉為情,命失其正,必復性而后全仁,孔子曰,性相近者也。以有覺之心為性,后世禪學則然,而儒者襲之,以為道盡于是,舛(chuǎn)矣哉。
有覺者心,無為者性也。性即天,而后天之心陰邪汨之。故存其心,養(yǎng)其性,功至密而效至神。
存有覺之心,養(yǎng)虛明之性。孔子曰“求仁” ,孟子曰“養(yǎng)氣”,皆是道也。第非明師不傳,非恒久不得。
天地渾然,萬變生焉。成形成象之昭然者,非其本也。人性渾然,而萬化出焉,有能有為之紛然者,亦非其原。
受氣于天,成形于地,人之性命各正者,在生初。開竅于質,生境于心,人之性情不齊者,在后起。佛曰“見性”,道曰“還丹”,吾儒復性之義而已。
萬事莫不由心,而心至難馴。強制者克伐怨欲不行,守空者不得于心,勿求于氣,皆非也。
萬物咸有以治之,而心不能自治,非養(yǎng)氣何以不動心!
靜則渾然,動皆天則,斯為不動心矣。其理為致中和,其功則由養(yǎng)氣。
氣非后天之氣也,精神亦然。元精、元氣、元神,天之所以為天,函于太極者也。凡精、凡氣、凡神,物之所以為物,成于氣質者也。以養(yǎng)凡心為了性,以養(yǎng)凡氣為了命,道所以裂。
《大學》言心不言性,《中庸》言性不言心。然正其心者,性也。致其中和者,心也。性非心不靈,心非性不誠。一之者圣,二之者凡。
虛無者,性之本體,所謂上天之載也。養(yǎng)性以靜,靜極而中致焉,其象虛無,其理則至誠也。清凈者,純一之意,以為蔑棄倫常,豈知其為靜存之要乎!
民受天地之中以生,精氣神所會,止其所而不遷,非虛無不能存心,非清凈則心不歸性。
孟子曰“有諸己”,性來復也。動靜交養(yǎng)馴至于美大圣神,非久道何以知之!
人知心之靈可以應事,而不知性乃心之宰也。不復性而能正其心者,無之。
閑有覺之心,至于虛靜,亦可以應事矣。然而天命之性未復,則所謂反身而誠者無之,非圣功之全也。
人得天之理以為性,得地之氣以成質,質重氣濁,性之存者幾希。養(yǎng)浩然之氣,克己復禮,乃還先天之體。僅以治心為學,豈知原憲之非仁哉。
心可制而不可治,治之者如遏(è)橫波,制之者如金在范。成湯以禮制心,慮善以動,動惟厥時之義,非治之也。
圣人之心無為而無不能為,性定故也。然亦由學而至。以圣為天授,不由師友,學術所以卑而人心所以失其正。
孔子之時,禮樂猶存,故先示及門以禮而后及于性與天道。孟子之時,禮崩樂壞,故惟教人以仁義而特明養(yǎng)氣之功,易地則皆然也。
孔子曰“求仁”,孟子曰“養(yǎng)氣”,無二理也。有毫發(fā)戾于中和,仁奚葆焉,故孔子慎許之。
顏子其幾于美者乎!三月不違,蓋未能光輝也。天假之年,化神奚弗企焉。
氣有精粗,無非理之所含,而其精者,則上天之載,無聲無臭,理之粹而性之體也。文王之純,合乎維天之穆,豈以跡象哉!故曰,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
太虛無物而理氣充焉,萬物由斯出焉。圣人之心亦然。
儒者諱言虛無,慮人廢人倫也。然至理實無聲臭,而萬有含焉。人性亦無名象,而萬理統(tǒng)焉。
圣人之血氣、心知,猶夫人也。惟全天之理,故能立人之極,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如斯,圣人亦如斯也。
理至虛無也,宰乎氣而人身有物則,麗于事而倫常有范圍,著于萬物而形色皆天性。以虛無養(yǎng)其本,以禮樂善其施,中而后能和,位育之功,由此其選也,而豈外日用以求虛哉。
惟理至虛,故其用至神。忠臣孝子一念之肫(zhūn)誠,而天地應焉。當其未著,孰由窺其心?故曰,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掩如此夫。
誠者,實也。一元之理氣充周于六合者,莫能載,莫能破,所謂誠也。而實生臭全無,故曰,夫微之顯。
誠,實也。凡言實則滯于物,言虛則入于幻。誠即道也,道不滯于物而亦不離乎物?!兑住吩唬骸耙魂H(hé)一辟謂之變,往來不窮謂之通,見乃謂之象,形乃謂之器”。其以此夫。
闔辟者,天地之機也。機固不測,而其所由生,則動而無動,靜而無靜者,渾然一太極也。以為虛則虛之至,以為實亦實之至也。
人心之變化,其亦神乎?性定而有神化不測之名,性失而為鬼蜮诪張之事。不盡其性,心曷由正哉。
圣人正其心以正人之心,而有禮樂法度。束之于規(guī)矩,變化其氣質,而更授以致中和之功,世所以安,而俗是以淳。后世禮樂微矣,幸天理民彝不可得而泯,賢君父師正其身以善化之,猶懼其不終,矧(shěn)縱任之乎?
人不知所謂圣賢矣,猶知有神天。入廟而生敬,盟詛而知懼,此天良也。畏天命,禮神明,非入德之徑乎!《大學》、《中庸》所以言慎獨而云指視、屋漏也。
一陰一陽之謂道。鬼神,陰陽之靈。而人則秉陰陽理氣以生。故秉彝之良,敢欺大廷而不敢以問幽獨。
惟心含陰陽之氣,而因有理欲之途??思簭投Y,返乎先天,理純乎陽氣之效,靈者皆得其正,則心也而性,人也而天,陰陽合德,而剛柔有體矣。
漢儒多篤行,雖未盡符圣人,而去古未遠,實修猶有存焉。魏晉以降,浮靡甚而圣學亡。宋人振之,惜濂溪之學由僧海崖,以空空之心為性,而不知盡性立命之實,故治心而不能復性。學者騖于外,無以養(yǎng)其中,孔子志學而從心不踰,孟子有諸己而至神化,其功夫次第知之者罕矣。
元亨利貞文王示人以占,而孔子譯之以四德,其旨不同。以為仁義禮智已違孔子,而又以為誠之通復。夫通復者,闔辟消長之義也,與元亨利貞何與哉!
元,始能以美。利,利天下,所以亨也。利貞則人之所以體乾元,故曰性情。
乾元一氣,統(tǒng)天而行。氣在即理在,天之所以為天。氣雜而理雜,人之所以遠于天。圣人理極其純,氣極其粹,故曰純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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