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點，58歲的村干部趙會勝將腳上的鞋帶緊了緊，打著手電向山下走去，他要在8點之前趕到鄉(xiāng)政府參加村主任會議。以往每次下山，妻子都會送他一程，今年初妻子下地干活受傷流血身亡后，孤獨的山路就剩他一個人了。作為村里唯一的村干部，這條山路一走就是幾十年。走上山頂看著自己的村莊，“空殼村”里漆黑一片，村里只剩下兒子和一對7旬老夫妻。
山西省長治市壺關(guān)縣橋上鄉(xiāng)梯腦山村，位于橋上鄉(xiāng)政府7公里處，東于河南省接壤，北于平順縣交界，原轄自然村32個，580余口人。因為交通不便，2000年以后，隨著移民政策的落實，梯腦山村的村民紛紛遷往縣城的其他村莊，山上的住戶越來越少，現(xiàn)有8個自然村，常住人口21戶、56人，其中貧困戶18戶，低保戶3戶8人，五保戶一人。圖為村干部趙會勝戴著老花鏡做統(tǒng)計工作。
趙會勝所居住的嶺西村隸屬于梯腦山村的8個自然村之一，因為是移民村，村莊并未因“村村通”受益，巍峨的大山隔斷了村民與外界的聯(lián)系，要走出大山，只能靠雙腳步行7公里山路。前往嶺西村的路由石階路和山路組成，順著陡峭的石階路行走兩個多小時，才能上到山頂。然后是坑坑洼洼的山路，一邊依著山坡，一邊臨著深谷。從山頂?shù)囊粋€村莊起步，蜿蜒于山野之間，沿路經(jīng)過的村莊，很多已經(jīng)人去屋空，石磨、石槽仍在。
經(jīng)過四個多小時的攀爬，記者跟隨趙會勝來到了他所居住的嶺西村。村內(nèi)全是年代久遠的房屋，石塊砌墻，平石作頂，建筑材料都是大山的饋贈。村子里原來有十幾戶人家，經(jīng)過搬遷如今只剩下趙會勝、自己兒子和一對七旬老夫妻。沒有牧童坐在牛背上吹笛的聲音，村莊古樸寧靜讓人感到這是一個帶著神秘色彩的世外桃源。躺在地上的大黃狗對著外來人警戒地叫了幾聲，打破了村子的寧靜。
“村支書開會我得去、主任開會我得去、會計培訓(xùn)我也得去，真希望有個人能替替我?！?995年趙會勝成為了梯腦山的一名村會計，隨著其他干部成員的搬遷離開，2002年起趙會勝將村支書、主任、會計一肩挑，管理著覆蓋方圓七八公里的8個自然村。近15年時間里，他成為了村里唯一的村干部，每年8000元的工資，每年趙會勝徒步鄉(xiāng)里開會多達上百天，有時一個月就得往返五六趟。
“村里人少，工作量相對會少，村干部最大的職責就是做好護林防火、防汛工作。”趙會勝說，每次下雨天他都會挨家挨戶地去查看，謹防年久失修的房子出現(xiàn)危險。到了秋冬時分，是發(fā)生火災(zāi)的高發(fā)季，趙會勝又得挨山巡查，因此戴在他胳膊上的護林防火袖標一年也不曾卸下來過。8個自然村分布在山頭各個溝壑里，走完需要足足一天的功夫，58歲的他越發(fā)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坐在妻子的墳前，趙會勝一個人在喃喃自語，說到動情處點起一支香煙，抽罷將煙頭小心插入土里。今年年初農(nóng)耕時分，趙會勝和妻子在地里耕種，一不小心妻子被犁地機卷入輪下，由于山路曲折救護車到達需要4個多小時，不等救護車抵達，妻子已經(jīng)流血身亡。相比交通不便，令趙會勝最憂心的是村里留守老人居多，60歲以上老人占到了總?cè)丝诘?0%，村民嚴重缺乏預(yù)防疾病和自救知識。
村子里的一對老夫妻，丈夫76歲，妻子72歲，除了農(nóng)忙時種莊稼，平日里就在山上采摘藥材。小孩要上學(xué)，年輕人要打工、娶媳婦。這十來年，陸陸續(xù)續(xù)，村里的人都搬到了山外。他倆的兒女也搬遷別處成家了。老兩口也曾想過搬遷，出去“考察”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白T了，去那兒做啥，也沒個營生?！崩先苏f?？可匠陨剑N地、采草藥、種菜，倒也能自給自足、收入無憂。
五年前兩個老人下過一趟山，年輕人三四個小時的路程他們足足得走一天。年紀大了老兩口明顯感到出行不便，從此再也沒有下過山。即便如此，他們還是難離故土。歸根結(jié)底，還是那句——“到下面，沒法子掙錢，啥也不會?！崩先苏f。對于老人們的出行難，趙會勝就成了老人們的“運輸員”，每次下山開會都會捎?xùn)|西上山，他們吃的米面油都是靠一根扁擔挑上山的。
“兒子已經(jīng)26歲了，最近托人給兒子說了個媳婦，還沒回話呢！妻子沒了，等兒子結(jié)了婚，家就又像個家了?！蓖B綿的大山，趙會勝說，只要村里還有一個人沒搬出去，我就會把這個村干部當好并堅持下去。
“山里氣溫低，一到了晚上路上就容易結(jié)冰，好幾次我都是摸著鐵索一點點挪下去的?！壁w會勝說。
圖為趙會勝挑著東西走上山來。（圖文：馬小馬）更多內(nèi)容請關(guān)注公眾號“微言薄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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