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鳳芷看著徐思晨的信息,心中想笑,又覺得不好笑。徐思晨念念不忘她的份子錢呀!對于徐思晨的各種理由她都不想去理會了。
于鳳芷繼續(xù)校對她的《詩經(jīng)·野有死麕》:
野有死麕(jūn),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林有樸樕(sù),野有死鹿。白茅純(tún)束,有女如玉。
舒而脫(tuì)脫兮!無感(hàn,通撼。)我?guī)?shuì,佩巾,圍腰,圍裙。)兮!無使尨(máng)也吠!
于鳳芷看著這首詩,想了一下,這首詩翻譯成現(xiàn)代白話文。
野地有一只死了香獐子,男子飛快的白茅包裹才得體。有少女懷春心不已,美男善誘情意起了。如果林中樸樕無人理的小樹,而且野地里還有一只死鹿還能施禮。用白茅包裹了。有少女如玉屬意你了。緩慢地脫我的衣裙,不要慌張呀,不要碰我的腰帶,也別惹狗兒叫汪汪!
頓時覺得現(xiàn)在太直白了,也有點粗魯。本來是一首很純情的愛情詩,翻譯成白話,就變得小年輕,本來想要親熱一下,卻變成了男孩子心急火燎地撲向了心愛的女孩。惹來了狗吠,太煞風景了。
于鳳芷看著不由得想起來,徐思晨向她求婚也是如此,雖然沒有迎來狗吠,但是她覺得很不好。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不喜歡徐思晨有時近乎野蠻人的一些動作。到今天為止,她對徐思晨也不知道是什么感情,不過一切都成為了歷史。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于鳳芷很快拉回了她的思緒,她很想知道古代為什么如此開放,一個獵戶只不過是打了一直獐子,用白茅包好送給他心愛的女子。比如前面的《摽有梅》,這些詩應(yīng)該是古代底層民眾,也就是周代所說的野人吧!住在城郭中的貴族和士族之女,不會有如此的大膽,畢竟禮不下庶人,貴族女子有一定的禮儀規(guī)范,她們的婚姻應(yīng)該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且一般都是貴族之間的聯(lián)姻。不會有如此著急的及笄之年就要著急出嫁,抱一個獐子來,就要有肌膚之親,女子還害怕惹得狗吠認知。
雖然女孩子很害羞,但是對于心愛的男子,嘴上說著不要拉扯她的衣裙,卻沒有更多的反抗。她對徐思晨的無禮求婚是有反抗,不過她的反抗無效。
少女懷春,男子思慕淑女,是人之常情,畢竟人類的綿延不息就是這樣一代又一代過來的。幾千年來也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作為文藝青年的于鳳芷更喜歡精神層面的交流。她不喜歡這種原始的交媾。
想到這里,于鳳芷很想看看歷代的文人墨客如何看待這首詩。翻閱了一下歐陽修的《詩本義》:“紂時男女淫奔以成風俗,惟周人被文王之化者能知廉恥,而惡其無禮,故見其男女之相誘而淫亂者,惡之曰:'彼野有死麕之肉,汝尚可以食之,故愛惜而包以白茅之潔,不使為物所污,奈何彼女懷春,吉士遂誘而污以非禮?吉士猶然,強暴之男可知矣。其次言樸樕之木猶可用以為薪,死鹿猶束以白茅而不污,二物微賤者猶然,況有女而如玉乎?豈不可惜而以非禮污之?其卒章遂道其淫奔之狀曰:汝無疾走,無動我佩,無驚我狗吠。彼奔未必能動我佩,蓋惡而遠卻之之辭。’”
歐陽修進明確指出了這首詩是一首非禮的詩。如同孟子笑的,齊人有一妻一妾,還要每天去墓區(qū)去吃祭奠的祭品,還驕傲地告知她的妻子,是富人請他吃飯。用白茅包一只死了的獐子,去見懷春的少女,確實有點不妥。
她又看了清王先謙的《詩三家義集疏》引用:“韓說曰:'平王東遷,諸侯侮法男女失官昏之禮,《野麕》之刺興焉’”。隱晦地指出這首詩是諷刺東周諸侯國的淫亂失禮。周平王東遷,還不是為了權(quán)力之爭,父子反目,最后為了擺脫舊貴族只好遷都了。因此也帶壞了世人的禮法。
不過清代學者姚際恒認為:“此篇是山野之民相與及時為昏姻之詩。”吉士是一位獵人,他用自己的獵物向女子求婚,是鄉(xiāng)村適婚男女的自然行為?!芭畱?,士誘,言及時也;吉士,玉女,言相當也。定情之夕,女屬其舒徐而無使帨感、犬吠,亦情欲之感所不諱也歟?”
她有接著翻看了《詩經(jīng)直解》:“《野有死麕》,無疑為男女戀愛之時,其詞若出女歌手。其男為吉士,為獵者,蓋屬于當時社會上所謂士之一階層?!?/p>
后來又看了《詩經(jīng)注析》:“這是描寫一對青年男女戀愛的詩。男的是一位獵人,他在郊外叢林里遇見了一位溫柔如玉的少女,就把獵來的小鹿、砍來的木柴用潔白的茅草捆起來作為禮物。終于獲得了愛情?!?/p>
因此從全詩來看,這個說法比較合理,符合社會實際?!兑坝兴利帯穭?chuàng)作于西周初期,封建制度尚未確立,男女之間并無“禮”之大防,民風淳樸,男女率性而為,理解此詩,必須結(jié)合此背景。
寫于西周初期的詩,尤其還是黔首,比如現(xiàn)在有些地方,用大雁做聘禮的習俗。畢竟那個時候,人類的食物還是比較單一,來源也比較困難。有人用白茅包一只獐子,還有柴火來,也是一份很厚重的聘禮了。
于鳳芷最后還是想看看毛詩和朱子是如何理解的。
野有死麕。惡無禮也。天下大亂。強暴相陵。遂成淫風。被文王之化。雖當亂世。猶惡無禮也。
南國被文王之化、女子有貞潔自守、不為強暴所污者。故詩人因所見、以興其事而美之?;蛟弧①x也。言美士以白茅包其死麕、而誘懷春之女也。此章乃述女子拒之之辭。姑徐徐而來、毋動我之帨、毋驚我之犬、以甚言其不能相及也。其凜然不可犯之意、蓋可見矣。
后來她又看到,朱子也是沿襲了歐陽修的理論,很自然地就認為這首詩,男子無禮了。
不過于鳳芷還是覺得今天讀來這首,還是很開放。也有點納西族的走婚。怎么說也是男未婚女未嫁,雖然有點著急也是人之常情。要是換成《紅樓夢》中的哪一位貴族小姐,遇到這樣的一個男子,估計只好選擇秦可卿那條路了。
今天人們對待情愛很開放,不過她還是覺得,男未婚女未嫁,你情我愿怎么都行。至少不會禍害他人的家庭,也不會禍及無辜者。畢竟愛情很短暫,最后都會活成賈政和王夫人那樣的相敬如賓的夫妻。不會像尤二姐和賈璉那樣轟轟烈烈的情愛,最后只有選擇吞金那條路了,無論是做妾還是做通房丫頭,都要時刻記得本位。奢求了不屬于她的位子,最后換來的就是一抔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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