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鐵盧的一分鐘
（1815年6月18日）
拿破侖·波拿巴（Napoleon Bonaparte，1769-1821）原是科西嘉島上一個破落貴族的兒子。一七八九年法國大革命爆發(fā)，二十歲的拿破侖參加法國革命軍，乘著法國大革命的多變局勢平步青云。一七九九年十一月九日（霧月十八日），拿破侖發(fā)動政變，自任第一執(zhí)政。一八零四年，元老院授予拿破侖以皇帝稱號，法國由資產(chǎn)階級共和國變?yōu)橘Y產(chǎn)階級帝國。隨著法國資本主義的發(fā)展，拿破侖的對外戰(zhàn)爭開始變?yōu)橥?、俄爭霸和掠奪、奴役別國的侵略戰(zhàn)爭，畢生東征西戰(zhàn)，權(quán)勢極一時之盛。一八一二年他兵敗莫斯科。一八一四年三月三十一日為反法聯(lián)軍擊敗，被迫退位，被囚在地中海的厄爾巴島。被推翻的波旁王朝路易十八（路易十六之弟）在反法聯(lián)軍的刺刀保護下在法國復辟。法國人民盡管對拿破侖有所不滿，但更加痛恨波旁王朝的復辟。拿破侖利用這種情緒，于一八一五年三月潛回法國，三月二十日重返巴黎，重登皇位。正在維也納開分贓會議的歐洲各國君主又拼湊了第七次反法同盟，六月十八日在比利時的滑鐵盧再敗法軍，拿破侖第二次退位，被流放在大西洋的圣赫勒拿島。
譯者題記
卷土重來
在人類歷史上，很少有人能像拿破侖一般得到命運的數(shù)次垂青。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都是那么舉世矚目，或許他天生就是一個偉大的人物吧！
1769年，拿破侖出生于科西嘉島上一個沒落的貴族家庭。1789年法國爆發(fā)革命，年僅20歲的他加入革命軍。在革命中，法國政局動蕩，他趁機在軍界和政界出人頭地，從此扶搖直上，他偉大的事業(yè)由此開始。
與拿破侖的獨裁統(tǒng)治相比，復辟的波旁王朝更令人們深惡痛絕。在這種情況下，1815年3月，拿破侖秘密返回法國，3月20日回到巴黎后在14萬正規(guī)軍和20萬志愿軍的擁護下再次登上皇位，建立了歷史上著名的“百日王朝”。與此同時，第六次反法同盟在維也納的分贓會議正在舉行，他們在體面的交際舞會和虛偽的商談的掩飾下，爭得不可開交。但他們沒有想到，戰(zhàn)利品還沒來得及瓜分完，拿破侖就卷頭重來，重新建立了帝國，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緊接著，四面八方的信使紛至沓來，帶來的盡是一些令人恐懼的消息：拿破侖攻陷了里昂；拿破侖趕跑了國王；拿破侖得到了軍隊的擁護；拿破侖返回了巴黎；拿破侖攻占了杜伊勒里王宮。
20年艱苦卓絕的戰(zhàn)爭，損失慘重的萊比錫戰(zhàn)役取得的全部成果，頃刻間全都化為烏有。剛剛還為一點私利爭得不可開交的歐洲各國的君主大臣，現(xiàn)在又像被一支拿破侖的“利爪”緊緊扼住了喉嚨。他們聚集在一起，共同商討作戰(zhàn)方案。
最后，他們派出一支英國軍隊、一支普魯士軍隊、一支奧地利軍隊、一支俄國軍隊一起組成第七次反法同盟，以70萬重兵徹底擺平拿破侖。
歐洲的君主們?nèi)巳俗晕?，競相催促軍隊上路，盡快解決這個心頭大患。于是，聯(lián)軍兵分幾路進攻巴黎：9.3萬英荷聯(lián)軍在英國的威靈頓將軍的率領下，從北邊進攻法國；11.7萬普魯士士兵在布呂歇爾元帥的統(tǒng)領下支援威靈頓的部隊，從另一個方向挺進法國；20.1萬士兵在奧地利元帥施瓦爾岑貝格的帶領下，駐扎在萊茵河畔，整裝待發(fā)；15萬人的俄國軍團是后備軍，他們將帶著全部輜重慢慢地穿過德國，再向萊茵河中游進軍；另外還有7.5萬奧意聯(lián)軍，30多萬后備軍等，從四面八方兇猛地撲向巴黎。
拿破侖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非常危險，只要這四支軍隊匯合在一起，他就難逃失敗的命運。因此他決定先發(fā)制人，不讓這種情況發(fā)生：他必須在普魯士人、英國人、奧地利人的第七次反法同盟結(jié)成之前，在他的帝國沒落之前，把他們逐個擊破；他必須迅速行動，不然就會引起人民的怨聲載道；他必須趕到共和黨人卷土重來之前，趕在他們與保王黨人聯(lián)合之前就取得戰(zhàn)爭的勝利，這樣才能保住皇位；他必須趁他的警務大臣富歇與前外交大臣塔列朗勾結(jié)起來一起對付他之前，借他們之力獲取勝利；他必須趁目前軍隊斗志昂揚，一鼓作氣將四面八方的敵人全都除掉。
時間非常寶貴，浪費一天就會產(chǎn)生非常大的損失，浪費一小時，就意味著增加幾分危險。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拿破侖除了先發(fā)制人外別無選擇。在倉促間，他把賭注押在了歐洲陣亡最多的戰(zhàn)場比利時。他想在比利時攔住反法軍隊，將他們?nèi)客痰簟?/span>
16日下午兩點，7萬法軍主力在林尼遭遇8萬普魯士士兵，雙方展開了激烈的交戰(zhàn)。戰(zhàn)爭以法軍的勝利而告終，法軍不僅成功地占領了林尼村，同時還沖出了普軍的包圍圈。由于布呂歇爾元帥在作戰(zhàn)中受傷，普軍一哄而散。這是拿破侖重獲自由后取得的第一次勝利?？上У氖牵塑婋m然遭到了沉重打擊，但并不致命，潰散的普軍紛紛逃往布魯塞爾。
接下來，拿破侖將槍口對準了威靈頓率領的軍隊，法軍的第二波猛擊由此開始。他不僅決定不休整，也堅決不給對方任何機會喘息。他清楚地意識到，如果拖延一天，敵人就會增強一分力量。更何況，此刻的法蘭西和陷入苦難深淵的法國人民最希望聽到的就是勝利的消息，這足以使他們?nèi)绨V如醉。
17日，在拿破侖的帶領下，法軍站在了四臂村高地前。
人們通常稱拿破侖的對頭——威靈頓為“鐵公爵”，他擅長于防守而短于進攻的戰(zhàn)術，是拿破侖的勁敵。在與拿破侖交手之前，他極為謹慎，重于防守，早早便修筑好了防御工事，嚴陣以待，蓄勢待發(fā)。
這一次，拿破侖的部署也是異常謹慎。他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再三醞釀應敵方案，所有可能發(fā)生的危險全都被一個不漏地囊括其中。為了避免逃散的普軍重新會合，再在這里與英軍聯(lián)合的情況出現(xiàn)，拿破侖決定先派部分兵力去追剿他們，趕在他們與英軍會合之前將他們一舉殲滅。但是拿破侖并不知道，事實上他早已錯過了追擊普軍的最好時機——他們已經(jīng)在瓦弗方面重新會合，成了法軍新的威脅。
一失足成千古恨
在世界歷史上，拿破侖是不可多得的蓋世雄才。但他怎么也沒料到，僅僅一個錯誤的決定就將二十載的心血化為烏有。
追擊普軍的任務交到了格魯希元帥手里。就在這一天，一向平庸不堪，只會唯唯諾諾的格魯希元帥被推到了歷史的風口浪尖上，僅在一瞬間就成了命運之船的掌舵之人。然后，再在未來的某一天，或者一瞬間，唯唯諾諾的他轉(zhuǎn)而剛愎自用，就是那么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改變了人類的命運，在世界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這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究竟是怎樣的一瞬間呢？
無論從長相還是氣質(zhì)上來看，格魯希都沒有一點過人之處。唯一值得稱道的是，他老實可靠，工作認真負責，作為前任騎兵隊長很稱職，但僅此而已。他既沒有繆拉過人的膽識，也沒有圣西爾和貝爾蒂埃的驚人謀略，更沒有內(nèi)伊的英雄氣概。他追隨拿破侖東征西討20載，從西班牙到俄國，從尼德蘭到意大利，參加的戰(zhàn)爭數(shù)之不盡，遺憾的是，他苦勞很多，卻鮮有大功勞。在漫長的20年里，他歷盡千辛萬苦才艱難地成為人人艷羨的元帥，可謂一步一個腳印。他之所以能登上軍中最為耀眼的職位，靠的不是過人的表現(xiàn)，而是20年的浴血奮戰(zhàn)和歲月的歷練。
這個既沒有傳奇經(jīng)歷，又沒有顯赫功績的格魯希，卻輕而易舉在拿破侖的戰(zhàn)爭神話中獲得了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榮譽和地位。更出人意料的是，他之所以能夠名留千古，正好是拜他的平庸和厄運所賜。因為一秒鐘的一念之差，成就了人類歷史上一個永恒的詞語——滑鐵盧。
也許拿破侖也非常清楚，格魯希根本就不具備英雄般的氣魄，也沒有過人的謀略，只不過是一個循規(guī)蹈矩、食古不化的普通人罷了，終究難成大器。但當時，他信任的老部下大部分已經(jīng)陣亡，其余的則堅決待在自己的莊園里過安居樂業(yè)的生活。對此，拿破侖絞盡腦汁卻無計可施，只好寄希望于平庸的格魯希。
林尼戰(zhàn)役勝利的第二天是6月17日，這也是滑鐵盧戰(zhàn)役的前一天。上午11時，拿破侖首次將獨立指揮權(quán)交到格魯希手上后，命令他率領約3.3萬右翼兵力追剿普軍，隨時將普軍的動向報告給他。
在這個關鍵性的歷史時刻，世界歷史里正式出現(xiàn)了格魯希的身影。命運下了一場令人害怕的賭注，將自己寄托在一個平庸之輩身上。
按說，格魯希帶走了法軍三分之一的兵力，并且任務也并不復雜，因此取得勝利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前提是從這一刻開始，他必須徹底改掉以前唯唯諾諾、一味盲從的陋習，蛻變成一名真正意義上的元帥。不過，拿破侖并沒有完全放手，他明確規(guī)定格魯希必須隨時與主力部隊保持密切聯(lián)系。也就是說，不管情況如何，做出最終決定的仍然是拿破侖自己。歸根結(jié)底，這都是因為拿破侖對格魯希沒有足夠的信心。
就連格魯希自己也懷疑自己的實力，他知道自己并不具備執(zhí)行這個命令的能力，他猶猶豫豫之下接受了這個任務。但在拿破侖的殷切期望下，他頓時對自己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信心。而且，他意識到自己手下的將軍們都有異議，因此他必須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不辜負皇帝的期望。大概這就是宿命吧，總而言之，此刻的格魯希格外地躊躇滿志，他似乎胸有成竹。再者，他們與主力軍僅僅只有3小時急行軍的距離，一旦出現(xiàn)什么意外，他也能很快與皇帝統(tǒng)領的近衛(wèi)軍和第六軍會合。想到這里，他總算把忐忑不安的心放回了肚子。
就在格魯希的部隊出發(fā)時，一場滂沱大雨突然而至。士兵們踩著爛泥，邁著艱難的步伐趕往普軍逃跑的方向。準確地說，應該是布呂歇爾部隊的匯聚地。
格魯希、內(nèi)伊和拿破侖分三路追剿普軍和英軍，無奈瓢潑大雨片刻未停，拿破侖率領的部隊只能在黑漆漆的夜里緩慢前進。
大雨遮住了軍隊的視線，淋濕了火藥，更是極大限制了騎兵的行動——馬匹深深地陷進滑泥里，根本無法行走。士兵們渾身濕淋淋的，每個人的靴底都有厚重的爛泥。就連拿破侖自己也成了落湯雞，狼狽不堪。半夜時，周圍到處一片漆黑，軍隊只好暫時留在離威靈頓前沿陣地約兩英里的野地里歇腳。
這里沒有人家，沒有房屋，到處水淋淋的，壓根就沒有地方可以躲雨。士兵們不能躺著睡覺，只能以10個或者20個人為一組背靠背擁擠地坐著相互取暖。
拿破侖心如火燒，如坐針氈。在這種天氣里，他對敵人的動向一無所知。此時，偵察兵在漆黑的雨夜里什么都看不清，情報也不準確；不知道威靈頓會不會應戰(zhàn)；格魯希率領的法軍也杳無音信，形勢對法軍非常不利。
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之數(shù)，拿破侖很難做任何決策。
到凌晨一點，心急如焚的拿破侖顧不上滂沱大雨，親自進入英軍炮火的射程，在陣地的最前沿視察軍情，斟酌作戰(zhàn)方案。一直到東方微明，他才返回臨時的作戰(zhàn)指揮部。
終于，格魯希的姍姍來遲第一個報告到了。但令人失望的是，報告中沒有明確的普軍的撤退方向，光是一些冠冕堂皇而毫無意義的承諾。拿破侖意識到，原本就不甚明朗的敵情越發(fā)模糊起來，如果情況再繼續(xù)這樣下去，將對他們的作戰(zhàn)產(chǎn)生很大的影響。即使是這樣，拿破侖也無計可施，除了誠心地祈禱外再沒有更好的辦法?；蛟S是上帝聽到了他真誠的呼喚，到凌晨五點，雨終于停下了，與此同時，拿破侖心中的疑云也煙消云散了。他決定，上午九點展開對威靈頓的總攻。
決定拿破侖命運的最后時刻
如果一切都按拿破侖的計劃發(fā)展，他寄予厚望的不是格魯希，他的對手不是威靈頓，那么他、法國、整個歐洲乃至全世界的命運將會如何？
18日上午8點，拿破侖和他的高級將領們一起吃早餐。他對即將爆發(fā)的大戰(zhàn)胸有成竹，認為打敗威靈頓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進攻的時間原本是定在九點，但由于晝夜不停地下了三天雨，前一天晚上更遭遇了罕見的狂風暴雨，這使戰(zhàn)區(qū)的地形早已面目全非，溝壑縱橫，到處都是泥濘，炮兵們只能費力地拉著深深陷進爛泥的大炮艱難地前進，根本就無法展開進攻。
眼看快到九點了，部隊仍然沒有聚集在一起。天氣也沒有完全好轉(zhuǎn)，風很大，只能隱隱約約地看見太陽的影子。與1805年大敗奧俄聯(lián)軍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此時的太陽不再那么燦爛炫目，整個天空顯得黯淡而陰郁。騎兵和炮兵仍然在與泥濘作頑強的抗爭。如果炮彈不慎落入泥中，將大大降低其殺傷力，因此一位炮兵軍官建議拿破侖將進攻時間推遲到11點。炮兵軍官的出身，讓感同身受的拿破侖欣然同意了這個建議。
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拿破侖騎著他的白馬，開始他生命中最后一次閱兵。寒風呼嘯，旗手努力揮舞著戰(zhàn)旗，騎兵威武地騎在馬上揮著戰(zhàn)刀，步兵用刺刀尖挑起自己的熊皮軍帽，士兵們則用盡全力地敲著戰(zhàn)鼓，吹著軍號，向他們至高無上的皇帝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但這些聲音都被另一個更為嘹亮的聲音蓋住了。無論這位矮個子皇帝走到哪里，都會有人激動地高呼“皇帝萬歲”。7萬士兵的吶喊聲從四面八方匯集起來，久久回響在前線上空。20年來，拿破侖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閱兵，這是最壯觀的一次。
然而，歡呼聲剛一停止，就到上午11點了，這比原定進攻的時間推遲了整整兩個小時。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偏偏就是致命的兩個小時。
這時，炮兵們接到了皇帝的指示：用榴彈炮轟炸山頭上的英國士兵。隨后，“雄中之杰”內(nèi)伊率領步兵發(fā)起了沖鋒。決定拿破侖命運的最后時刻就此開始。
上午11點，拿破侖向各軍將領下達了他的最后一個指令：各軍各司其職，開始戰(zhàn)斗。
半小時后，三聲炮響震耳欲聾，著名的滑鐵盧戰(zhàn)役正式開始。
法軍率先用80門大炮同時向英軍開火，內(nèi)伊將軍則率領步兵沖向敵軍陣地。對這場精彩絕倫的戰(zhàn)役，歷史上有很多文學作品都有記錄，如司各特的鴻篇巨制《拿破侖傳》，司湯達的《巴馬修道院》中的精彩篇章等。
無論是作為一個旁人從遠處觀看，還是身在其中的士兵親身體會；無論是在元帥們所在的山頭上俯瞰，還是在騎兵們的馬鞍上看，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場偉大的戰(zhàn)役。
不僅如此，這場戰(zhàn)役還被視為一部引人入勝的戲劇性十足的優(yōu)秀藝術作品：戰(zhàn)事變幻莫測，恐懼與希望不停地在參戰(zhàn)人身上相互交織，最終拿破侖遭遇了一場滅頂之災，塑造了一個悲劇典型。
歐洲近代史的發(fā)展進程與拿破侖的命運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就像稍縱即逝的煙火一樣，拿破侖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用一個經(jīng)典的戰(zhàn)爭將自己永遠留在了世界歷史上，永遠留在了世界人民的心中。
從上午11點到下午1點，時間已經(jīng)過了兩個小時，英法兩軍一直僵持不下，勝負不明。不久前，法軍剛占領了一些村莊和陣地，但很快便被英軍打退。之后便是無休無止的拉鋸戰(zhàn)，雙方共損失了10000名兵力。空蕩蕩的山坡上尸橫遍野，雙方損失慘重，不過他們只消耗了巨大的物力和人力，沒有發(fā)生其他情況。
英軍精疲力竭，法軍疲憊不堪，雙方在這一回合打成了平手，他們都寄希望于援軍的到來。在這種情況下，誰的增援部隊先到，誰就將是歷史的操盤手。久經(jīng)沙場的威靈頓和拿破侖都意識到，關鍵的歷史時刻到了。
威靈頓的救兵是布呂歇爾，拿破侖的則是格魯希。拿破侖不停地用望遠鏡觀望，持續(xù)不斷地派人送信給格魯希。他認為，只要格魯希趕在布呂歇爾之前到達，當年奧斯特里茨戰(zhàn)場的輝煌一幕就會重演，等待他們，甚至整個法蘭西的將是又一個不朽的威名。
一秒定乾坤
格魯希導致了法軍在滑鐵盧之戰(zhàn)中的失敗，當然，這并不完全是他的錯，按照現(xiàn)代的話來說，他只是遺憾地與偉大擦肩而過了。
遺憾的是，格魯希并沒有感受到大家對他寄予的深切期望，更沒意識到命運已經(jīng)將拿破侖的生死大權(quán)交給了他。他只是一味遵從拿破侖的命令，按照原定計劃，繼續(xù)追捕逃散的普軍。
雨終于停了，四周陷入了可怕的寂靜，敵人的痕跡被雨水遮蓋得一干二凈，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在年輕士兵的臉上，再也看不到絲毫緊張的表情，部隊懶散地緩慢前進。
18日早晨，格魯希突然感到地面強烈地震動著。
不只是他，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緊接著，是一陣陣沉悶的炮響，大約離這里有三個小時的路程。幾個軍官認真分析后，最終確定炮聲來自圣讓山！一定是滑鐵盧戰(zhàn)役開始了！
副司令熱拉爾建議格魯希，將部隊掉頭開往圣讓山，與主力部隊會合。這個建議得到了很多軍官及士兵的支持。但膽小如鼠的格魯希優(yōu)柔寡斷，無法下定決心，他仍然堅持執(zhí)行拿破侖的命令。是啊，這么多年來，格魯希已經(jīng)習慣了聽從命令。當時，格魯希有自己的打算：皇帝命令他追擊逃兵，擅自違抗命令肯定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如果這步棋走對了，他會得到夢寐以求的名譽和地位，但萬一失敗了，他只有死路一條。這實在是太冒險了！為了明哲保身，他最終決定按指令行事，這樣的話發(fā)生任何事都與自己無關。
格魯希的內(nèi)心發(fā)生了激烈的斗爭，遲遲不能下定決心。熱拉爾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他大聲命令格魯希立刻下令。對格魯希來說，區(qū)區(qū)一個副司令，竟然敢以下犯上，冒犯他的權(quán)威，這簡直欺人太甚！格魯希怒不可遏，嚴厲地警告熱拉爾：沒有得到皇帝的命令，他絕不擅離職守。
所有的人都失望了。這時，炮聲戛然而止，突如其來的寂靜似乎代表著某種不詳?shù)恼髡住?/span>
熱拉爾仍然堅持回到圣讓山，他懇求格魯希允許他率領一個師的步兵和一些騎兵去增援，并發(fā)誓盡快趕回戰(zhàn)場。這時，格魯希猶豫了大概一秒鐘，最多只有一秒鐘。
就是格魯希猶豫的那一秒鐘，僅僅是稍縱即逝的一瞬間，就注定了他自己和拿破侖的命運，也改變了整個世界的歷史進程。
在瓦爾海姆的一間小屋子里，這短暫而珍貴的一秒鐘決定了19世紀的發(fā)展方向。但讓人驚訝和惋惜的是，如此重要的一秒鐘里的決定，竟然出自格魯希這個平庸無能之輩口中，這真讓人感嘆歷史的深不可測！讓我們幻想一下：如果格魯希在那一瞬間能鼓起勇氣，確信自己和部下的判斷，果斷地違抗拿破侖的命令，那么戰(zhàn)爭將會是什么結(jié)局，法國又將會是什么景象呢？遺憾的是，這個膽小怕事又沒有主心骨的小人物，最終選擇死守命令，從而與命運特別賞賜給他贏得巨大榮譽的機會失之交臂，實在是太可惜了！
在格魯?？磥恚绻麩崂瓲枎ё哌@支部隊，將再次使兵力分散，要想完成追剿普軍的任務就難上加難了，并且，軍人絕不能違背皇帝的旨意，這是死罪。熱拉爾和其他軍官非常失望，他們不發(fā)一言。就在這沉默中，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一秒鐘一閃而過，黃鶴一去不復返了。即使以后他們想用任何行動、任何言語來彌補這個遺憾，都只是枉然。同樣是因為這一秒，威靈頓則鬼使神差般勝利了，從此名留青史。
在格魯希的率領下，部隊繼續(xù)前進，卻已經(jīng)是人心不齊。
熱拉爾和旺達姆兩位將軍一直非常惱火，他們握緊拳頭發(fā)泄內(nèi)心強烈的怒氣和怨氣；格魯希也開始不安起來。時間漸漸流逝，卻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敵人的蹤影，這正是他們一直擔心的問題——敵人可能逃往布魯塞爾了，而并非他們現(xiàn)在的方向。難道他們一開始就走錯了路？想到這里，格魯希越來越不自信了。
很快，偵察兵又帶回了一個壞消息：潰逃的普軍早已趕往滑鐵盧了。事實上，如果此時格魯希及時改變主意，與拿破侖部隊會合，戰(zhàn)爭尚有回旋的余地。但格魯希固執(zhí)己見，他的固執(zhí)程度甚至令墨守成規(guī)這個成語都要自慚形穢。盡管惶惶不安，他仍然一如既往地前進。
但他沒有想到，他再也得不到皇帝的任何命令了。格魯希與震耳欲聾的炮聲漸行漸遠，聽到遠處的炮聲，他甚至連一個最有可能的推測都沒有——滑鐵盧正陷于空前的激戰(zhàn)。
對拿破侖來說，滑鐵盧戰(zhàn)爭就像是一場賭博，他必須孤注一擲！
時間指向了中午11點，此前拿破侖的四次進攻全被擊退了，英軍已經(jīng)疲憊不堪，本來堅不可摧的防線也有了缺口。這簡直就是天賜良機，拿破侖決定全力總攻。片刻間，炮火更密集地向英軍的陣地轟炸，濃濃的硝煙很快籠罩在戰(zhàn)場上空。就在它即將模糊人們的視線的時候，拿破侖在望遠鏡里發(fā)現(xiàn)了東北方樹林里的一股人影。
那股人影迅速穿過樹林，直接奔向戰(zhàn)場，引起了所有指揮員的注意。很顯然，這是一支援軍。難道格魯希在危急關頭改變了主意？拿破侖一直認為，格魯希永遠不會違抗自己的命令，卻沒想到他也有膽大妄為的時候，看來真的是看走眼了。遺憾的是，俘虜?shù)脑拸氐状輾Я四闷苼鲂闹袃H存的幻想，那原來是普軍，是布呂歇爾的先頭部隊！
拿破侖明白了，他要追剿的普軍早已擺脫了愚蠢的格魯希，馬上就要和威靈頓的部隊會合了；而他三分之一的兵力仍然在原野上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搜尋敵人的蹤跡，做的都是無用之功。
他心急如焚，趕緊派人給格魯希送信，要他不惜一切代價立刻增援主力部隊，并攔截布呂歇爾部隊。同時，他命令內(nèi)伊元帥展開猛烈進攻，搶先普軍一步攻下這個山頭，將英軍一舉殲滅。
拿破侖意識到，他獲勝的幾率已經(jīng)大打折扣，再大的賭注都不算夸張。
法軍一次又一次攻擊威靈頓所在的山頭，一次比一次猛烈，兵力也逐漸增多，戰(zhàn)斗的殘酷程度也不斷升級。他們無數(shù)次沖到英軍陣地的前沿，又被擊退回來。擅長防守的威靈頓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幾個回合后，法軍依然沒占到絲毫的便宜。
拿破侖終于沒能等到格魯希，敵軍的增援部隊卻不斷逼近。
法軍上上下下全都惶惶不安，就連一向鎮(zhèn)定自若的拿破侖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靜。
內(nèi)伊元帥決定與威靈頓一決雌雄，他把所有兵力都派到戰(zhàn)場上，他的勇猛果斷與格魯希的優(yōu)柔寡斷形成了鮮明對比。全部騎兵和步兵都投入到這場殘酷的戰(zhàn)爭中，10000名士兵孤注一擲，誓奪高地。
很快，英軍的陣地被踏爛了，炮手被殺死了，士兵尸橫遍野，外圍的防線也被突破了。雖然法軍的騎士兵團也傷亡慘重，但在這個關鍵時刻，拿破侖亮出了自己的撒手锏，用最后的預備隊近衛(wèi)軍代替騎兵再次沖向高地。
在這場激烈的拉鋸式的爭奪戰(zhàn)中，高地就和歐洲一樣，誰先得手，誰就能控制它，也就能控制整個歐洲的發(fā)展方向。
開戰(zhàn)以來，滑鐵盧戰(zhàn)場上的400門大炮一刻也沒停歇。轟隆隆的炮聲、振奮人心的戰(zhàn)鼓聲、騎兵的鐵蹄聲、士兵沖鋒時的嘶喊聲……各種聲音匯成了一股震耳欲聾的聲浪，響徹云霄，連整個山頭都為之顫動。與此形成對比的是，雙方的司令都聚精會神地聆聽一個非常細小的聲音——計時器的嘀嗒聲，他們小心翼翼地數(shù)著時間。
威靈頓得知布呂歇爾的部隊已經(jīng)到了附近，拿破侖則期望格魯希也正在趕來。現(xiàn)在，英法兩軍都已經(jīng)傾囊而出，誰的援軍先來誰就是戰(zhàn)爭的勝利者。兩位統(tǒng)帥都焦急地拿著望遠鏡密切注意遠方的情況，希望看到自己的援軍。
很快，他們都看清楚了：普軍已經(jīng)來到遠處的樹林邊緣。不過沒人知道這究竟只是散兵游勇，還是有密切部署的增援部隊的先頭部隊。英法雙方都已經(jīng)精疲力竭，在戰(zhàn)爭的最關鍵時刻，他們彼此都氣喘吁吁，疲憊不堪。英軍仍在負隅頑抗，法軍則發(fā)起了最后的沖刺，誰勝誰負即將見分曉。
這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槍聲，是從普軍方向傳來的，那里似乎正在發(fā)生槍戰(zhàn)。拿破侖確信這就是格魯希發(fā)起的攻擊，他肯定成功攔截了增援的普軍。
拿破侖一廂情愿地認為他的側(cè)翼可以安然無恙了，因此集合剩下的全部兵力沖向威靈頓的主陣地。對拿破侖來說，這個陣地就像布魯塞爾的門閂和歐洲的大門一樣，只要摧毀它，就能掌控整個世界。
遺憾的是，拿破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剛才令他振奮的槍聲并不是來自格魯希，不過是敵軍陣營的一個小誤會，僅此而已。原來，漢諾威軍團更換了軍服，普軍誤以為他們是敵人便朝他們開槍。但誤會很快就澄清了，這場小小的戰(zhàn)爭立刻停止了。
在對英軍主陣地的進攻中，拿破侖派出了所有的兵力，使他的側(cè)翼一點防御都沒有，在敵人的面前暴露無遺。無數(shù)普軍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就輕而易舉地穿過樹林，像一把鋒利的尖刀一樣從側(cè)面瘋狂地向拿破侖的主陣地刺去。
可憐拿破侖一直苦苦等著格魯希的部隊，到來的卻是布呂歇爾的主力軍，法軍的厄運從此開始。
獲悉這個消息后，法軍頓感五雷轟頂，士兵們紛紛撤退。
這是威靈頓反攻的最好機會。他騎馬趕到山頭的前沿，朝敵人潰退的方向在頭頂上揮舞著自己的帽子。士兵們都明白這是勝利的手勢，知道法軍已經(jīng)不堪一擊，因此所有的士兵蜂擁而上，向撤退的敵人發(fā)起了最后一次猛烈的進攻。與此同時，普軍也從側(cè)面展開了攻擊。
法軍驚慌失措，四處逃竄。短短幾分鐘，這支曾經(jīng)的威武之師就成了一盤散沙，慘不忍睹。
這盤散沙毀滅了一切，包括拿破侖。法軍倉皇向后逃竄，英軍和普軍趁勢窮追猛打，叫喊、逃命、追擊、屠殺混亂地交織在一起，法軍的貴重財物被英普聯(lián)軍洗劫一空，炮兵全軍覆沒，就連拿破侖的專用馬車也難逃被洗劫的厄運。
好不容易挨到半夜，拿破侖終于在黑暗的掩護下甩掉了追擊的聯(lián)軍，暫時在一個簡陋矮小的鄉(xiāng)村客棧歇腳。拿破侖渾身都是泥水，疲憊不堪地躺在扶手軟椅上，非常潦倒、落魄。從此以后，他不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什么帝國，什么宏圖偉業(yè)，什么美好前程，全都成了水中月鏡中花。
至此，歐洲歷史上最具膽略、最高瞻遠矚的偉大人物之一拿破侖，20年來苦心經(jīng)營的輝煌基業(yè)徹底葬送在一個懦弱而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手中。
幡然醒悟
拿破侖失敗后，罪魁禍首格魯希幡然醒悟，遺憾的是他醒悟得太遲了。大錯已經(jīng)鑄成，一切都回天無力了。
就在聯(lián)軍大敗拿破侖不久，一輛特快的四輪馬車瘋狂奔向布魯塞爾，車上是當時并不出名的一個小人物羅茨舍爾德——德國猶太大銀行家羅茨舍爾德家族的后裔。
他一得知拿破侖戰(zhàn)敗的消息，便立刻經(jīng)由布魯塞爾直奔倫敦交易所，他要在英國政府得知并發(fā)布消息之前進行證券投機買賣。他是第一個獲悉拿破侖兵敗滑鐵盧的人，因此他的投機買賣將使他獲利百萬，就憑這一個買賣他完全能創(chuàng)建一個新的帝國。
翌日，威靈頓獲勝的消息傳到英國和巴黎，布魯塞爾和德國同時響起了勝利的鐘聲。
到現(xiàn)在為止，滑鐵盧戰(zhàn)役的結(jié)果傳遍了整個歐洲，有個人卻仍然渾然不知，還在繼續(xù)茫然的追擊行動，他就是制造這個不幸的始作俑者格魯希。
雖然格魯希與滑鐵盧只有四個小時路程的距離，但他對滑鐵盧戰(zhàn)役的消息毫不知情。他仍然堅守拿破侖追擊逃兵的圣諭，卻一無所獲，他連一個普軍的影子都沒看見。這簡直太奇怪了，這讓他的心七上八下。從不遠處傳來的炮聲一聲高過一聲，仿佛撕心裂肺的求救聲。大地顫動了，與此同時，炮聲也以同樣的威力震撼著人們的心。大家都知道，滑鐵盧戰(zhàn)役與普通的戰(zhàn)爭不同，它是一場規(guī)模罕見的戰(zhàn)役，是一場真正意義的大決戰(zhàn)。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終于遇到了普軍！但令人失望的是，這支孤立的隊伍只是布呂歇爾的后衛(wèi)部隊。盡管如此，所有人都認為為決戰(zhàn)出一份力的時刻到了，瘋狂地向敵人撲過去。
熱拉爾早就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他不顧一切向敵人發(fā)起了進攻，卻在不要命的進攻中葬送了自己的性命。這個急躁而果斷的將軍，再也沒有機會提出任何建議了。
在格魯希的率領下，法軍已經(jīng)占領了村莊，但大家都意識到這場小小的勝利對決戰(zhàn)根本毫無意義。不遠處的戰(zhàn)場忽然安靜下來，這是一種令人驚詫的安靜，令人憂心忡忡的和平，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沉默。周圍死一般地沉寂，一點一點吞噬和折磨著人的神經(jīng)，不斷挑戰(zhàn)人們心理承受的極限，他們甚至寧愿聽到轟隆隆的炮聲。
直到現(xiàn)在，拿破侖要求緊急增援的命令才姍姍來遲，只可惜已經(jīng)太晚了，回天無力。
炮聲停止了，戰(zhàn)爭也結(jié)束了，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滑鐵盧戰(zhàn)役的結(jié)果究竟怎樣，格魯希和他的軍隊仍然懵懂不知。他們只能干等，在漆黑的夜里，在遼闊而空蕩的平原上，漫無目的地等待。
整整過了一夜，仍然杳無音信！他們似乎已經(jīng)被忘到九霄云外了，他們再也沒有聽到任何關于前線的消息。
第二天，情況仍然沒有什么變化，他們只好拆除軍營，車馬勞頓地繼續(xù)踏上他們漫無目的，甚至連行軍都不算的征程。10點，他們終于看到了總參謀部的軍官，他們終于可以擺脫六神無主的恐懼了！
人群立刻沸騰起來，他們急切地詢問滑鐵盧戰(zhàn)役的情況。令他們失望的是，他們并沒有從軍官的臉上找到任何喜悅的神色，而是滿臉的驚恐：他兩鬢的頭發(fā)濕漉漉的，身體因過度緊張而劇烈的顫抖，說話斷斷續(xù)續(x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這使大家根本就聽不懂他的話。無論他們確實不明白，還是因為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而裝糊涂，事實終歸是事實：法蘭西的皇帝再也不存在了，軍隊也已經(jīng)潰散，就連皇帝也已經(jīng)不知所終，法國徹底完了！不管怎樣，這都是既定的事實，誰都無法扭轉(zhuǎn)乾坤。
一時間，大家都認為這個軍官說的是瘋話。這怎么可能呢？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戰(zhàn)敗，但他們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皇帝絕對不可能失敗，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但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聽那名軍官講述了戰(zhàn)爭的全過程后，所有人都絕望了。
重歸平凡
對格魯希來說，他愿意為換回被他耽誤的一秒付出任何代價，但已經(jīng)太晚了。雖然格魯希后來的地位如日中天，卻永遠走不出自己親手造成的樊籠。這就是歷史。
格魯希臉色蒼白，全身不停地顫抖，他明顯遭到了沉重的打擊。他意識到是時候懺悔和殉主了，他決定勇敢地承擔起法國東山再起的重擔，就算力不從心，也要誓死彌補自己的過錯，而他面對的，是五倍于己方的敵軍！
在這個危難時刻，格魯希竟然主演了一位優(yōu)柔寡斷、唯命是從的將軍，在歷史性的一秒內(nèi)葬送拿破侖和法國命運前途的罪人，到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傳奇好戲。在格魯希身上，人們看到了從未見過的英雄式的果斷，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他迅速召集所有部下，在他們面前忠心的懺悔。那些曾經(jīng)對他怨聲載道的軍官，現(xiàn)在全都緘默不語。事實上，他們完全可以義正詞嚴地責罵他，甚至幸災樂禍地夸耀自己當初正確的判斷，但沒有任何人這樣做。一切已成定局，即使再怎么責備也無濟于事。巨大的悲痛突然襲來，像一張密實的網(wǎng)一樣壓得人們透不過氣，除了沉默，只能沉默。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格魯希表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出色，將一個將軍應有的自信和果敢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但這一切來得太晚了！哪怕他拋開那張沒有半點意義的文件，哪怕命運在一瞬間將所有的優(yōu)點都賜給他，又有什么用呢？
但不管怎么說，格魯希突然變得謹小慎微、勇敢果斷了，這是一件好事。他決定完成一次非常精彩的指揮。
在他的指揮下，法軍與是他們五倍的敵人展開了激烈周旋，不費一兵一卒，甚至連一門大炮都沒有損失就突破重圍，安全地返回了法國。他要拯救拿破侖僅存的一點兵力，他要竭盡全力挽救他尊敬的皇帝，他要拯救他的祖國，他要一次彌補自己所有過錯的機會。但愿，他能美夢成真。
但當他回到法國時，所有的事情都改變了，情況遠比他想象的糟糕得多：拿破侖不見了，政府改組了，政策改變了，沒有任何人歡迎他，也沒有任何人感激他，甚至連敵人也不見了蹤影。一切都晚了，不管他再做什么，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了。
回國后，格魯希扶搖直上，官至總司令、法國貴族院議員，成績顯著。但無論他做出怎樣的豐功偉績，都不能彌補滑鐵盧那一秒造成的惡果。一秒鐘的放棄，使他遭到了命運極其恐怖的報復。
對一個普通人來說，命運幾乎不會給予他們神圣的掌控權(quán)；即使意外得到恩賜，他們多半也是不知所措，遺憾地與其失之交臂。就算他們集謹慎、溫順、勤勉這眾多優(yōu)秀品質(zhì)于一身，在命運降臨的偉大時刻，只有偉大的天才才能作出靈敏而準確的反應，從而名留青史。
那些唯唯諾諾的怯懦之人永遠難登大雅之堂，命運總是會向英雄們伸出慈愛之手，用強有力的臂膀把他們送進只屬于英雄的偉大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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