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曾經(jīng)問過小玨:李白的思想到底是儒家、佛家還是道家?其實,李白受到三家的影響,學(xué)的是四書五經(jīng),也摻雜有佛教的理念,但骨子的放蕩不羈還是與道家更默契。他本人在齊州紫極宮授箓,對此頗為自豪,曾有詩為證:“抑予是何者,身在方士格?!?/span>
在思想開放的唐朝,這并不算出格,更何況李唐推崇道教,思想極為活躍。李白的言行舉動,游離四方也無人敢責(zé)難,只不過東游山東時,卻吃了一個虧。
山東是孔子的故鄉(xiāng),也是儒家最為昌盛之地。儒家也分很多種,有一類酸不溜秋的腐儒,被稱為“魯儒”就很讓人頭痛。當(dāng)年漢高祖平定天下時,叔孫通受命去尋訪儒生共議朝廷的禮儀。結(jié)果,這些魯儒卻對叔孫通說:“連連戰(zhàn)爭死了那么多人,現(xiàn)在天下剛剛安定,就開始搞禮樂,實在不符合古人的做法,你玩你的,不要壞了我們的名節(jié)!”
為此,叔孫通一度很無奈,表示他們都是鄙儒,不知道順應(yīng)時變。他只好在齊地招攬了若干儒生,為漢高祖制定了詳細(xì)的禮儀制度,讓劉邦十分滿意。所以,從這時候起,儒生就分為了魯儒和齊儒。魯儒看起來循規(guī)蹈矩,但墨守成規(guī),只知道尋章摘句,齊儒則注重經(jīng)世濟(jì)用,講究與時俱進(jìn)。
開元末年,李白移居?xùn)|魯,就遇到了魯儒的圍攻。雖然李白那時候已經(jīng)名滿天下,但這些魯儒看不慣他行事特立獨行的作風(fēng),看不慣他不拘小節(jié)的態(tài)度,更看不慣他的行為狂傲,放浪不羈。魯儒們擺起架子,以正宗孔孟之后自居,不斷指責(zé)嘲諷李白。
到底罵了什么,說了什么,史書沒有記錄下來。但是,以這些酸腐文人的做派,一定是相當(dāng)難聽的。受了氣的李白,雖然有些惱火,卻依然風(fēng)度翩翩,笑著寫下了這首《嘲魯儒》:
魯叟談五經(jīng),白發(fā)死章句。問以經(jīng)濟(jì)策,茫如墜煙霧。足著遠(yuǎn)游履,首戴方山巾。緩步從直道,未行先起塵。秦家丞相府,不重褒衣人。君非叔孫通,與我本殊倫。時事且未達(dá),歸耕汶水濱。
李白的這首詩,罵人不帶臟字,卻字字如刀,實在是太精彩了。他開篇就點名對象,說魯儒們談?wù)撍臅褰?jīng)很厲害,可惜窮經(jīng)皓首都只是死在文章句子中,毫無作用。不信你問他濟(jì)世安民的對策,他們就如同掉進(jìn)了煙霧中,茫茫不知所措。
然后,李白筆鋒一轉(zhuǎn),描寫這些儒生穿著遠(yuǎn)游的鞋子,頭戴方巾,緩緩在直道前行,還沒走幾步就一路灰塵。這種漫畫版的場景,刻畫了魯儒的滑稽可笑。他們雖然精心打扮,一派莊重的樣子,卻只不過眼高手低,裝腔作勢。兩相對比,只給人百無一用的感覺。
接著,李白繼續(xù)直擊他們的痛點:秦朝丞相李斯,早就已經(jīng)看穿了這一切,從來就不重用這些只會唾沫飛起的魯儒。即便到了“獨尊儒術(shù)”的漢朝,能被皇帝看得上的,也只是叔孫通那樣懂得變通的儒生,與魯儒毫無瓜葛。
最后,李白狂傲地表示,魯儒們就是毫無意義的可憐蟲,不懂得國家大事,不懂變通,還不如滾回去種田。
文人罵駕,真是不帶半個臟字,卻能活活氣死人。別看李白平日豪氣縱橫,慷慨激昂,但也是個中好手。他將魯儒們的假面具撕得粉碎,無情地踩在地上,噼噼啪啪地打臉。然而,就是因為說得精彩,不但不影響詩仙的形象,反倒讓人更喜歡他愛憎分明。這首詩也因此得以流傳千古,成為永恒的經(jīng)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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