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小說家莫言與電影電視的關系有點微妙。他一共有4部小說改編成了電影?；仡櫵碾娪熬壏种?，《紅高粱》是目前最讓他感到“幸?！钡囊徊?。
《紅高粱》拍攝現(xiàn)場。左起鞏俐、莫言、姜文、張藝謀(圖片來自網(wǎng)絡)
騰訊娛樂專稿 (文曾劍)
張藝謀把他的小說《紅高粱》和《師傅越來越幽默》改編為電影《紅高粱》和《幸福時光》，霍建起把他的小說《白狗秋千架》改編為電影《暖》，李幼喬把他的小說《白棉花》改編成同名電影。他也曾經(jīng)寫了《夢斷情樓》、《紅樹林》、《良心作證》、《哥哥們的青春往事》、《中國模特》等電視劇的劇本。他還是電影《太陽有耳》的編劇之一。
一方面，他的小說《紅高粱》改編為電影后非常成功，你甚至找不到另外一個如此成功的改編的例子了。另一方面，《紅高粱》之后，他的小說改編成電影的數(shù)量不多，莫言本人在金錢的誘惑下，也做過幾次編劇，但基本上都以痛苦告終?？瓷先ナ沁@樣，經(jīng)過了《紅高粱》這么一次彗星撞地球的爆炸后，莫言與影視界的緣分已經(jīng)透支光了。
1987年，《紅高粱》改編成電影，莫言因此拿到了800元的小說改編版權費，他興奮得一晚上沒睡著。25年過去了，莫言拿到了諾貝爾文學獎，他將從瑞典人手中拿到722萬元獎金，很難想象，他究竟會失眠多少個晚上。
莫言與張藝謀：農(nóng)民與農(nóng)民的握手
《紅高粱》的經(jīng)典鏡頭
莫言是這樣描述他第一次見到的張藝謀的：“一個穿著破汗衫、剃著光頭、臉黑得像煤炭的人，手里提著一只涼鞋，是用廢輪胎膠布縫成的涼鞋，也就是特別簡陋的那種，他的一只涼鞋的帶子在公共上被踩斷了?！?/p>
莫言是農(nóng)民出身，張藝謀也是農(nóng)民出身，兩個人在當時也還都保留著農(nóng)民本色，出于農(nóng)民對農(nóng)民的了解，莫言與張藝謀談了不到10分鐘，就同意了讓張藝謀把《紅高粱》拍成電影。
莫言當時還參與了《紅高粱》的編劇工作，陳建雨和朱偉也是該片的編劇，劇本寫好后，莫言驚訝的發(fā)現(xiàn)張藝謀把厚厚的劇本改到只剩下8、9頁，莫言納悶了：這么點東西，幾十個場景，幾十個細節(jié)就能拍成電影？后來他才發(fā)現(xiàn)，電影不需要太多文字，“顛轎”一場戲，劇本就一句話，電影里足足“顛”了5分鐘。
莫言的另一個判斷失誤是，他覺得鞏俐根本就不適合演“我奶奶”，莫言覺得鞏俐臉上常掛著憂愁，還是一個大學生，而他心目中的“奶奶”是一株鮮艷奪目、水分充足的帶刺玫瑰，莫言擔心張藝謀看走了眼了，擔心這部戲砸在鞏俐手里。
《紅高粱》拍出來后是一個巨大的轟動，當時的票價只有幾毛錢，由于看的人太多，炒到了5元一張，這比《阿凡達》的炒票價要厲害多了。次年，《紅高粱》在柏林電影節(jié)拿了金熊獎。
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合作案例，如果沒有莫言的小說，張藝謀肯定拍不出這么帶勁的片子，而如果沒有張藝謀，《紅高粱》也不會如此風靡全國。事后很多年，莫言還開心的說，當時深夜他在北京的大街上都常常聽人吼：妹妹你大膽的往前走！
《幸福時光》是張藝謀與莫言的第二次合作
《紅高粱》之后，無經(jīng)典
13年后，張藝謀和莫言才再次合作，張藝謀根據(jù)莫言的小說《師傅越來越幽默》改編成電影《幸福時光》。這是一次糟糕的合作。
對于小說改編為電影，莫言的態(tài)度是“隨你怎么弄，反正我也不是魯迅”。莫言認為，小說一旦改編為影視劇就和原著沒什么關系了，小說只是給導演提供了思維的材料，也許小說中的某個情節(jié)、語言激發(fā)了導演的創(chuàng)作靈感。
看上去莫言很超然，很置之度外，但另一方面，莫言又忍不住吐槽：“《幸福時光》把我的小說中一些很有價值的東西改掉了，很遺憾?！?/p>
對比《幸福時光》與《師傅越來越幽默》，莫言說得不無道理?！稁煾翟絹碓接哪返慕Y尾，一男一女進了小屋后，許久沒有出來，師傅害怕發(fā)生了兇殺案，天一下塌了下來，然而，他找到熟人警察來看個究竟，卻發(fā)現(xiàn)小屋空空蕩蕩，徒弟不滿的對師傅說：“您真是越來越幽默了”。這比《幸福時光》的結尾要好得多。
而《白棉花》則是比《幸福時光》更糟糕的例子?！栋酌藁ā仿犐先ズ汀都t高粱》對仗工整，事實上，《白棉花》是莫言為張藝謀量身定做而寫的小說，莫言說，他寫的時候，是把鞏俐作為女主角來寫的，腦子里想的是電影的畫面。然而，張藝謀并不領情，張藝謀抱怨說：“你為我想這么多干嘛？”張藝謀沒要這部小說，他認為這部小說很糟糕。
這部很糟糕的小說讓臺灣的一位叫李幼喬的新導演改編成同名電影，主演是寧靜、蘇有朋和庹宗華(微博)等人。盡管這部電影當年入選2000年臺北金馬國際影展觀摩影片，但該片曾在臺灣一項“最受批評電影排行榜”中，被 83%的觀眾認為最不值得觀看。
《暖》
相對《幸福時光》和《白棉花》，電影《暖》對小說《白狗秋千架》的改編要好得多，畢竟，這部電影獲得了東京電影節(jié)金麒麟獎。即便如此，《暖》也將原小說中凌冽的、痛徹心扉的部分去掉了，電影看上去是懷舊的，溫情的。小說的結尾，生了三個啞巴孩子的暖躺在地上，央求“我”給她一個正常的孩子，“你答應了就是救了我了，你不答應就是害死我了。有一千條理由，有一萬個借口，你都不要對我說?！毙≌f在這戛然而止，象一把刀子一樣插到人心窩里去了。但電影卻把這把刀子給扔掉了。
為改編劇本而寫小說，是狗屎
上世紀90年代，在金錢的誘惑下，莫言寫了不少電視劇本。莫言坦誠，他寫電視劇本的目的很單純，就是賺錢。當時寫一集電視劇能賺1萬5,別人只能賺5000。
但錢不是那么好賺的，莫言曾經(jīng)在山東大學的一次演講中說，每寫一部電視劇，人格上就好像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懊看文愣紩坏土拥碾娨晞а輽M挑鼻子豎挑眼?！蹦酝纯嗟恼f。
人格上的侮辱不妨礙莫言的創(chuàng)作，那段時間莫言寫的電視劇劇本可不少，如《夢斷情樓》、《紅樹林》、《良心作證》、《哥哥們的青春往事》等等。1993年夏，莫言和吳濱、史鐵生、劉毅然、余華、蘇童、賈平凹、格非、楊爭光、葉兆言、朱曉平等11位嚴肅文學作家還聯(lián)合創(chuàng)作了20集電視系列劇《中國模特》。
《紅樹林》是先有劇本，再寫小說，《紅樹林》后來被證明是失敗之作。莫言發(fā)現(xiàn)，這樣創(chuàng)作只能寫出臭狗屎來。他總結說，“如果構思小說的出發(fā)點就是沖著改編劇本去的話，是一定會影響小說的文學價值的。作家在寫劇本時，不要把它當做賺錢的手段，要有非常真誠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p>
莫言后來就沒這么干了，他在寫《生死疲勞》的時候，就壓根不去考慮這部小說要改編成電影或者電視劇的事。
莫言：你們?yōu)樯恫灰短聪阈獭纺?/strong>
當莫言不再去想改編電影或者電視劇的事，他的小說也順利得多了。比如《檀香刑》，比如《生死疲勞》，比如《蛙》。
雖然寫的時候不想改變影視劇的事，但寫完以后莫言又抱怨：怎么就沒人打他作品的主意呢？在一次書展上，莫言吆喝起了影視改編的事，他說，他的小說《檀香刑》和《生死疲勞》都非常適合改編成影視作品，改編以后肯定是浩大的作品，他就奇怪為什么沒有人找上門來。
奇怪嗎？不奇怪。莫言的小說中暴力和性的元素非常飽滿，比如說，他改編成電影的4部小說，無一例外都具有“野合”的元素。而《檀香刑》的暴力則讓莫言獲得了“嗜血魔王”的稱號，《生死疲勞》中的主線又是“輪回轉世”，而《蛙》又劍指計生政策。在目前苛刻的審查制度下，很難想象有導演敢改編他的小說。
此外，正如此次諾貝爾獎的頒獎詞，莫言的小說“雜糅幻想與現(xiàn)實，歷史與社會視角，莫言創(chuàng)造的世界之復雜性令人想起?？思{和馬爾克斯的作品，同時他又在中國古老文學與口頭傳統(tǒng)中找到新的出發(fā)點”。對于文學作品，這是巨大的贊美，而如果是改編影視作品，那它的難度之高讓人難以企及，只是想象一下，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怎么改編成電影？或者，即便改編成電影，小說中的“魔幻現(xiàn)實”怎么能夠防損？
中國作家與影視的緣分說來已久，大家最熟悉的張藝謀的幾部經(jīng)典電影都是根據(jù)中國著名作家的小說改編：《活著》源自余華，《金陵十三釵》源自嚴歌苓，《菊豆》源自劉恒。
陳沖導演的處女作根據(jù)嚴歌苓的《天浴》改編，1998年一舉拿下金馬獎最佳劇情片、最佳導演、最佳男女主角6項大獎。
根據(jù)張承志的《黑駿馬》改編的電影《黑駿馬》，由曾執(zhí)導過柏林影展金熊獎的《香魂女》和《本命年》謝飛導演，曾榮獲香港第一屆紫荊電影頒獎十大華語片。
此外，根據(jù)蘇童小說《紅粉》改編，由李少紅(微博)導演同名電影《紅粉》曾榮獲柏林電影節(jié)銀熊獎?！都t粉》也被改編成電視劇，由張智霖、陶澤如 (微博)、郭可盈等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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