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李白對于旅行頗有熱情,無論他抵達何處,總能從中汲取靈感,萌發(fā)詩意,寫下一首首動人的詩篇。然而,讓人惋惜的是,在黃鶴樓的一次游覽中,李白卻陷入了沮喪的情緒。
造成這一情緒轉變的原因在于,李白充滿期待地來到黃鶴樓,欲在此揮毫潑墨,鑄就一首佳作,然而卻意外發(fā)現(xiàn)崔顥的詩篇早已鐫刻在這里。他在閱讀崔顥的詩作后,對其詩才感到無比敬佩,心生感慨,發(fā)出“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的嘆息,從此筆落無聲,無法再行創(chuàng)作。
基于這一故事,后人在黃鶴樓修建了擱筆亭,以此紀念李白的這一情境。那么,李白為何會在此處選擇擱筆不寫呢?
我們來回顧一下崔顥的這首《黃鶴樓》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空悠悠。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日暮鄉(xiāng)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崔顥是一位生于盛唐的詩人,早年的詩作有些過于濃艷,但隨著他游歷邊塞,詩風逐漸充滿了豪放的風骨。他的名篇《黃鶴樓》便是在湖北武昌的漫游過程中所創(chuàng)作。
《黃鶴樓》是一首極具情感深度的吊古懷鄉(xiāng)詩篇。詩的開頭三次運用“黃鶴”的描繪,并未給人帶來單調之感,反而展現(xiàn)出一種悠遠的韻味。詩篇生動刻畫了黃鶴樓高聳云天、白云環(huán)繞的壯麗景象,以及樓外景色變幻、氣象宏大;仙人黃鶴、著名勝地、晴川沙洲、青翠樹木、芳草落日暮江等元素相互映照,構成了一幅富有詩情畫意的畫卷。全詩更深刻地表達了詩人對于世事無常的深深感慨。雖未完全遵循詩律,但其音韻明亮,信手拈來,流暢自如,蘊含著深遠的意境。
此詩在后世受到了高度贊譽,例如元代方回認為:此詩前四句不拘對偶,氣勢雄大。李白讀之,不敢再題此樓,乃去而賦《登金陵鳳凰臺》也。
關于在黃鶴樓受挫的李白,他于疲倦的旅途之后抵達此地,面對廣闊的江天之景,在看到崔顥的詩后,無疑是對其深感欣賞。然而,李白始終是李白,他并未因此而輕易地向挫敗低頭,相反,這件事可能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份遺憾,激發(fā)他對于創(chuàng)新和挑戰(zhàn)的渴望。因此,在離開黃鶴樓后,他創(chuàng)作了一首《鸚鵡洲》。
鸚鵡來過吳江水,江上洲傳鸚鵡名。
鸚鵡西飛隴山去,芳洲之樹何青青。
煙開蘭葉香風暖,岸夾桃花錦浪生。
遷客此時徒極目,長洲孤月向誰明。
該詩為一首拗體七律。雖然詩中描繪的是鸚鵡洲的繁花似錦的春天景色,實則是對歷史的沉思與當下的哀傷,通過勾畫鸚鵡洲的春色之美及古人禰衡因才華未得到賞識而遭受的悲慘命運,映射出李白自身顛沛流離的艱辛境遇。此詩深情傾訴了他身為人杰卻遭遇命運無情打擊,自身才情無法得以充分施展的悲憤情緒。全篇意境深遠,情感深沉。
然而據稱,李白反復審閱此詩,但始終覺得缺乏創(chuàng)新之處,無法企及崔顥的《黃鶴樓》之高峰,因此感到頗為郁悶。
直到李白寫下了這首千古名作:
《登金陵鳳凰臺》
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登金陵鳳凰臺》是李白詩集中較為罕見的七言律詩之一。全詩僅五十六字,卻濃縮了對古人深沉思索、壯美江山的描述,結尾還詠嘆了憤懣之情。既有對歷史、自然和社會的廣泛闡述,同時又充滿了真實情感。全詩氣勢壯觀,情感悠長,一直以來備受贊譽,乃是描繪登高勝景的杰作。
對于這首詩的創(chuàng)作背景,存在著不同的觀點。有人認為是李白在天寶年間被唐玄宗賜金放還,南游金陵時所創(chuàng)作的;有人認為是他在被流放至夜郎后獲赦歸來時所作;還有人推測,是他在游覽黃鶴樓后,為了與崔顥的《黃鶴樓》一較高下而創(chuàng)作的。無論在何種情況下創(chuàng)作,這首詩都堪稱佳作。
全詩開篇以描述鳳凰臺的傳說為引子:“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痹趦H十四個字中,三次使用“鳳”字,既無冗長感,音節(jié)之間又流轉明快,字里行間優(yōu)雅動人。鳳凰臺位于金陵的鳳凰山上,傳說古時曾有祥鳥鳳凰在此棲息,因而得名。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鳳凰象征著祥瑞之兆,故而鳳凰游臺象征著國家的昌盛。而今鳳去臺空,寓意繁華已去,僅剩長江水靜靜流淌,表現(xiàn)了自然萬物才是永恒的存在。
然后,“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崩畎滓源藢懗鋈龂鴷r吳和后來的東晉都建都于金陵,然而昔日的繁華已成空談,風流人物也已消逝,此情此景令人唏噓。
然而,李白并未讓自身的情感深陷于對歷史的追憶,隨后他的視線再度回到自然景色之中。"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他精巧地描繪了山景如幻如真的情境。"白鷺洲"位于金陵西長江之中,將長江一分為二,因此有"二水中分白鷺洲"之說。這兩句詩意象宏大,對仗工整,歷來被廣大詩人傳頌。
結尾部分"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寓意深遠。李白關注現(xiàn)實之情幾何。“長安”為朝廷之地,陸賈的《新語·慎微篇》中有言:“邪臣之蔽賢,猶浮云之障日月也?!?李白此處表達的是對自身報國無門的愁苦,他的情感深沉。“不見長安”也隱含了詩題的“登”字,可以說是觸景生愁,言外之意,余味無窮。
實際上,千百年來,后世對李白與崔顥這兩首詩哪一首更佳,一直爭論不斷,元朝詩評家方回認為“格律氣勢,未易甲乙”,即這兩首詩并無高下之分。清代學者沈德潛對崔顥《黃鶴樓》高度贊揚,認為其“擅千古之奇”,李白的詩無法與之匹敵。然而,還有許多人持有李白的《登金陵鳳凰臺》勝過《黃鶴樓》的觀點,認為從思想性、藝術性以及律詩規(guī)范性上看,李白的詩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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