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紅樓夢》是一部什么書,是一部多么難讀懂的書;不管“新紅學(xué)”,“舊紅學(xué)”,“索隱派或考證派”;不管“紅學(xué)家”的研究成果有多大,不管“紅學(xué)”的爭論有多么激烈,大家卻有一個一致的觀點,那就是解讀《紅樓夢》之謎的金鑰匙,還是在《紅樓夢》文本當(dāng)中。
也就是說,作者用“曲筆”,用“春秋筆法”,“把真事隱去”,用“假雨村”言,“披閱十載”,“增刪五次”而寫就的這部“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的“其中真味”,還是應(yīng)該在作者的小說文本中去尋找的。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部自己的《紅樓夢》,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賈寶玉”和“林妹妹”,這確是實在的。
我因有些閑散的時間,也還在年輕的時候讀過幾遍《紅樓夢》,也有一些“讀紅”心得,“讀紅”體會等等,也經(jīng)過了多次的思想斗爭,決定還是拿出來和一些朋友“討論討論”,“交流交流”,也算“以文會友”吧。也不怕有識之士的笑話了。就算“班門弄斧”,我也正好可以打發(fā)一些我的閑散的時間。歡迎大家批評指正。
這就算是我的開頭話吧。
一:“甄士隱”和“假語存”
《紅樓夢》作者曹雪芹在書中一開始就提出了“真事隱去”和“假語存焉”(“假語村言”)的問題。 看來在當(dāng)時,這的確是個很大的問題。
但作者的“真事隱去”和“假語存焉”到底是一種創(chuàng)作方法還是在故意設(shè)下謎面,以便讓我們后來的讀者去索隱、探佚、考證等?這對我們今天的讀者來說卻是一個更大的問題。
《紅樓夢》是一部小說,是一部不同于千百年來“皆蹈一轍”的“或訕謗君相,或貶人妻女,奸淫兇惡不可勝數(shù)”的小說。是一部不同于那些“更有一種風(fēng)月筆墨,其淫穢污臭,荼毒筆墨,壞人子弟又不可勝數(shù),至若佳人才子等書,則又千部共處一套,且其中終不能不涉于淫濫”的“野史”。也不是“正史”或“家史”。這是作者反復(fù)強調(diào)的。
作者先聲明:《紅樓夢》這部“野史”,“毫不干涉時世”。“大旨談情”。卻又說“上面雖有些指奸責(zé)佞 ,貶惡誅邪之語,亦非傷時罵世之旨。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倫常所關(guān)之處,皆是歌功頌德,眷眷無窮,實非別書可比。”“雖其中大旨談情,亦不過實錄其事,又非假擬 妄稱,一味淫邀艷約,私定偷盟之可比。”
既然毫不干涉時世,又何必“指奸責(zé)佞,貶惡誅邪”?又何必批評“淫邀艷約、私定偸盟”?且作者又馬上自題一絕: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并借“太虛幻境”的石牌坊,又寫了一首對聯(lián):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至此,我們應(yīng)該看出作者寫《紅樓夢》時是有太多的顧慮、無奈和隱喻的。
作者的“真與假”的問題,紅學(xué)家蔡義江先生有一段話,能幫我們來真正解讀:“曹雪芹說的真與假,并非謎底與謎面。而是生活的真實與藝術(shù)的虛構(gòu)。曹雪芹最想告訴讀者的是書中的‘真’,或者說是‘假’中的‘真’,就是隱藏在小說故事背后的作者來自生活的思想、感受。而作品中的‘假’,主要由政治、倫理道德和小說創(chuàng)作的本身規(guī)律所決定的。如作者當(dāng)時是處在一個輿論相當(dāng)嚴(yán)酷的時代,曹雪芹只能虛構(gòu)一個大觀園和元妃省親的故事來寄托他憶昔撫今之感,讓鶯鶯燕燕們扮演各種重要角色。為了避開政治關(guān)隘,聲稱‘毫不干涉時世’。再從倫理道德上說,小說總要臧否人物,有是非好惡,若用真事,任意褒貶親人,將家丑外揚,作者自己先就通不過。”(《藝術(shù)評論》2005年底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