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歡迎來到一界oneworld。在本期《世界外交風云》中，樊超老師將大家來一起聊一聊古羅馬的外交。
一提起古羅馬，我們常常想到的是它龐大的版圖，東征西討立下的赫赫聲威，悠遠豐厚的文化遺產(chǎn)，總之，古羅馬給西方文明留下了重要而深遠的影響。
那么古羅馬又給人類的外交文明又留下了怎樣的遺產(chǎn)呢？
讓我們帶著這個疑問，走進今天的古羅馬外交。
在法律、法典的指導下，古羅馬的外交發(fā)展出自己的特色:
1
首先就是有了專門執(zhí)行或指導外交的機構，這個權力歸屬于元老院，而外交決策的權力則屬于皇帝。元老院主要的外交工作是，挑選和派遣使節(jié)，接收外來使團。
這個時期的大使，還是跟古希臘時代的使節(jié)一樣的稱呼，都是雄辯家的意思，叫作orator，他們聽從元老院的授命和指示，但很少授予全權代表的權限，如果在出使別國的過程中有越權行為，會被彈劾。
使節(jié)一般都是從騎士或者議員當中選出，因為級別過低是意味著對對方的羞辱。
這些使節(jié)地位尊貴，執(zhí)行的都是短期出訪任務，歸來后需要向元老院匯報，再由元老院批準他們簽訂的條約或者提交的報告。
對于外國派來的使節(jié)，古羅馬也有一套完整規(guī)定和接待流程。
首先，外來使節(jié)是享有外交豁免權的，這種豁免權還可以延伸給使團成員，但是外交信件不像今天這樣享有外交豁免，需要接受羅馬的郵局的檢查。
使團成員如果犯法，則派專人送回派遣國，由派遣國當局按自己的法律處置。
如果在外交特權與豁免的問題上產(chǎn)生了爭議，外國使團可以向祭司團提出申訴，這時候，祭司團發(fā)揮的作用就類似于今天的外交部條法司了。
需要注意的是，當時的外交使團執(zhí)行的都是臨時委派的短期任務，沒有常駐使館，只有駐在國提供的類似于招待所的這種地方，被稱作“格拉克斯”（the Graecostasis）使團住宿的房屋和仆役都是駐在國提供的，這些房屋和仆役，都不享受外交特權與豁免。
古羅馬在接待外國使團的時候，態(tài)度是很傲慢的，但對于不同的國家，其傲慢程度是有所區(qū)別的。
一個國家，需要先經(jīng)過邊境的駐守將領的同意，才能向羅馬的參議院派出使團；
使團到達首都，要先住在城外破爛的旅社里，等參議院批準進城，才可入城。
接見儀式一般都安排在貝羅娜神廟，貝羅娜是羅馬神話中掌管戰(zhàn)爭的女神。即便是友邦、盟國或者是國力相當?shù)拇髧脖仨氉袷剡@些前期流程，只有這樣，才能到入住到“格拉克斯”，就是正規(guī)的招待所。
使團要在招待所耐心等待接見，因為參議院需要安排議員們的時間。
使團會被帶到元老院，向參議員們發(fā)表演講。為了保障演講的效果，古羅馬最早發(fā)明了口譯員，（就是翻譯）。
演講結束后，議員們可以向大使提問。然后使團被帶回招待所，等受到召見后，再回到元老院，聽取參議院的答復。
由于古羅馬沒有興趣保有持續(xù)的外交關系，元老院并沒有保持外交檔案的職能，甚至古羅馬并不存在保存外交檔案的機構。
而皇帝作為外交決策者，會只依賴自己的小圈子制定對外政策，不會依賴職能部門，也沒有這樣一個涉外的常設部門，皇帝最多是雇傭一些懂拉丁語和希臘語的翻譯來幫助完成外交文書或信件、指令。
2
涉外的外交工作從屬于軍事。
公元前30年至公元476年，羅馬帝國存著著唯一一個常設性的外交機構：隨軍祭司團，祭司團包括20位祭司，他們依據(jù)祭司法，執(zhí)行外交任務，這些任務包括宣戰(zhàn)、媾和、締結條約、處理羅馬人與外國人的索賠事務。
這些外交任務都對伴隨著規(guī)定好的程序和儀式。
比如說，宣戰(zhàn)的時候，隨軍祭司會向敵人通告羅馬的不滿。
如果對方未能給出滿意的答復，祭司必須在敵國領土邊境宣讀一些特定準則，并將山茱萸木制造的長矛插入他們腳下的土地。
如果因為距離太遠，兩國不接壤，導致這種儀式無法在該地區(qū)進行（實際上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如此），儀式就會在羅馬的戰(zhàn)爭之柱舉行。
而實現(xiàn)和平的標志是通過宰殺豬進行祭祀以確認誓言，如果羅馬首先打破誓言就會遭到詛咒。
不過，這二十名隨軍祭司并沒有被授予任何制定或管理政策的權力和職責。
3
受法律習慣的影響，古羅馬在外交活動中嚴格遵守契約精神。
古羅馬人在制定和履行條約的過程中，非常重視信用，也就是契約精神，為了保證這一至高原則，保證條約能順利、忠實地得以執(zhí)行，古羅馬人發(fā)明過很多外交技巧。
最新穎的、對后世影響最深遠的，也是最有效的發(fā)明就是確立了人質(zhì)制度。
最初古羅馬人訂立條約的時候是講究對等原則的，但后來，古羅馬在軍事上獲得了一系列的勝利。
尤其是跟古代的迦太基帝國爭奪地中海地區(qū)的霸權，發(fā)生了三次戰(zhàn)爭。在第二次迦太基戰(zhàn)爭中，古羅馬一舉擊敗了迦太基名將漢尼拔，迦太基從此一蹶不振?。?/p>
這次勝利讓古羅馬人覺得自己就是整個世界的主宰，以后在對外關系中再也不需要對等原則了。所以他們從此就要求被征服的部落或民族要抵押人質(zhì)，自己不送人質(zhì)，不需要對等了。
比如說凱撒，被認為是那個時代最紳士的英雄，但就是這么紳士的一位領袖，也曾經(jīng)從加里克（Gallic）部落扣留了600名人質(zhì)。
那么，作為古代最著名的法制文明，古羅馬的人質(zhì)外交也是要有條約依據(jù)的。每次簽訂條約的時候，會專門寫進去人質(zhì)條款。
條款里會詳細說明，人質(zhì)的數(shù)量，姓名，身體狀況，性別和年齡段，還得說明：哪些人可以在一定年限后可以被替換回國。
只要這些被征服的民族或部落能遵守條款，人質(zhì)就能得到優(yōu)待，但如果條款沒有得到尊重，那么人質(zhì)就被立即被當作戰(zhàn)俘逮捕。
當然，自從羅馬時代之后，這種質(zhì)押人質(zhì)的方式并沒有受到后世的推崇，反而是在近代歐洲被用作戰(zhàn)爭軍事的補充手段，1748年的《亞琛和約》里就規(guī)定，送兩位英國貴族去巴黎作為人質(zhì)，以保證英國能向法國歸還領土。
兩位貴族在巴黎逗留期間，受盡了當?shù)厝说霓陕洹?/p>
4
在外交談判領域，古羅馬人也發(fā)明出了新的技巧：
給談判限定精確的時間節(jié)點，以便壓迫談判對手。
這種方式也可以稱作最后通牒式的談判。
公元前197年，馬其頓的使節(jié)到羅馬帝國談判，結果剛一入境，就被告知，此次談判如果在60天內(nèi)無法達成協(xié)議，他們就不再被視作外交使節(jié)，不再享有外交豁免，而是被當作間諜，由武裝人員押送出境。
這種結果其實就是對談判代表的侮辱，會帶來無形的心理壓力，讓談判對手盡量不要使用拖延戰(zhàn)術。
歸納上述幾個特征，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由于古羅馬的國力太過于強盛、帝國的組成過于復雜，對外政策和理念張力十足，也就是咱們平常說的，具有明顯的進攻性。
所以導致古羅馬在對外交往的過程中，更加重視武力和軍事的手段，外交技巧的發(fā)展相對滯后和緩慢。
縱覽古今中外，從來是大國、強國會本能地偏愛暴力手段，因為大國一般資源豐富、籌碼充足。
類似今天的超級大國，美國，膀大腰圓，在國際糾紛中經(jīng)常就要使用強制外交。
偏偏是小國、弱國，因其資源貧乏，所以只好依賴外交手段，盡量做到察言觀色，八面玲瓏、左右逢源。
比如朝鮮，國家不是很大，又常年遭受制裁，周圍還全都是大國，但它卻偏偏可以在大國之間周旋，非常靈活，然后一步一步達成自己擁有核武器的目標。
所以，古羅馬強大的軍事實力，反而沒能讓它在外交上留下特別出彩的地方。
外交上最常用的手段——談判，它偏偏用來管理這個松散的聯(lián)邦。外交禮儀和規(guī)范流程，偏偏設計得盛氣凌人，有一股征討殺伐的氣勢。
即便是設計了一套履行條約的人質(zhì)外交，也因為太過強勢，沒有成為后世外交界的濟世良方，反而成為近代歐洲軍事爭霸的工具。
當然，古羅馬的法治精神還是給后世的外交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響，后世所有的外交實踐家，都在孜孜不倦地尋求有效的方法，保證國家關系和外交契約的穩(wěn)定性。
從歷史的經(jīng)驗看，引入條法的契約精神和操作流程，顯然產(chǎn)生了預期的效果，因此，古羅馬外交重視條法和契約精神的做法，對后世的外交規(guī)范有著不可忽視的意義，因此是外交學研究不可繞開的經(jīng)典話題。
聊完了古羅馬的“強勢”外交，下一期，我們將帶大家領略東羅馬帝國與眾不同的外交技藝。
在古羅馬分立之后，拜占庭帝國又在外交領域做出了哪些新的創(chuàng)舉和貢獻呢？我們下期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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