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96年(武則天大周證圣二年)農(nóng)歷臘月初四日,一名仕宦人家的老夫人壽終正寢,走到了生命盡頭。在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每天或病或夭、或意外或餓殍,消逝殞落的生命不知凡幾,但對于每一個子女來說,母親永遠(yuǎn)都是唯一,都是至愛,喪母之痛也永遠(yuǎn)難以消歇。于是這個家庭的長子痛定思痛,親筆為他的母親撰寫了一通墓志。墓志銘還沒完成,這個孝順的兒子或因為悲慟過度,或因為其他原因,竟然也不幸亡故。1300多年之后的2007年,當(dāng)這一方墓志重見天日,當(dāng)我們讀到這個母子相繼而亡的故事,心中還是不勝慘怛。
當(dāng)然,我們還是要感謝這個孝子,感謝他留下的這篇至性文字,使我們能夠按圖索驥,由此發(fā)現(xiàn)許多未知。
這通墓志的題名是,《唐故使持節(jié)泉州諸軍事泉州刺史上柱國河?xùn)|薛府君夫人張氏墓志銘并序》,由此可知,志主姓張,而其夫家姓薛。在兒子的筆下,他的母親有著高貴的出身,高祖父張小白,官終北周少司徒;曾祖張向,歷任北周嘉、陵二州刺史;祖父張孝光,隋代任雁門太守,入唐,任除使持節(jié)都督代州諸軍事、代州刺史,封上柱國、河?xùn)|郡公;父親張抱一,歷任瀛州司法參軍、平原、端氏二縣令。母親又有賢淑的品德,深明大義、進(jìn)退有節(jié),因材施教、育子有方,也因此,他的兄弟數(shù)人長大后皆有成就。作者記述母親生平,不是狀其輪廓,而是以散文化的筆觸,抽出許多生活的細(xì)節(jié)來予以刻畫,細(xì)膩委婉,娓娓道來,讀起來既真實可信,又親切感人,一個的慈母形象躍然而出。
同時,由于作者身為長子,長期與母親共同生活,所以墓志又間接向我們披露了家庭成員的大量信息。比如,墓志談到,母親卒于696年,壽終74歲,可知其生年為623年?!澳晔尖叨Y擇,聿釐閫政”,也即638年,夫人嫁入薛門。“十八,首育愚昧(作者謙稱),廿一,誕第四弟顗;廿七,誕第五弟文休;廿九,誕第六弟謙光?!币簿褪钦f,在640年、643年、649年、651年,分別誕育了作者本人、四子薛顗、五子薛文休和六子薛謙光。再比如,墓志說,“乾封中,穎丁艱闕”,當(dāng)時他的母親還健在,丁憂的對象應(yīng)該是他父親。換言之,如果作者在唐高宗乾封年間(666—668)三年丁憂期滿,那么他父親應(yīng)亡于663到665年之間。
在墓志中,作者對個人經(jīng)歷著墨較多。由此可知他本名薛穎,“乾封中……選為齊州祝阿縣令”,因與同僚發(fā)生齟齬,“謝病去官”。此后十年,“灌園鬻蔬”,度過了一段隱居閑逸的生活。后來,在母親的勸勉下,重新邁入仕途,“復(fù)選為烏江縣令”?!盃柡笫辏邞?yīng)清白孝悌舉,累入朝散大夫(從五品下),除臺郎(擔(dān)任尚書郎),仍直麟臺(兼任秘書省官員),并待制觀正殿(在觀正殿值守,以備皇帝顧問)”,成為任職中央機(jī)關(guān)、直接服務(wù)皇帝官居五品的朝廷官員。這一點,我們還可以通過《唐尚書省郎官石柱題名考》一書予以印證,書載其職為祠部員外郎。從張氏過世后,武則天兩次派員憑吊的記述來看,作者在任上還深受武則天寵信。
墓志同時指出,作者任職中樞時,“文休、謙光亦以廉平著稱而俱拜五品”,也就是說,他的兩個弟弟薛文休、薛光謙當(dāng)時也是五品級的官員。這就給我們留下了一個想像的空間,那就是,他的父親是誰,他的兩弟弟又有怎樣的仕途經(jīng)歷?
非常幸運的是,2007年冬另一種薛氏人物的墓志出土,為我們解開這些疑竇打開了一條通道。這通墓志志題為《大唐故集州刺史薛府君墓志銘并序》,志主薛文休,卒于開元三年(715)農(nóng)歷十月十三日,享年67歲,其生年正好是649年,與前文墓志薛文休一致;“越州府君之第五子也”,與前文薛文休在兄弟中的排行也一致,這就坐實二者是同一人,也成為解答我們疑惑的一個最佳切入點。
薛文休(649—715),字仲良,河?xùn)|汾陰(今山西萬榮縣)人。初授杭州參軍,后歷任亳州司兵參軍、宋州司戶參軍、揚州大都督府錄事參軍、洛州司士參軍、密縣令、潤州司馬、濮州長史,官終使持節(jié)集州諸軍事、集州刺史。志主仕宦歷程中的一個重要特點,是他入仕時的官品較高,一開始就是從五品下的朝散大夫,不久調(diào)整為從五品上的朝請大夫,再調(diào)整為從四品上的太中大夫、正四品上人正議大夫,還被封為從五品上的稷山縣開國男。而他多年擔(dān)任的地方參軍職務(wù),大多不過七、八品的小官。這種官階和實職相差如此之遠(yuǎn)的現(xiàn)象,在以住墓志中是不多見的。
墓志最大的一個貢獻(xiàn),是為我們清晰地梳理出了這個家庭的世系傳承脈落。據(jù)介紹,他的六代祖,就是南北朝時大名鼎鼎的薛安都。薛安都(410年-469年),字休達(dá),萬榮薛氏南祖后裔,南北朝時期劉宋、北魏名將。在當(dāng)時以勇武善戰(zhàn)知名,屢立軍功。最大特點是善于“跳槽”,初仕北魏,造反不成,轉(zhuǎn)投劉宋;467年,卷入劉宋政權(quán)皇位爭奪戰(zhàn)爭,失敗后再投北魏。不斷跳槽中,官職也越做越大,終徐州刺史、河?xùn)|公。死后被謚為河?xùn)|康王,是萬榮薛氏第一個被贈封王爵的大人物。
“高祖伯孫,字元嗣,梁直閣將軍”。據(jù)有關(guān)史料,薛安都轉(zhuǎn)投北魏時,由于處于兵敗之際,倉皇狼狽,部分眷屬無奈滯留南朝,這就為薛伯孫仕梁提供了依據(jù)。同時,據(jù)《資治通鑒》,薛元嗣還有在蕭齊政權(quán)為官的經(jīng)歷,東昏侯永元二年(500)時,為南齊驍騎將軍,次年,轉(zhuǎn)任雍州刺史?!?/span>梁直閣將軍”應(yīng)是他轉(zhuǎn)投蕭梁之后的官職。
“曾祖邦,梁巴東太守,贈益州刺史;祖翱,陳員外散騎侍郎,隋毗陵郡丞;父士通,皇朝上大將軍,判蘇州總管事,歷東武、海、泉三州刺史,上柱國,贈使持節(jié)都督越、婺、衢、溫、臺、括、泉、建八州諸軍事,越州刺史?!苯榻B的是他曾祖、祖父、父親三代人的仕宦情況。
墓志還提到,“元子安期,京兆府布政府左果毅都尉;次子冠先,昭文生;次子齊堅……”介紹了他三個兒子的情況。其中,長子薛安期,曾任五品階的軍職;次子薛冠先,時為昭文館學(xué)生。這樣,從其六世祖以下七代人物的傳承歷歷分明,也使萬榮薛氏一個重要家族的面貌浮出了水面。
同時,由于墓志的詳實記述,也為我們尋找最后一個人物即薛謙光提供了可能。
這里,最直接的線索是薛士通。于是,我們索檢了《二十五史人名大辭典》,并找到薛士通的相關(guān)記載如下:“薛士通,隋唐將領(lǐng)。鮮卑族,常州義興(今江蘇宜興)人。薛登父。隋大業(yè)中為鷹揚郎將。唐武德二年歸降高祖,拜東武州刺史,曾率兵大敗輔公祏將西門君儀,功封臨汾侯。貞觀時官泉州刺史?!?/span>
這道記述,補(bǔ)齊了薛士通隋代鷹揚郎將的仕歷和唐代臨汾侯的封爵,但說他是鮮卑族并以為他是常州義興人,則與墓志記載相左,應(yīng)該說是史料缺失情況下的一個重大謬誤。
薛士通的資料同時透露出另一條線索,說他是薛登的父親。那么,這個薛登又是何許人也,又有什么樣的仕途經(jīng)歷呢?為此,我們又索檢了《舊唐書》,找到了薛登的傳記。人物本傳一開始就說:“薛登,本名謙光,常州義興人也。父士通……”至此,一切的迷霧全消解了:薛登就是張氏夫人的第六子薛謙光。我們終于找到了薛謙光,找到了薛登!
據(jù)人物本傳,薛登自幼精通文史,長于評論,與當(dāng)時名士徐堅星、劉子立齊名。睿宗文明元年(684),初任閬中主薄,武后天授年間任左補(bǔ)闕,不久調(diào)任水部員外郎,累遷給事中、檢校常州刺史。在任時有效防范了朱大目的叛亂,以功轉(zhuǎn)任刑部侍郎,加銀青光祿大夫,再升遷為尚書左丞。睿宗景云年間擢拜御史大夫,因不畏權(quán)勢敢于直言,得罪了太平公主,出任歧州刺史。太平公主失勢后,改任太子賓客,又升任刑部尚書,加金紫光祿大夫、昭文館學(xué)士。開元初年,擔(dān)任東都留守,又轉(zhuǎn)太子賓客。最終因受兒子薛悅罪過的牽累,被罷官免職。唐玄宗考慮到他家境貧寒,允許他保留正常的退休待遇。開元七年病故,贈為晉州刺史。
通過本傳我們了解到,薛登在唐初不僅是一位有作為的官員,還是一名重要的文學(xué)家,撰有《四時記》二十卷,《全唐傳》《全唐文》還收錄了他的作品。但薛登在歷史上之所以知名,是因為他在武則天時期呈遞的一道奏折。在文中,他主張德才皆備、慎重選人,并對歷史上遴選人才的制度進(jìn)行了回顧總結(jié),保存了許多重要史料。其中指出,“煬帝嗣興,又變前法,置進(jìn)士等科”,這是關(guān)于古代科考制度的一條重要記述,常為研究者所引用。
本傳還記載,“開元初……以與太子同名,表請行字,特敕賜名登”,介紹了他改名的緣由。據(jù)史載,開元初年冊立的太子李瑛,初名李嗣謙,確與薛謙光有重名之處,薛登改名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本傳又說,薛登“(開元)七年卒,年七十三”。據(jù)前面張氏夫人墓志,薛謙光生于651年,開元七年為719年,故其卒年當(dāng)為69歲,而不當(dāng)為73歲。
張氏夫人墓志曾提到,夫人過世時薛謙光官居“五品”。對照薛登履歷,武則天朝曾擔(dān)任過左補(bǔ)闕、水部員外郎、給事中、刑部侍郎等職事,獨有給事中官階為正五品上,所以696年薛登的官職一定是給事中。
這時,張氏夫人墓志提及的人物都已有了著落,但事情并不算結(jié)束。因為又一種墓志也與前面諸人的事略相關(guān)。
這通墓志志題為《唐故華陰郡司兵參軍任城縣開國男薛府君墓志銘并序》,志主為薛丹。據(jù)墓志,薛丹(703—754),字化成,“曾祖翱,陳朝散騎侍郎;祖士通,皇朝越州刺史;父登,皇朝太子賓客、河?xùn)|郡開國公”,是薛登的第二個兒子。歷任同州參軍事、太子典膳丞、左司御率府長史,官終華陰郡司兵參軍。所任官職級別不高,僅為七、八品的小官,但他卻有任城縣開國男這樣五品級的爵位,應(yīng)該是統(tǒng)治者對這個士家子弟的特殊關(guān)照。
墓志提及,薛登的爵位為河?xùn)|郡開國公,這為前文資料所未見,可作薛登履歷的補(bǔ)充。
至此,發(fā)現(xiàn)薛登之旅終告結(jié)束,一個被正史誤記為常州義興人且為鮮卑族的名門大族也由此完成了他們籍貫地的回歸。
附錄:
唐故使持節(jié)泉州諸軍事泉州刺史上柱國河?xùn)|薛府君夫人張氏墓志銘并序
先妣武城夫人,本望南陽,漢河間相衡之后。八代祖寶,晉河?xùn)|太守,因官本郡,子孫家焉。其后莫之與京,復(fù)以河?xùn)|顯。高祖小白,周太祖之基關(guān)隴,推盟以附,功高賞大,終于少司徒,事見《周史》。曾祖向,周嘉、陵二州刺史。祖孝光,隋雁門守。唐初,以郡歸國,仍除使持節(jié),都督代州諸軍事、代州刺史,上柱國,河?xùn)|郡公。尋以本望未優(yōu),改封淯陽郡公,食邑二千戶。父抱一,以代州君竭節(jié)王難,初期不仕,兄淯陽嗣公恐代官有蔭,逼以從征,由是藏器士師,出而不遠(yuǎn)。麟德中,自瀛州司法參軍除德州平原、澤州端氏二縣令。
先妣年十六,門中以地兼惟梓,家偶世潘,中饋所歸,齊大斯可,爰膺禮擇,聿釐閫政。十八,首育愚昧;廿一,誕第四弟顗;廿七,誕第五弟文休;廿九,誕第六弟謙光。穎齠齔在辰,躬授小學(xué),十歲而后,方從外傳。每至假暇歸休,仍課問所業(yè)。微涉謇滯,未嘗寬舍。先君以為資地有在,何慮不出身而自苦,苦之一至于此?對曰:“長便捍垎,幼乃迷昏,習(xí)而成性,惟中間耳。急之尚恐其緩,況緩之邪?且穎剛烈,故裁抑之;顗柔和,故容假之。求退由兼,此其所以異也,非有偏也。”
乾封中,穎丁艱闕,選為齊州祝阿縣令,□未經(jīng)吏,頗多縱誕。先妣導(dǎo)以清白,勖以公方,居才半年,謬為八縣最,州將以折節(jié)之速,訪而知之,由是盛稱母儀,遂以清介公方薦。既而部內(nèi)奴犯十惡,主以他故匿之,穎念清介之名,不可私身為利,因舉正其犯,謝病去官。然家道素貧,頗營計校,養(yǎng)羊酤酪,灌園鬻蔬,八九年中,遂至豐贍。內(nèi)顧既足,無復(fù)進(jìn)仕之心。先妣勸誘不行,因泣而垂責(zé)曰:“汝父臨亡,特以經(jīng)史法律付汝,汝今但殖貨利,亦何殊于商農(nóng)邪,且汝外有謝病之名,而內(nèi)無貞隱之實,求之出處,竟欲何從?汝往日謝官,吾曲成汝志,今吾念汝仕而獨此違吾,為人子而母言不聽,大事去矣!”穎奉感激深重,遂復(fù)選為烏江縣令。
爾后十年,七應(yīng)清白孝悌舉,累入朝散大夫,除臺郎,仍直麟臺,并待制觀正殿,先妣喜曰:“成汝父言,以慰吾意,好不?”時文休、謙光亦以廉平著稱而俱拜五品。每笑謂諸婦曰:“我分前了,未知汝輩如何?”又誡諸孫曰:“《女儀》《女誡》及《列女傳》,雖不可不讀,要于時事未周,吾別令于《曲禮》中撰出數(shù)篇目,為《女則》,其于言行靡有不舉,汝等若能行之,子婦之道修矣!”又大門及大門殷太夫人并薨,在隋代,夫人不及展箕箒之禮,然于齋忌祠祀,恒矜嚴(yán)若存,雖古人之事生,不是過也。嘗稱婦人有四可重、四可惡,二不急為,亦宜深慎,詞多不復(fù)具錄。
性至孝,所行過人。自端氏君君薨亡已來,于諸舅情顧轉(zhuǎn)切,以為樹之恨畢世無追。唯時見弟兄用寬,罔極思耳。所以每一同聚,不忍言別。又雅好釋典,兼崇道教,齋戒符箓,持皆精研。然皆達(dá)之以中,未嘗過于執(zhí)溺。尤重然信,每欲論事皆密爾三思,猶云懼喜怒之過節(jié),而即事之不副也。忌盈滿,尚謙中,雖勤于組紃而廉于器服,故闔門稟以成化。
延載中,穎請營第,先妣意不甚欲,而卑陋難居,因此下宋州權(quán)就文休所。至證圣二年臘月四日遘疾,薨于州,時年七十有四。容貞無擾,詞氣如平生。文休咨問,所言猶一二,處分取盡。穎殃疊累積,感報無徵,溫清所違,未奄歲稔。豈圖五福,一朝永背。誠頻□滓魂骨,馳歸泉壤。而星言有暨,忍以為生。其月廿四日,勅使中給使品官劉仁果赍絹布至宅吊贈,并宣勅曰:“聞卿母亡,大助卿懊惱,是何疹疾,遂至不救?”及神柩還京,又使給使品官毛遂古宣敕,賜錢十萬,供葬事所用。伏對殊澤,還瞻筵幾,觸目驚心,萬殞何報?粵以萬歲登封元年壹月十八日,卜厝于合宮縣邙山之南原昭覺寺東三里,奉遺命也。穎眇自幼識,迄茲瘡巨。溫衾扇枕卌余年,為兄日長,竊多記錄。所以勉茲荒瘵,奉陳訓(xùn)范。意在紀(jì)之以實是,用言必先身。左補(bǔ)闕判天官員外郎殷徽徵,國之良臣、家之益友,敢緣窮和之,□以寄無愧之詞,其銘曰(男朝散大夫、祠部員外郎穎,自撰序,銘未就而穎亡):
云浮鼎邑,禹鑿龍門。川岳流祉,英靈寔存。珠日得姓,白水開源。茂族惟蔚,奇干斯蕃。墜玉成印,鑄金為渾。珪璋疊彩,鸞鷺增騫。懋哉顯祖,擁蓋名藩。風(fēng)隨去扇,雨逐歸轅。徵君晚節(jié),長此平原。慶符懸箒,兆應(yīng)成盤。德隆初卝,義浹嘉婚。河魴有譽(yù),中饋無喧。功歸組絍,玩絕瑤琨。建旟齊體,翠蓋朱轓。明珠在握,金友玉昆。墮窳必誨,箴規(guī)弗諼。庭盈杷梓,室有蘭蓀。勖以清政,義在平□。明斯釋象,載啟重昏。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女則為誡,道茂庭萱。朝稱萬石,翼子謀孫。家之三彥,惟箎惟塤。皇皇朱紱,差池掖垣。五畝之第,萬乘回軒。極輦輕舉,游于兔園。奄罹霜露,俄棄清溫。伯也季也,繼影星奔。死生旦夕,號愬乾坤。天書慰撫,中使頻繁。奪以情禮,加其饘餐。崇高有事,將扈嚴(yán)閽。慟辭筵幾,破膽銷魂。聲凄予鶴,氣斷哀猿。痛哉長往,天道寧論?毀以□滅,圣哲所援。積而無慶,朝野悲怨。泉扃日掩,隴樹云屯。鴻徽令問,千載翻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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