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官員的內心懺悔:我愧對了老同志!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jīng)當了二十多年的領導,如今我也快退休要步入了老年。每當遇到我領導過的那些比我年齡大的老同志,真實感受到他們對我是那么尊重友善,我就不由得生發(fā)出一種負疚感。
那時我年輕,仕途順暢,當年同級別的人我算最“最輕量級”,說不得意那是假的,說不飄飄然那是不真的。我見識了下屬的老同志對年輕有位的羨慕——那簡直就是仰慕啊,以及愛孩子般的表情和鼓勵期待,我愈發(fā)有些趾高氣揚了。
剛開始大約半年多的光景我還能努力平復自己心中的那股傲氣,盡量做出一副低調和謙和的姿態(tài),尤其是對老同志??蛇@種克制不久就失效了,我再也不能抑制跟自己的權欲、權力相匹配的架勢、派頭。對我態(tài)度奉承恭順的老同志我覺得很舒坦;而對那些工作上很賣力無隙可挑卻不恭順逢迎我的老同志我很看不順眼,看了很扎眼。由于我這樣,對我恭恭敬敬將個的下屬逐漸多了起來,那些過去不會吹拍的人也漸漸地熟稔起吹拍來,他們對我越柔順我心里越舒坦,好像喝了蜜汁一般的舒坦。
不多久我當官的平衡感和自尊心又發(fā)生了變化,開始朝更高階段運行。我喜歡上對下屬找茬,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煌瑫r我喜歡上琢磨怎樣讓下屬,特別是那些工作經(jīng)驗豐富,資歷深,能力強的老職工對我誠惶誠恐服服帖帖,我打他們左臉他們說打得好在轉過右臉讓我打——我計劃著追求著這種玩人的效果。于是,我從動他們的切身利益著手,讓他們的收入降低而不得有怨言,雖然上級沒有明示我這么做,但我內心需要我這么做。我把上級如數(shù)足額發(fā)給單位職工的工資截留下來搞二次分配,當然基層一線的職工特別是那些老職工的收入都大幅降低了,二次分配讓我單位級別越高的人得到的收入越高,當然我作為單位一長二次分配后我的收入也就位居第一。說真話,那些老職工辛勤工作了幾十年,那點工資也夠可憐的了,可當年我可不愿意顧及這些,只想讓他們的收入低些再低些,誰讓他們光有工齡沒有官位呢?我這樣做也遇到了個性強的老職工的有限度的反抗,于是我“殺雞儆猴”,動用我制定的“改革權”,重新分配這些老職工的崗位,讓他們威風掃地,又讓他們易崗易薪,使其月薪進一步降低,我讓那幾個老職工有的當清潔工使用,有的到食堂當下手,有的護理單位花草,有的當門衛(wèi),我變動了他們的崗位的同時就變動了他們的工資,讓大家看看,誰敢不服的下場!結果我手下的人個個膽戰(zhàn)心驚人人自危,那些老人被整后其他老人都低眉順目多了,沒有誰再敢有異動。我的成就感陡然上升,有了一種更加志得意滿的感覺。
后來,隨著我當官的閱歷加深,我有了一種在我的管理范圍我就是皇帝的強烈需求,且將其需求很快變?yōu)槲业氖群?,于是我在方方面面玩我的下屬。我越來越喜歡隨心所欲地變換下屬的工作崗位和肆意拿捏他們利益,但凡對我恭敬不夠分量,檔次不夠高的,我一定會對其挑刺,反正在我的地盤我就是一言九鼎說一不二,我的話就是至理名言,在我的地盤我的權理最大,下屬的榮辱全憑我來定奪掌控,于是我讓部分人總是楊白勞(再怎么干干得再好也不給其任何好處)。經(jīng)過若干年的運作,一批工作了三十多年甚至四十多年的老職工始終于名利無緣,始終是低工資低待遇,直到退休也是拿低廉的養(yǎng)老金(退休費)。雖然這些老人從來沒有跟我提過任何過分的訴求,要求都非常低,但我仍然這樣對他們,從中感受到當官的愜意??墒墙陙碛绕涫墙迥陙恚贻p職工開始多了起來,這些年輕人明顯于老職工不一樣,他們不愿意任人擺布,隨人宰割。我對老同志那一套用在他們身上不靈了,根本就不起漣漪,也推行不下去。他們敢于對我激烈反抗,大膽抗爭,只要他們覺得不公平他們就一定表達出來,受不了委屈,覺得受了一點委屈就毫不估計我這當領導的面子不怕我難堪,最讓我頭疼的是這些年輕人既敢說又敢做,覺得自己收入低了就大膽大聲說出來毫無顧忌,還消極怠工乃至處心積慮地制造可以讓我下臺的事件,或者頻繁跳槽,不似老職工那樣在一個單位兢兢業(yè)業(yè)當牛做馬工作幾十年,說真話對這些年輕人不是他們怕我而是我怕他們。不由得想念起那些被我欺負了一年又一年甚至貽害終生的老職工,有時我因工作被年輕的下屬掣肘的原因而夜深人靜輾轉反側的時候,不經(jīng)意間想起那些我對不起的老職工,一股冷汗就沁了出來,那些年真的太對不起那些老同志了!我的內心深深地懺悔著!老同志請保重,我對不起你們!
[附注] 文中的“我”非真實的我,是為了便于表達所采取的第一人稱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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