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堂夜話。我的知青生活(十五)
夜半三更吃拽面
第二年剛剛過了正月十五,民兵團都返回工地了。我們來村連被安排在一座二層樓里,二層樓是根據(jù)地形設(shè)計的。一層在堰頭下,門朝東,二層在堰頭上,門朝西,堰頭上是一塊平地,平地和門口有一快水泥過板。平地往西靠堰頭搭一工棚是連部食堂。食堂和二層樓之間的平地平地被我們平整成一個簡易籃球場。
連隊部設(shè)在二層樓南邊的套間房里,外間兩間有簡易長桌長凳,并存放工具,套間是通長木板大床,水泥地面,白灰墻壁,住宿條件和辦公條件都有了改善。連部正負連長指導員、施工員,司號通訊員七、八個人雖然還是睡在同一大床,但卻是寬松多了。
一天夜里,我正睡得香,有人把我晃醒 “喂!吃拽面了!”我睜開惺忪的眼睛,大床上幾個人都趴在被窩里端著飯盆,嘰溜嘰溜地吃著拽面,一股香味撲鼻而來。連長指導員也都邊吃邊小聲說:這面拽的真好。我馬上想到,這是干部深更半夜開小灶。我聽說過,以前民工修躍峰渠時,干部斷不了偷開小灶。說著,司號員把一碗面端到我枕頭前,小聲說快吃吧,每人一碗,指導員見我猶豫,說吃吧。連干部都趴在被窩里嘰溜嘰溜地吃著,我也接過來。一邊吃著一邊心里嘀咕,這叫什么事?
大概是吃了面長了精神,趕走了睡意,司號員收拾了飯桶飯盆,大家在被窩里扯起淡話來。一個副連長講起老漢吃拽面夠?qū)艖甑男υ?,說一個老漢在外打短工,經(jīng)常不回家,只要一回去,老婆就趕緊和面吃拽面,吃完面就睡覺讓老頭辦那事,一開始老頭還能辦,后來就不行了,老婆說咋回事,白讓你吃拽面了?老漢說不吃還好,越吃越像面條一樣軟。后來老漢只要一吃拽面就發(fā)憷,就說老漢吃拽面夠?qū)艖?。付連長說的慢條斯理,大家聽了哈哈大笑。
第二天,和我一塊兒來的知青問我說,你們連干部半夜三更改善生活來?我說你咋知道?他說,有人半夜起來解手,見司號員從食堂提著飯桶送到連部。食堂里的炊事員還一人一碗吃著拽面。你們連干部怎么都這樣?那都是大家的細糧??!我感到臉發(fā)燒,另一個知青說那算啥,吃就吃了唄,人家吃你不吃?就你正經(jīng) ? 隨大流吧。我一聽也就是這么一個理兒。
說真的,工地伙食確實差的很,也確實沒有辦法。人均一天一斤半糧食。早起米粥糊涂、棒子面窩頭、咸菜,中午一頓細糧大饅頭,菜湯。晚上還是米粥糊涂、棒子面窩頭、咸菜。菜湯是水煮南瓜。工地吃菜供不上,南瓜是公社從各個生產(chǎn)大隊收集起來,拖拉機送到涉縣工地的。每天如此,確實吃的煩煩的,很少改善,也無法改善。大家確實很饞。
我把對連隊干部開小灶有反應(yīng)的事告訴指導員,指導員說知道就知道吧,不是啥大原則問題,大村多,小村少。哪個連隊也斷不了。
后來,每隔一段時間,半夜就改善吃一回。有時拽面,有時疙瘩湯,有時還烙餅打打牙疾。
一個排長給我開玩笑說:你也寫一篇小評論,評評夜半三更吃拽面的事。我也笑著說:那算個啥,老來舊規(guī)矩,大村多小村少,哪個連隊也斷不了,我雖這么說,心里卻不踏實。那位排長又說別在意,開個玩笑。光吃吃不了多少。我們在修躍峰渠的時候,有的干部還往家里送呢?這都很正常。
我很理解這位有頭腦的排長,他其實是一個很樸實的青年農(nóng)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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