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蕪凋盡臺城路，殊鄉(xiāng)又逢秋晚?！?095年深秋，天色近晚，被排擠、調(diào)知溧水縣不久的周邦彥來到臺城訪古尋幽。此時的臺城，已沒有玄武湖的映襯，百草凋敝，景色黯然。郁郁不得志、身處異鄉(xiāng)又正逢晚秋，更讓人傷感，于是他觸景生情，寫下了著名的《齊天樂﹒綠蕪凋盡臺城路》，從此宋詞又多了一個詞牌名——《臺城路》。
在宋代，人們有摘取詞中的字作為詞牌的傳統(tǒng)。比如，《如夢令》原名《憶仙姿》，后改名《如夢令》，是因為后唐莊宗所寫的《憶仙姿》中有“如夢，如夢，殘月落花煙重”等句。
當(dāng)然，選用詞中的字作為詞牌也不是隨意為之的。把《齊天樂》改稱《臺城路》，首先是對是周邦彥的高度肯定。周邦彥，北宋著名詞人，字美成，號清真居士。他精通音律，把宋詞的格律與音律完美地融合；他的詞章法結(jié)構(gòu)縝密，為格律詞派所宗。后人對他的評價很高，南宋陳振孫稱他為“詞人之甲乙也”。晚清著名詞家陳廷焯稱“詞至美成，乃有大宗”。而近代王國維則說：“以宋詞比唐詩，則東坡似太白…而詞中老杜，非先生不可”。
我國風(fēng)景名勝眾多，但用風(fēng)景名勝的名稱做詞牌的，除臺城外，絕無僅有。而宋詞與臺城有關(guān)的詞牌名就有兩個：一個是《臺城游》，又稱《水調(diào)歌頭》；另一個是《臺城路》，又稱《齊天樂》。這緣于臺城的地勝、景殊、文重。
自公元311年永嘉之亂晉人南渡建立東晉后，南京就成為了六朝時期的政治、文化中心。玄武湖作為皇家園林的一部分，今臺城一帶，峰巒疊翠、碧水接天，華林苑、樂游苑等散落期間；湖光山色與皇家苑囿的疊加，使其成為了當(dāng)時文人學(xué)士的心儀之地。“昔日金陵何壯哉，席卷英豪天下來?！?/span>大批士人，包括謝眺、顏延之、庚信等，莫不以來此向皇帝“獻納”為榮光，并以流連此間、淺吟低唱為樂事。
“天淡云閑今古同。”六朝滅亡之后，“帝王州”不再，而“佳麗地”依舊。“景乃詩之媒，情乃詩之胚?！?/span>雖建康城被毀，但臺城一帶，依舊山川秀美湖光瀲滟，六朝遺跡隱約期間，六朝風(fēng)月綿綿不絕。這里景美情豐，李白、杜甫、王安石等唐宋以來歷代詩人許多都喜歡來此用詩眼看天下，佳作迭出。
可以說，周邦彥的妙筆、成就，及臺城厚重的歷史、豐富的文化和無邊的詩意，鑄就了《臺城路》。從此以后，《臺城路》成了宋詞的常見詞牌，也出了許多名作，例如南宋仇遠的《臺城路》、清朝納蘭性德的《臺城路上元》等等。但用此詞牌填詞最多的，名氣最大的，莫過于由宋入元、被稱為南宋最后一位著名的詞人張炎，他至今流傳下來的《臺城路》有14首之多。
如今，人們逐步走出了改革開放之初的浮躁，濁氣和俗氣在消退，清氣在累積，詩意在增多。因此，“當(dāng)代創(chuàng)作詩詞的人開始增多，中華詩詞正在走出低谷”。（楊逸明《詩詞創(chuàng)作當(dāng)下發(fā)展的思考》）比如，2016年玄武湖畔就有三場詩會，這在以往是不曾有過的。一個是翠洲端午詩會，一個是蓮花廣場中秋詩會，還有一個是第九屆雞鳴端午詩會。
今天，用《臺城路》填詞的人也不少，在《詩潮》雜志上，經(jīng)常能看到用《臺城路》填的詞。2015年深秋，我站在臺菱橋上，感慨于臺城那無邊的詩意，想到逝去的高中時光，不禁東施效顰，也填了首《臺城路匆匆那年》：
霜盡湖蓮碧水寒，亭亭翠色依舊。山居水里，人在畫中，鴛鴦悠浴斜陽。此乃佳境。吟醉送年華，成敗作樂?；厥啄悄?，一時來去兩匆匆。
此情渾似夢里，重回山下路，人面桃花。北風(fēng)笑我，眾里尋他，望盡天涯歧路。思念漫空。浮云難遮蔽，共繞明月。何日相逢，進酒君莫停。
胡
2016年1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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