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和之前的漢人王朝宋朝一樣,都是以成熟的文官政治而受到后世史家的推崇的,雖然崇文抑武的后果就是必然會導致國策偏于保守、軍力日益羸弱和文官集團自身的墮落貪腐,但是對于整個帝國的穩(wěn)定和經(jīng)濟的發(fā)展、文教的昌盛卻的確發(fā)揮著積極作用。宋明兩朝在文官政治方面的一大區(qū)別就是:明朝在中樞形成了成熟的內(nèi)閣機制,也就是以幾名資深文臣大學士擔任閣臣,為皇帝處理朝廷的日常事務,并且在閣臣的進退、各自的權限、其他監(jiān)督和制約制度等方面都形成了體系,與現(xiàn)代西方君主立憲國家推行的內(nèi)閣制很有相似之處。
當然作為典型的大一統(tǒng)王朝,明朝皇權高于一切,朱元璋甚至連宰相都予以廢除,這個明朝中后期以來主纜朝政的“內(nèi)閣”,在法理上并無什么依據(jù),哪怕是號稱“首輔”、發(fā)揮著類似首相職能的首席閣臣,他的權力來源也不過是皇帝本人的信任和依賴而已,一紙詔書就可以讓他黯然下臺。在朱元璋、朱棣這樣的雄主在位時,后來以宰相自居的大學士們不過是他們身邊的小小顧問,官位不過五品、進言只備咨詢,并無任何權柄,那么他們又是如何發(fā)展為整個文官集團的核心和代言人的呢?
這就不得不提到明朝內(nèi)閣制度的奠基者——“三楊”。所謂三楊是三位楊姓名臣的合稱:他們是楊榮、楊溥、楊士奇,其中楊士奇雖然排在最后,但卻是他們?nèi)酥姓嬲l(fā)揮主導作用的一個。三人入仕都是在建文帝時期,在朱棣靖難成功后進入剛剛組建的內(nèi)閣,而這時的內(nèi)閣就像前文提到的一樣,不過是協(xié)助皇帝處理日常庶務、還有草擬詔書之類文字工作。其中楊士奇甚至連進士都不是,是通過舉薦得官的,但他反而受到朱棣格外看重,當上了太子朱高熾的老師,從此登上了青云之路。
作為鐵桿太子黨,楊士奇輔佐朱高熾渡過了永樂朝后期險惡萬分的奪嫡之爭,順利地繼位登基。憑借這份擁立之功、再加上新皇帝對文臣的一貫親近信賴,楊士奇為首的文臣在朝中日漸得勢。而仁宗朱高熾登基不久很快就駕崩,其子朱瞻基繼位,這就是明宣宗,他在位不過十年也英年早逝,使得明朝出現(xiàn)了第一位八歲的小皇帝,這就是英宗朱祁鎮(zhèn)。短短十幾年時間連續(xù)換了幾任君主,使得皇權大衰,而執(zhí)掌外朝的文臣權力越來越大,三楊領銜的內(nèi)閣就順理成章地從顧問變成了首相和副相,在保障了帝位平穩(wěn)交接的同時擁有了超常的權柄。
“三楊”最主要的政績是輔佐仁宗宣宗父子締造了后世史家交口贊譽的“仁宣之治”,讓朱棣時期大大耗損的國力得到了恢復,使得國內(nèi)政局平穩(wěn)、民生富庶、文教昌盛,但是他們主導地一系列收縮政策也導致了嚴重后果:終止下西洋讓大明海權不保、南洋藩屬全部流失;放棄安南讓明初在中南半島方向的拓展努力全部付諸流水;撤并奴兒干都司使得大明失去了對東北邊境各部的直接控制……這些措施在當時雖然讓國家迅速恢復了元氣,但卻遺患無窮,明朝中后期外部局勢的惡化很大程度上要歸咎于此,對此作為文臣典范的“三楊”是難辭其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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