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28年
河陰之變:爾朱榮的屠殺
公元528年,北魏將領爾朱榮將胡太后和幼主元釗驅趕到河陰溺死,隨后對宗室百官等兩千多人展開屠殺。這場屠殺是北魏建國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軍事政變,史稱河陰之變。
發(fā)動政變的爾朱榮憑借著一場大屠殺,將北魏政權最為核心的統(tǒng)治集團悉數清除,也由此確立了自己在北魏末年權臣地位,而這場慘烈政變的發(fā)生,和爾朱榮軍事實力在北魏末年的逐漸強大有關。
六鎮(zhèn)之亂之時,北魏朝廷無力鎮(zhèn)壓,不得不依賴于地方豪強,祖居山西北部爾朱川(今天山西省太原酉北的嵐縣盆地)的爾朱榮趁亂起兵,在幫助北魏平叛的過程中,成長為地方軍事實力派,隨著實力越來越強,爾朱榮以太原為據點,自建官署招聘買馬,朝廷已經不能對他形成制約。爾朱榮正等待著一個機會,成為亂世中的王者。
與此同時,洛陽的北魏朝廷也正處在一片風雨飄搖之中,當時的皇帝是孝文帝的孫子元詡。因為年紀幼小,元詡的母親胡太后掌握著朝政,為了重新奪回權力,元詡密令爾朱榮率兵進京勤王。接到命令的爾朱榮準備南下,卻聽說胡太后已經將元詡毒殺,并立了年紀更小的元釗為帝,繼續(xù)把持朝政。聽聞消息的爾朱榮騎虎難下,本來是說去平亂,現在召喚自己的皇帝卻死了,這該如何做?
爾朱榮必須在洛陽的皇族中找到自己的幫手。于是他派自己的侄子爾朱天光等人秘密進入洛陽,和宗室元子攸取得了聯(lián)系,雙方商議已定,只要爾朱榮大軍一到,就擁立元子攸為皇帝,并要里應外合拿下胡太后控制中的洛陽城。很快,爾朱榮就率兵來到洛陽城外的河陽,在那里爾朱榮擁立元子攸登上帝位,并砍瓜切菜的把胡太后調集的軍隊打敗。洛陽城外的守將看到爾朱榮勢不可擋,不是投降就是四散而去。
胡太后見大勢已去,和一眾嬪妃出家做了尼姑。爾朱榮穩(wěn)定了洛陽局勢后,準備返回太原,為了防范胡太后東山再起,爾朱榮將胡太后和被廢的小皇帝元釗,投入黃河淹死。此時爾朱榮的謀士勸他說,你的兵馬不到一萬人,如今來到洛陽,洛陽的文武百官已經知道你軍中的情況。如果不能殺人立威,他們一定會把你看輕。只怕你還沒回到太原,就要有人來殺你了。不如把大臣們也都一起殺了。
爾朱榮一聽,覺得很有道理,于是誆騙洛陽的文武百官說,現在我要回太原去了,不如我們去城外的河陰盟誓立約,共同保護朝廷的安危。朝臣們如約而至,但他們不知道這是一場屠殺。百官到達之后,爾朱榮露出了猙獰的面目,他對著群臣大罵,說國家到了今天這種地步,都是你們無能。話剛說完,早就安排好的士兵四面包圍,縱馬砍殺,把北魏朝廷的文武百官殺了個干凈。
殺掉一眾文武官員后,爾朱榮野心膨脹,他本來想自己當皇帝,因為占卜不吉利,才放棄了這種想法。爾朱榮擁立的元子攸,仍然是北魏的皇帝,但這兩人之間的猜忌也沒有辦法避免了。不過爾朱榮因為殺掉朝臣太多,沒人會真心擁護他去當皇帝。元子攸也因為實力太弱,身邊只有幾個仆從,他不敢對爾朱榮有所責備,在爾朱榮對河陰的大屠殺進行道歉的時候,元子攸制止了他。這之后,元子攸也曾想趁機誅殺爾朱榮,但都因為時機不成熟而作罷。
爾朱榮和元子攸兩個人,就這樣維持著微妙的政治平衡。直到兩年后,元子攸在大殿之上埋下了刀斧手,殺掉了志得意滿的爾朱榮。爾朱榮死后,北魏朝廷也沒能重新振興,北方的局勢仍舊混亂。取代爾朱榮的,是兩個新的軍事強權人物——高歡和宇文泰。
結論:經過河陰之變,北魏朝廷一蹶不振。爾朱榮死后,北方的政治局勢很快發(fā)生了分裂。
河陰之變南北朝時代的中場休息與重新洗牌。
六鎮(zhèn)之亂后,爾朱榮制造河陰之變,大肆屠殺王公百官,北魏分裂。
公元529年
元顥稱帝:短命政權
公元529年,北魏的宗室成員、北海王元顥投降南梁,梁武帝派將領陳慶之護送元顥,陳慶之攻克洛陽,元顥稱帝,改元建武。
元顥本是獻文帝的孫子,他的父親元詳和孝文帝是哥倆。按照慣例,孝文帝繼位意味著此后北魏的皇帝基本上都會從他這一脈的嫡系子孫里選,很難輪得上元顥。元顥登上帝位,靠的是幾個“貴人”相助。
第一個是攪得北方大亂、朝政動蕩的原六鎮(zhèn)鎮(zhèn)將葛榮。528年的三月,葛榮率領六鎮(zhèn)移兵和流民攻克了河北滄州。時任車騎大將軍的北??ね踉検苊巴挸牵ń窈颖迸R漳縣轄區(qū)),抵御葛榮起義軍。
元顥并沒有領兵打仗的才能,他自己也不想前去。當時鄴城是相州州府,葛榮兵勢正盛,揮軍南侵,看勢頭相州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自己前去鄴城,無異于去送死。思謀再三,他想出個脫身避禍的權宜之策,他讓舅舅、殷州刺史范尊替自己代行相州事務,代替前刺史李神固守鄴城,而自己則在相州的外沿汲郡徘徊,明面上說是互為里表,遙相應援,實際上就是隨時準備后撤逃跑。
就在元顥擔驚受怕之際,洛陽傳來消息。爾朱榮帶兵進駐洛陽,發(fā)動了河陰之變,遭戮了宗室及大臣近兩千人。假如元顥不是領命抵御葛榮軍,很可能也早遭了毒手。
去相州要被葛榮殺,回洛陽要被爾朱榮殺,元顥在絕望之境想到的唯一出路,竟然是投奔北魏朝廷的宿敵——南朝皇帝。
就這樣,元顥帶著兒子元冠受和左右親信投奔了南梁武帝蕭衍,梁武帝就是他的第二位貴人。
元顥見到梁武帝后,涕泣陳情,姿態(tài)放得很低,苦苦乞求梁武帝承認自己為魏主,出兵幫自己殺回北方。梁武帝有可能是被他悲壯豪邁的言辭打動,也有可能純粹出于禮貌,總之一番相談之后,梁武帝封他為魏王,并且答應派出自己心腹大將陳慶之護送他北上。
528年十月,元顥一行由飚勇將軍陳慶之率領的七千甲兵護駕,踏上北歸的征程。從這支護駕隊伍的人數上看,梁武帝對元顥其實沒抱多大希望,畢竟爾朱榮坐擁數十萬大軍,這七千人無異于杯水車薪,能夠勉強自保、全身而退就不錯了。無論是元顥還是梁武帝都沒想到,陳慶之能夠用七千甲兵護送元顥直穿敵區(qū)、抵達洛陽,如入無人之境,從而成為把元顥送上皇位的人。
陳慶之首戰(zhàn)攻克銓城(安徽省濉溪縣)時,爾朱榮擁立的孝莊帝元子攸根本沒把這支隊伍當回事,還派大將軍元天穆率洛陽駐軍先去平定齊地的流民,以為之后再揮師討伐元顥也不遲。結果陳慶之抓住時機,率七千梁軍不斷攻克北魏城池,等打到洛陽東邊的滎陽城,元天穆率大軍慌忙回護,但為時已晚。529年五月,梁軍攻克洛陽,孝莊帝早在元天穆護送下前往并州,搬救兵去了。元顥于是坐領洛陽,登基稱帝,改元建武。
元顥在坐上皇位后,把當年成功忽悠了梁武帝的一番慷慨陳詞拋諸腦后,進入洛陽后一頭扎入后宮,日日淫樂,不理政事。不僅如此,當時爾朱榮帶著手下雄師,號稱有百萬眾浩浩蕩蕩向洛陽開拔。陳慶之知己方勢單力薄,請求元顥致信梁武帝,要求增兵支援。元顥手下勸他:“陳慶之區(qū)區(qū)七千人已經如此了得,人數多了如何能受宰制?”于是陳慶之的建議被否決。
沒過多久,爾朱榮、尚書右仆射爾朱世隆、元天穆就率領大軍前來。陳慶之率梁軍渡過黃河,在中郎城駐守,形成抵御爾朱榮的第一道防線,為元顥爭取部署防御的時間。誰都沒想到,陳慶之的七千人能與爾朱榮纏斗三天,還給爾朱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爾朱榮見陳慶之如此難纏,遂下令繞過中郎城,從另一處隘口渡河,奇襲洛陽。結果元顥稱帝后臨時糾集起來的十萬軍不堪一擊,洛陽防線很快失守。元顥兵敗逃至臨潁(今河南漯河市),被縣卒斬殺。
結論:元顥占領洛陽前后不過六十五天,他死之后,北魏宗室再無不依仗權臣豪強而坐上皇位的皇帝。而且這也是南朝梁北伐之戰(zhàn)中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公元530年
爾朱榮之死:慘死的一代梟雄
公元530年,北魏孝莊帝元子攸趁太原王爾朱榮進京朝覲,埋伏兵于殿上,斬殺一代梟雄和權臣爾朱榮。
兩年前,爾朱榮趁孝明帝元詡被胡太后毒死之機,借口為孝明帝報仇,自晉陽(今太原西南)率軍南下,派遣密使至洛陽(今洛陽東北),迎長樂王元子攸為帝,這才有了之后的孝莊帝。爾朱榮手握重兵,自任侍中、大將軍、尚書令、太原王,專斷朝政。不久后爾朱榮又把女兒嫁給了孝莊帝,還逼迫孝莊帝立她為皇后。孝莊帝不過是個傀儡。
這個傀儡皇帝為何能在兩年后突然發(fā)狠,殺了爾朱榮?一方面是這兩年間北魏面臨著政權危機,爾朱榮還有很大的用處。當時北方六鎮(zhèn)起義剛剛平息,被鎮(zhèn)壓的起義軍十余萬人被遷離原籍,安置到黃河以北地區(qū)。但這些人隨后和河北當地的災民、流民結合在一起,又先后鬧了幾次更大規(guī)模的起事,比如杜洛周、鮮于修禮和葛榮領導的河北起義,一度打到鄴城,差點危及北魏朝廷。正是爾朱榮率領七萬騎兵,一舉擊潰了葛榮號稱三十萬人馬的大軍,這才保住了洛陽。可河北的起義剛剛撲滅,關隴地區(qū)的豪強和少數民族將領又起來反魏。關隴地區(qū)的戰(zhàn)事足足打了兩年,如果沒有爾朱榮和他的族弟爾朱天光,孝莊帝很難平定關隴地區(qū)。到了530年,北方才基本平定,孝莊帝選擇這個時候動手也有兔死狗烹的意思。
另一方面,誰都明白,孝莊帝不過是個傀儡,但是孝莊帝并不是一個混吃等死的皇帝。當時,北魏朝政均由爾朱榮在晉陽控制。孝莊帝左右大臣、內侍,全是爾朱榮安插的眼線,皇帝一舉一動這些人都會稟告給他。而且爾朱榮還要干涉孝莊帝的私人生活。爾朱榮的女兒本是孝明帝白刨則妃,但爾朱榮卻強迫孝莊帝立她為后。爾朱皇后也不是善茬,經常和皇帝過不去,發(fā)脾氣耍性子。她常常說:我在天子面前放肆一些有什么關系?他本來就是我爹所立,我爹把帝位讓給他已經很不錯了。
孝莊帝外有強臣逼迫,內有惡后威嚇,經常怏怏不樂,隨著境內的敵人被消滅,爾朱榮又申請入朝,準備進一步控制中央。這種行為在孝莊帝看來,就是他在為篡位做準備,孝莊帝感覺自己的性命岌岌可危。
于是,孝莊帝開始與一些皇族近臣密謀誅殺爾朱榮,做得本不嚴密,傳到了爾朱榮那里。所以爾朱榮的親信都勸他搶先下手,但爾朱榮自信得很,認為孝莊帝沒有這種膽量。他的堂弟爾朱世隆懷疑莊帝舉動有異,自己派人在自家門上寫個匿名信:“天子與楊侃、高道穆密謀,要殺掉太原王!”然后自己假裝發(fā)現匿名信,揭下帖子呈送給爾朱榮。爾朱榮沒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幾下撕毀匿名貼,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世隆真是膽小鼠輩,誰敢生殺我的念頭!”爾朱榮的妻子也勸他不要去洛陽,但爾朱榮不聽。
爾朱榮入朝,當面問起外面?zhèn)餮?,孝莊帝說:“外面的人都說您也要殺我,難道是真的?”這樣的巧妙反問使爾朱榮無言以對,以后每次入朝覲見,左右從人不過數十,還都空手不帶兵器。而帝黨方面刺殺爾朱榮的行動卻加緊進行。530年九月,孝莊帝埋伏兵士在明光殿東序,然后遣使飛報爾朱榮。聲稱爾朱皇后剛剛生下太子,皇宮內文武百官絡繹不絕地到府上道賀,祝賀爾朱榮榮升為外公。爾朱榮并不起疑,遂進宮入殿。見到孝莊帝,爾朱榮未等開口道喜,忽然見孝莊帝手下兩個人手里提刀從殿東門跑進,他馬上驚起,直奔御座想挾持孝莊帝抵抗。孝莊帝膝上早已橫備一刀,見爾朱榮沖上,直刺入腹,一代梟雄當場斃命。跟隨爾朱榮入宮的十四歲兒子爾朱菩提以及從人三十多個全被伏兵所殺。
孝莊帝殺死爾朱榮的消息傳回晉陽,爾朱家族爾朱兆起兵討伐孝莊帝,在此過程中,另一位梟雄崛起,就是后來導致北魏分裂,并建立起北齊政權的高歡。
結論:爾朱榮是北魏王朝的掘墓者,大大促進了北魏的滅亡。爾朱榮雖被孝莊帝殺死,但爾朱家族的勢力并沒有被消滅,北魏政權從此更加衰弱,與此同時高歡崛起,決定了北魏政權走向分裂的命運。
亂世梟雄——死在平定天下路上的爾朱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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