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薩爾布呂肯》里面咱們說到法軍萊茵軍團有所行動,另一支法國大軍麥克馬洪元帥率領的第一軍呢?
麥克馬洪元帥率領的法國第一軍是一支45,000人的“大軍”,說是“大軍”,因為第一軍是由四個師而不是慣常的三個師組成。此外說元帥率領的是“大軍”,是因為他還有一個大任務,除了守住孚日山脈,威脅任何進攻斯特拉斯堡的普魯士軍隊的側翼,還要保持跟在貝爾福的杜伊第七軍的聯(lián)系,保證同萊茵軍團的聯(lián)系,所以麥克馬洪元帥的任務著實不輕。這樣一看,他的兵力并不是很充足。
為了兼顧這么多的任務,麥克馬洪把他的四個師一字排開,他自己帶一個師在阿格諾(Haguenau),放一個師在弗羅埃斯克維萊,再一個師守在朗巴克(Lembach),第四個師派往法德邊境的維桑堡。每個師中間都有十多公里的間隙,這個距離對于補給來說比較尷尬,于是麥克馬洪要求部隊就地取柴?;蛟S麥克馬洪應該把部隊收一下,把彼此之間的間隙彌合起來。分得太開,任何一支部隊受到攻擊,其他部隊聽到槍炮聲過來支援都來不及。
有同學說沒地圖看得一頭霧水,草根做了個地圖,把文中提到的地點圈了起來,點擊可以放大。關于維桑堡這個地名,也有翻譯成“威森堡”的,法語讀音更接近“維桑堡”。
麥克馬洪第2師的師長,是61歲的阿貝爾·杜伊(Abel Douay)將軍,第七軍軍長菲利克斯·杜伊的哥哥,前圣西爾軍校(école spéciale militaire de Saint-Cyr)校長。杜伊率部8月3號下午到達維桑堡,維森堡是勞特河(Lauter)畔一個風景如畫的古老小鎮(zhèn)。從18世紀開始,法國就在維桑堡修筑防御堡壘,有一系列的塔樓、堡壘、護城壕等。不過1867年的時候,尼埃爾元帥放棄了這些對十九世紀軍隊來說有些過時的堡壘,把大炮拆走以節(jié)省預算,這之后工事和堡壘就漸漸荒蕪起來。不過普魯士人要來進攻的話,這里是從巴伐利亞前往薩爾斯堡和下阿爾薩斯地區(qū)的交通樞紐,仍然是戰(zhàn)略要地。
查看過維桑堡后,阿貝爾·杜伊將軍的工程師建議說,維桑堡需要進行整修,以便作為一個要點來堅守,這個建議立即被上報給了第一軍指揮部。對于杜伊來說不幸的是,他幾乎是在最后一刻才到這里,維桑堡已經(jīng)被毛奇將軍選為重點突破的地點。就在杜伊到達維桑堡的8月3日,毛奇給第三軍團下達命令:“我軍將發(fā)起全線進攻,第三軍團于明日奪取維桑堡?!?/p>
8月4日打響的戰(zhàn)斗,對法軍來說非常突然,法軍事先完全不知道8萬多的普魯士和巴伐利亞軍隊,已經(jīng)在他們的對面集結起來。幾周以來,法國的步兵軍官,沒有能讓一個法國騎兵過去偵察一下河對岸普魯士軍的情況,法軍一直以為“平安無事”。前一天傍晚有地方長官報告說,巴伐利亞軍隊占領了法德邊界的海關,那里發(fā)現(xiàn)了大批德意志軍隊。不過收到報告的時間很晚了,61歲的阿貝爾·杜伊將軍鞍馬勞頓,就沒有馬上派騎兵核實情況。第二天早上他派騎兵去偵察,出去偵察的騎兵很快就被普魯士的騎兵給趕了回來,雙方發(fā)生了些小規(guī)模接觸。杜伊將軍也沒有太在意,還是正常地在早上8點鐘開始喝咖啡,然后把偵查結果報告給斯特拉斯堡的麥克馬洪元帥。麥克馬洪元帥感到他應該向前沿增派些部隊,計劃第二天把他的指揮部前移到維桑堡。就在報務員把他的計劃發(fā)電報給在梅斯的勒伯夫的時候,維桑堡的戰(zhàn)斗打響了,弗雷德里?!ゑT·巴斯莫(Friedrich von Bothmer)將軍的巴伐利亞第4師,已經(jīng)渡過勞特河沖過邊界,一下子打了法軍一個措手不及。
維桑堡的防御堡壘盡管建于上個世紀有些過時,但現(xiàn)在仍然可以充當步兵的防御陣地。盡管遭到“突然襲擊”,杜伊將軍倒也臨危不亂,馬上部署把他八個營中的兩個,還有6門炮和幾挺機槍放到維桑堡沿著河的前面,另一個營放在阿爾滕施塔特(Altenstadt)這座緊挨著維桑堡的小城,其余的步兵、騎兵,還有12門炮擺在城后的斜坡上。隨著巴伐利亞第4師的進攻,所有布置在前沿的法軍槍炮一起開火,編織成一道致密的火網(wǎng)。法國的老兵們用他們的夏塞波步槍,瞄準沖過來的德軍進行射擊,給敵人造成的殺傷效果嚴重。
也是在這里,巴伐利亞人第一次聽到嗒嗒嗒的機關槍射擊的聲音。只是這時候的機關槍還不是一戰(zhàn)中的那種大殺器,不能進行掃射,只能對著一個目標使勁打。于是幾十發(fā)子彈招呼到一個人身上,人立馬變成碎片。這種新式武器造成的恐嚇效果,遠遠超過它的實際殺傷力。一個巴伐利亞軍官說,這種槍下沒有傷員,打上你你就只有死路一條。法軍的炮火和步槍射擊如此準確,每一隊參與進攻的巴伐利亞軍都被打散。巴伐利亞人敗退下去,普魯士軍官大聲呼叫著重新組織部隊進攻。
夜里下起了雨,第二天早上又濕又熱,迷霧籠罩,巴伐利亞和普魯士的步兵,躲在藤曼之下跟法軍對射。他們看不到法國人,只能聽到法軍的槍聲,向法軍開火的亮光放槍。巴伐利亞和普魯士軍隊裝備的德萊賽步槍,準確度和射速本來就比不上法軍的夏塞波步槍。再加上德軍需要趴在地上隱蔽射擊,而法軍或是站在戰(zhàn)壕里,或者是躲在防護墻后面,裝彈速度快得多,因此對射中德軍劣勢盡現(xiàn)。好在普魯士和巴伐利亞軍也有優(yōu)越的武器,就是新式的克虜伯大炮,幾門大炮被推過河來,加入到步兵的戰(zhàn)斗中。雙方大炮開始互射,克虜伯后膛炮迅速顯示出對法軍前膛炮的優(yōu)勢來,再加上法軍的炮彈還采用非常不可靠的定時引信,對德軍造成的傷害很小??颂敳诓捎糜|發(fā)引信,落地即炸,很快法軍的大炮便啞火了,隨即普魯士大炮開始轉移目標,打擊躲在戰(zhàn)壕里的法國步兵。不過即便如此,在法軍步兵火力打擊之下,巴伐利亞軍隊依然死傷遍地,一籌莫展。
好在普魯士的戰(zhàn)術從來不依賴正面強攻,而是崇尚側翼包抄。從普魯士第三軍團的指揮部所在的高地上,威廉王儲和他的參謀長阿爾布雷希特·馮·布盧門塔爾 (Albercht von Blumenthal)將軍,可以清楚的看到法軍的全部陣地。法軍只有孤零零的一個師,沒有有利地形來保護他們的側翼,沒有預備隊,也沒有同其他部隊的聯(lián)系。于是布盧門塔爾命令巴伐利亞第3師包抄法軍的左翼,普魯士第五軍和第十一軍進攻法軍的右翼和側后。
8月5日上午11點鐘,杜伊將軍在視察機槍陣地的時候,被一顆普魯士炮彈的彈片擊中陣亡,而此時德意志軍隊對維桑堡的包圍,幾乎完成。普魯士第五軍的第9師率先渡過勞特河投入戰(zhàn)斗,占領阿爾滕施塔特,然后掐斷了通往維桑堡的鐵路。另外六個巴伐利亞營,從維桑堡上游過河,包圍了維桑堡。盡管受到了包圍,但是法軍依然頑強地抵抗著德意志軍隊的全力猛攻。
普魯士部隊上來,把打得精疲力竭的巴伐利亞部隊替換下去進行休整,替下來的巴伐利亞兵仍然心有余悸——法國佬槍打得太準了。投入進攻的這些巴伐利亞部隊,還是來自巴伐利亞兩個軍中比較優(yōu)秀的那個,另一個軍普魯士人認為不適合戰(zhàn)斗,遠遠地放到后方充當預備隊了。盡管巴伐利亞人表現(xiàn)不如人意,但是德意志軍隊的數(shù)量還是占了上風。德軍蜂擁而上,將法軍壓縮進堡壘,開始用炮火打擊法軍,隨即法軍的陣地上飄起了白旗。有意思的是,這白旗不是法軍掛出的,而是維桑堡的居民!城里的老百姓說你們甭在這兒打了,這大炮一響俺們美麗的小城還能剩下點兒啥?市民們強烈要求法軍第74團打開城門,放日耳曼人進來,把第74團第2營營長利奧(Liaud)快氣死了。戰(zhàn)斗一開始,市民們就一再在要求法軍停止無謂的抵抗,連幫忙在他們迷宮般的城里指路都不肯。利奧少校派兵上房頂狙擊德軍,市長喊別踩壞了俺們的瓦,你們還是別打了…… 后來市民看勸不動,干脆自己動手打開城門放下吊橋,把日耳曼人放了進來。
普軍沖進城里,雙方開始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爭奪,法軍退守要塞。普軍頑強的作戰(zhàn)意志,讓法軍感到吃驚,一波一波的普魯士軍隊向城墻壓來,主要由波蘭人組成的第7旅,在23位軍官和329名士兵傷亡的情況下,依然戰(zhàn)斗。法軍第74團被打得步步后退,普軍第9師把他們的大炮拉了上來,在距離城堡800碼的距離上開火。這個距離近得他們彈無虛發(fā),最終法軍抵擋不住,豎起了白旗。最后這一輪炮火襲擊中,第74團團長被炸掉了一只胳膊,200多人投降。其余的法軍向西逃去,丟下他們的15門大炮和四挺機槍,1,000多法軍成了德軍的俘虜。
這場實力懸殊的戰(zhàn)斗,法軍的8個營面對德軍29個營的進攻,德軍獲勝的結果毫無懸念,但是傷亡數(shù)超過法軍,展現(xiàn)出法軍老兵油子的戰(zhàn)斗力,特別是對手是巴伐利亞人。5日下午2點半麥克馬洪元帥接到維桑堡失守的報告,命令第2師殘部沿著孚日山脈走廊,撤退到倫貝格(Lemberg)和梅桑塔(Meisenthal)進行重組,然后前往孚日山脈東部的弗羅埃斯克維萊,這里是聯(lián)系萊茵軍團和康羅貝爾的第六軍的關鍵點。
獲勝的德軍進入維桑堡,這幅畫表現(xiàn)的是威廉王儲率領德意志將軍們,站在杜伊將軍的遺體前默哀的情形。普魯士人對繳獲的杜伊將軍的地圖感到非常驚訝,質量差不說,比例尺還小得完全不能用于指揮作戰(zhàn)。另外杜伊將軍好歹還算有張地圖,下級軍官則完全沒有地圖可用,只有一些手畫的草圖。普魯士下到中尉一級軍官,都有非常好的地圖,當然巴伐利亞軍隊眼下還達不到這個標準,誰讓他們跟普魯士不同心同德呢?德意志的鄉(xiāng)巴佬們在這里第一次見到非洲兵,他們像看動物園里的動物一樣,看著被俘的阿爾及利亞兵。
對這一場勝利,普魯士的《柏林郵報》(Berlin Post)不吝溢美之詞:“德意志民族的兄弟情誼經(jīng)受住了戰(zhàn)火的洗禮,牢不可破。”維桑堡一戰(zhàn)是通往“德國”的光輝之路。盡管首戰(zhàn)巴伐利亞軍隊表現(xiàn)糟糕,但是普魯士的《民族報》(Volkszeitung)還是大大表揚了巴伐利亞軍隊:“巴伐利亞人擊敗德意志的敵人……,戰(zhàn)火見證了他們不可動搖的忠誠?!?/p>
新聞界當然從大局出發(fā),普魯士軍人對巴伐利亞兵的表現(xiàn)頗有微詞。巴伐利亞的軍官自己都承認,他們的部隊沒有什么戰(zhàn)場紀律,上了戰(zhàn)場就是一通放槍,根本不聽命令,直到把子彈打光為止,好像子彈打完就算是完成了任務。巴伐利亞軍隊每跟法軍進行一場戰(zhàn)斗,都會消耗大量彈藥,戰(zhàn)后都需要大量時間進行補充,然后才能再次投入戰(zhàn)斗。抬傷員下火線這活兒巴伐利亞人都是搶著干,也不管自己負責的位置是不是產(chǎn)生了火力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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