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則說道,安祿山的15萬大軍已經起兵南下,唐玄宗看著楊國忠得意洋洋的臉,心中有苦說不出。
玄宗多半在心底罵道:看你楊糟(楊釗)整出來的狗屁事兒,卻要朕給你擦屁股。
楊國忠原名楊釗,很多事遇到他去辦就要糟糕,但玄宗卻還讓他去辦。
唐玄宗皇帝當久了,自然有一番雍容的態(tài)度。當著眾臣的面,他不會譴責這位自己一意要重要的首輔宰相,當然,他也不會夸獎楊國忠有什么先見之明之類的。
皇帝要做的是,在表面上保持不偏不倚的態(tài)度,爭取安祿山最后那么一絲歸順的希望。
當得知這點希望被安祿山當做擦糞的竹條扔進茅廁時,玄宗出離憤怒了。
他稱呼安祿山為“逆胡”,讓朝中負責撰寫詔書的大臣弄出一份痛罵安祿山忘恩負義的討賊詔書來,大意是說朝廷大軍一到,叛賊必將灰飛煙滅。
這份詔書的鼓動性不怎么樣,比不過安祿山對叛軍巫術般的鼓動,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你罵他安胖子忘恩負義,那這施下恩情,讓他處在三鎮(zhèn)節(jié)度使高位上牢固不動的又是誰?
讓安祿山掌管將近二十萬精兵,無人可以制約的又是誰?
后來,唐玄宗的兒子唐肅宗架空他老爹擅自稱帝后,把這些罪責全扣到了李林甫、楊國忠的頭上。李林甫在玄宗朝當宰相快二十年,直接放任安祿山野蠻生長的是他。而沒腦子、亂作為去激怒安祿山、將他搞得造反了的是楊國忠。
唐朝的歷史書只能這樣說。
畢竟,唐肅宗不能把屎盆子扣自己老爹頭上,而且當年李林甫把身為太子的唐肅宗搞得很慘,楊國忠也是幫兇,唐肅宗這樣做是一箭雙雕。既是維護了老爹的面子,也報了當年的血海深仇。(只能向死人報仇,肅宗也是夠忍辱負重了,肅宗想起已經死硬了的李林甫不禁還要打兩個寒戰(zhàn)?。?/p>
這是后來的事兒,當時的唐玄宗李隆基心里卻知道:養(yǎng)不教父之過。
安祿山他老子是誰,在歷史上搞不太清楚,唐玄宗這當干爹的只得代他爹受過。
他對這干兒子的寵愛,遠遠超過了對自己親兒子的愛,這在旁人看來覺得不可思議。
不愛親兒愛胡兒?
難道唐玄宗的博愛當真可以跨越血緣、跨越種族,這般無私和偉大。
(大家都知道,安祿山是雜胡。他媽媽是突厥的女巫師,他爹是西域以西的胡人?,F在通常說他是伊朗一帶的粟特人。)
哪里那么簡單!唐玄宗自己知道,他自己對親兒子的冷漠,那才叫對他們無比深沉的愛。
這干兒子是拿來用的,大大寵愛一番沒關系,譬如看家的獒犬,你總得把他養(yǎng)得肥壯才好用不是嗎?于是,本來就肥胖的安祿山自從當了節(jié)度使后體重飛長,能夠輕松壓塌一匹大馬,即便是西域良駒,也馱不動他幾里路。后來他就干脆坐船了,還要讓壯漢拉纖船才開得快。(不知為什么,突然想起了曹沖稱象!)
還好,即便安祿山的體重無馬可乘,但水的浮力是無窮的。
玄宗知道,對親兒子越是不愛那才叫大愛。這頗為符合玄宗所崇尚的有生于無的道家思想,但其實這都是帝王的權謀心術。
玄宗玩兒了幾十年高層次權謀,自以為爐火純青,無人能敵,誰知道被安祿山這個野胡死胖子給看透了,難免心浮氣躁,口苦難言。
于是,之后他的各種舉止,應對措施都顯得不夠從容,甚至錯誤屢出,搞得要往成都去逃命。
“我干媽是個沒頭腦的女人,皇帝干爹卻是個不易琢磨的人!”
曾經,安祿山對玄宗和貴妃是這樣認識的。
其實他已經把李隆基看得很透了,玄宗雖然多才多藝,性情多變,但他處理問題的方式卻是可以預料的。真正無法琢磨的,是楊國忠之前的首輔宰相李林甫,李林甫有意無意一句話,就可以把安祿山嚇出一身冷汗來。至于唐玄宗,安祿山心甘情愿讓他玩兒,自己也玩兒得不亦樂乎。
自從李林甫死后,安祿山便覺得天下再無敵手。即便是玄宗,他在心底也覺得不值一提。
在他造反前的那么一兩個月間,他召見了皇帝派來刺探他的使者(這家伙就是奉命到范陽去邀請安祿山到華清宮泡澡的)。他高踞王座,如虎蹲坐,對使者冷笑問道:“至尊還好嗎?”橫肉一抖間嚇得使者屁滾尿流。
在那一刻,安祿山眼中的至尊早已不是李隆基,而是他自己了。
使者退下后,他的重要參謀高尚走進內寢,對他說道:“萬事俱備,只等主上一聲令下了?!?/p>
這個叫高尚的男人,對他的名字簡直是種侮辱。這家伙年輕時丟下自己老母滿街乞討不管,一心只求上進,還與個女人私通生下女兒,對人說道:他寧可做盜賊去死,也不能啃草根去求活。
安祿山手下,在朝中或朝外,在自己的軍里或不在自己的軍里,這樣的人不少。
上則說到的吉溫其實也是這樣的人,只不過他的出身要顯赫得多,而且大部分時間都在朝廷內任職罷了。
安祿山另一名最重要謀士叫嚴莊,聽了高尚的話后,附和道:“主上,就下令吧?!?/p>
一個自稱高尚的男人,一個將莊嚴倒著念的男人,共同鼓動安祿山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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