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齊國故城遄臺遺址
新任的齊國國君,齊景公姜杵臼,是齊莊公姜光的同父異母弟,而他的母親穆孟姬,正是魯國叔氏宗主孫孫僑如的女兒。當年叔孫僑如逃亡至齊,把女兒獻給了齊靈公姜環(huán),并且誕下一子,名曰杵臼。
崔杼立了姜杵臼之后,自任右相,而以慶封為左相,兩人共執(zhí)國政。
慶氏如崔氏一樣,同出姜姓,都是齊國的大族。慶封的老爹慶克,是一個有惡名的人,他曾男扮女裝,乘輦入宮,與齊靈公姜環(huán)的母親聲孟子私通——這位聲孟子,就是與叔孫僑如有奸情的那位。慶克與聲孟子通奸之事敗露,遭到正卿國佐的斥責,慶克嚇得閉門不出,做了縮頭烏龜,聲孟子則向齊靈公姜環(huán)誣告國氏、高氏謀反。最終國、高二氏聯手殺了慶克,而慶封繼任為大夫。
從家族背景而言,崔杼與慶封都是有很多污點的人,所以共執(zhí)國政后,恐民心不服,強迫國人于太公姜尚廟中盟誓。盟辭曰:有不肯親附崔、慶者……未及讀完,晏嬰忽然仰天長嘆:晏嬰若不親附忠君利國者,有天帝為證!
眾目睽睽之下,晏嬰絲毫不給崔杼和慶封面子,慶封欲殺晏嬰,又被崔杼攔下。
這就是晏嬰的處境,在崔、慶二人專權的情況下,他能活命已屬僥幸,至于展現才華、報效國家之類的事情,則遙不可及。
好在這種情況并沒有維持太久,此后齊國經歷的一系列重大事件,終于將混亂不堪的齊國扭轉回了正常的軌道。在這一系列事件中,主角漸漸地從崔杼變成了慶封。這一番轉變,歷時不過兩年,在齊國歷史上卻有極重大的影響。
崔杼起初顯然是把慶封引為同黨,但他看錯了人。
慶封想殺了他,并且找到了一個絕佳的時機。
臨淄,齊國故城城墻遺址
崔杼有三個兒子,崔成、崔彊與崔明,前兩個是前妻所生,第三個是東郭姜所生。東郭姜本是棠公(齊棠邑大夫)的老婆,棠公死后,東郭姜便帶著自己和棠公所生之子棠無咎,嫁給了喪妻的崔杼。也就是說,親生的和非親生的都算上,崔杼共有四個兒子。崔杼立崔成為繼承人,又讓棠無咎和東郭姜的弟弟東郭偃輔佐自己。后來,崔成因身體有病被廢,繼承人變成了東郭姜所生之子崔明,照理,這個位子應該歸崔彊。
崔成被廢后,請求把崔邑(在今山東省濟陽縣東)封給自己作為養(yǎng)老之地,崔杼答應了,但棠無咎和東郭偃卻不同意,理由是:崔邑乃崔氏宗邑,祖先宗廟所在,只能封給未來的崔氏宗主崔明。崔成與崔彊聞之大怒,欲殺棠無咎與東郭偃,但自忖實力不夠,恐難濟事,便想找人助一臂之力。
他們找的人,是左相慶封。
那時,慶封剛剛參加完第二次弭兵之盟回到齊國。
兩人對慶封說:我們父親的為人,您是知道的,現在他只聽棠無咎和東郭偃的,別人的話一概聽不進,我們很擔心這樣會害了他老人家,所以特地趕來向您報告,想聽聽您的意見。
慶封一聽就知道這兩個人想干什么,卻故意不露聲色:你們先回去吧,我考慮考慮。
兩人走后,慶封找來下屬盧蒲嫳(音撇),問他該怎么辦,盧蒲嫳毫不掩飾地說道:崔杼有弒君之大罪,天將棄之;現在崔氏內亂,您有什么可擔心的?崔氏弱了,不就等于慶氏強大了嘛。
慶封聽了,心中大喜。待崔成與崔彊再次前來求助時,他語重心長地說:如果對你父親有利,那就應該把棠無咎和東郭偃除掉;放心吧,我會幫你們的。
得了慶封的許諾,崔成與崔彊顧慮頓消。
公元前546年九月五日,也就是第二次弭兵之盟兩個月后,崔成與崔彊率兵殺棠無咎、東郭偃于崔氏外朝(即崔杼處理政事之處)。崔杼大怒,離家而出,其手下四散而逃,連駕車的人都找不到,最后總算由養(yǎng)馬的圉人套上車,由一個寺人(相當于后世之宦官)駕著,狼狽不堪地去找人幫忙。
他找的人,也是慶封。
臨淄,姜太公衣冠冢
這一切,盡在慶封預料之中,他對崔杼說:這些人怎么敢這樣做呢?崔、慶本是一家,我一定幫你討伐他們!
盧蒲嫳率領慶氏的族兵出發(fā)了。只是他要討伐的不僅僅是“他們”,而是整個崔氏。
在國人的援助下,盧蒲嫳殺崔成與崔彊,滅崔氏之族,東郭姜自縊。
盧蒲嫳返回慶封宅中,向崔杼復命,又裝模作樣地駕車送崔杼回家。
當崔杼下得車來,才發(fā)現自己已然無家可歸。血腥之氣四處彌漫,廝殺之聲猶在耳際,妻死子亡,滿心歡喜頓時變作萬念俱灰。
是日,崔杼自殺,崔氏族滅,只有未來的宗主崔明一人得脫,他在崔氏的墓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躲了一夜,第二天,逃亡魯國,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崔杼已死,慶封當國。
(《大夢春秋》071,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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