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傅小鳳\創(chuàng)業(yè)就業(yè)事業(yè)部來 來源:原創(chuàng)
曾子,孔子學生,名參,字子輿。在孔子門徒中,曾參是一個比較特別的存在。他小孔子46歲,在弟子中最為年少,且?guī)煆目鬃虞^晚,是以不在早期孔門“十哲”之列。
孔門十哲
孔子對曾參的評價是:“參也魯”,曾參對孔子學說的領悟能力確實不及子游、子夏等人。但隨著儒學的發(fā)展與影響的擴大,曾參的地位日益崇高,一躍而成為孔門“四配”之一的“宗圣”。宋程顥、程頤、朱熹等人推舉曾參為孔學之惟一的正宗傳人,而近代的康有為等卻認為他是導致儒學變質(zhì)、走樣的罪魁禍首。那么,曾子學說是否為正宗孔學,曾子對儒學的闡釋是否使其走樣變質(zhì)了呢?
(一):稱“子”之謎
《論語》中,孔子之言統(tǒng)稱“子曰”,諸弟子則多直稱其字,除冉求、閔子騫在某些篇章中被偶爾稱過冉子、閔子,唯有有若與曾參始終稱“子”。其中,“曾子曰”有十四處之多,僅《泰伯》一篇就有五處,分量極重。我們所熟知的《子路、曾晰、冉有、公西華侍座》一章中,曾參之父即曾晰,有濃墨重彩的描寫,孔子對其志向深為贊許,說道“吾與點也”。
參公之像
這些,一方面足以說明曾子弟子是《論語》一書的主要編纂者,所以對師父曾參始終尊稱為“子”,且連帶對其父言行也有較大的渲染;另一方面,這也成為康有為等攻擊《論語》為“曾學”,非孔道之正傳的根據(jù)之一。康有為認為,曾子從師孔子時年齡最小,且“最為老壽”,“九十余乃卒”,所收門人弟子也最多。有若等人雖也有收徒,但都逝世較早,所以后代所傳《論語》多為曾子門人所編纂,是為曾學。
孔子之后,孔門支派繁多。曾子作為孔子去世后在世時間最長的弟子,門徒眾多。韓愈在《送王秀才序》中提出“孟軻師子思,子思之學蓋出曾子”,而樂正子春與子思同為曾子的得意弟子。這樣,就形成了“孔子——曾子——子思/樂正子春——孟子”這條孔學的傳播之線,儒學八派也就基本上變?yōu)樵弦婚T一枝獨秀了。
但這些并不足以說明曾子篡改了儒學。首先,由于孔子向弟子傳道授業(yè)時秉承“因材施教”的理念,并沒有成書,因此各弟子所領悟吸收的知識不盡相同,而是各有側(cè)重,這也是孔子去世后孔門派別紛繁的原因;其次,曾子一生惟尊孔子,子夏等人曾有意讓較像孔子的有若繼承孔子教席,曾子對此表示堅決反對;其言辭也以“聞諸夫子”為榮,所以沒有篡改的動機;第三,《論語》開始撰寫時曾子業(yè)已過世,編者為其弟子而非曾子,而《論語》的編撰者除曾子弟子外還有有若弟子、子夏弟子等。曾子所傳下來的孔子之學是正宗的,只是并非孔學的全貌而已。后世的程朱理學以曾子為惟一之正統(tǒng),是其謬誤,不能歸之于曾子。
(二)“參也魯”
《論語》先進篇十八章中,孔子評道:“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參也魯”一句是針對曾子而言,似乎在孔子眼里曾參較為遲鈍。曾子在學習的時候總是“多有疑闕”,且曾子在對孔子學說的領悟方面不如子游、子夏等人。
曾子(左)康有為(右)
康有為認為《論語》“謬陋粗略,不得其精盡”,且將之歸因于它的編寫者——即曾子門人的“學識狹隘”,強調(diào)“其偏失已多”,已經(jīng)失真。他贊同宋人葉水心“曾子未嘗聞孔子大道”的觀點,說道:“曾子之學術如此,則其門弟子之宗旨意識可推矣”。這些論說,與“參也魯”的評價不無關系。
然而就筆者看來,曾子的“魯”不僅不是儒學失真的原因,還是儒學得以廣為流傳的重要因素。尹氏曰:“曾子之才魯,故其學也確,所以能深造乎道也”。曾子奉孔子之言為金科玉律,不敢有絲毫改動,在后期傳授弟子時也必稱“吾聞諸夫子”,這就使得孔子的言論以比較真實的樣貌記載下來。再者,魯鈍之人,往往立場堅定,頗具毅力,曾子勇敢的擔當了傳播孔子之學的責任,一生都沒有絲毫懈怠,才使得儒學得以成為經(jīng)典。其三,如朱熹所言,“曾子以魯?shù)弥皇囚斺g之人,卻能守其心專一”。曾子更加注重內(nèi)心的修養(yǎng)的提升,其“反求諸己”“三省吾身”等觀念深入人心,從某些方面說來,曾子正是以“魯”得道。
(三)守身與弘道
在《論語注》中 ,康有為提到:“論語既輯自曾門,而曾子之學專主守約……所輯曾子之言凡十八章,皆約身篤謹之言”。如下文:
曾子有疾,孟敬子問之。曾子言曰:“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動容貌,斯遠暴慢矣;正顏色,斯近信笑;出辭氣,斯遠鄙倍矣?;e豆之事,則有司存?!?/span>
康有為評道:“觀其臨沒鄭重言君子之道,而乃僅在顏色容貌辭氣之數(shù);乃啟手足之時,亦不過戰(zhàn)兢于守身免毀之戒”,曾子兢兢于保身,已然偏離孔子之大道。從上文來看,曾子似乎顯得有些迂腐,臨死時最關注的居然是肉身是否完好無損,對君子的要求也僅僅在容貌、顏色這些外在的表象。
但我們知道,曾子是主張“孝”的,他認為“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父母全而生之,亦當全而歸之”??鬃印叭省钡浪枷胩顝V、抽象,往往使人不得其門而入,而曾子將其具體到孝道上來,則易于學習、遵循。顏色、辭氣之說,是就君子所要達到的外在修養(yǎng)而言,并非本質(zhì)要求。
更何況,這只是曾子的部分言論。我們再來看以下兩章: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jié),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span>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這是曾子言論中比較大氣、有力的兩章,對君子與士的闡述,對仁的重要性的見解,在契合孔子的精神的同時還有所發(fā)展。“士不可以不弘毅”一章中對“士”這一階層的獨特的價值定位,是曾子的理論特色之一。弘能勝重,毅可致遠,以仁為己任,死而后已,對“士”的獨立人格和社會責任的獨到見解,及它所顯示出的厚重感與強烈的歷史責任感,連康有為也不得不承認:“真乃孔子之學也”。而這一理論也對后世知識分子的人格塑造起著積極而重要的作用。
結(jié)語
曾子以他對孔學孜孜不倦的追求和“仁以為己任”的弘毅精神,終其一生都在發(fā)揚孔子之學。由于性格和資質(zhì)使然,曾子對孔學的闡釋更注重內(nèi)在修養(yǎng)一面,他“求諸己身”的慎獨精神,以及“三省吾身”的自省追求,成為儒學“心性派”的開端。他把孔子的仁道具化為孝道并加以深化,發(fā)展了孔子關于“孝”的理論。曾子有守身之言,亦有弘道之語,雖偏于守成,亦可謂穩(wěn)健。曾子之學是對孔學的重要繼承與發(fā)展??梢赃@么說,曾學是孔學的正宗,但不是全部,不能因后世的誤解而否定其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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