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章太炎其人及其書法概說
（一）先生其人
章太炎是中國近代重要的民主革命家、思想家、一代國學宗師。他一生積極宣傳民主思想，早年提倡維新變法，后又接受孫中山的民主革命思想，駁斥康有為以?；蕦垢锩屯泄鸥闹频闹鲝垼瑓⒓臃磳Φ壑频亩窢?。從其人生經(jīng)歷來說，章太炎前期側(cè)重政治，后期突出學術(shù)，其實他是頗有溝通政、學之志。魯迅先生贊其為“有學問的革命家”，并指出：“考其生平，以大勛章作扇墜，臨總統(tǒng)府之門，大詬袁世凱包藏禍心者，并世無第二人；七被追捕，三入牢獄，而革命之志，終不屈撓者，并世亦無第二人，這才是先哲的精神，后生的楷模?！笔?0世紀中國國學的一塊瑰寶。
章太炎的思想、學術(shù)之所以能夠獨樹一幟，首先因為它勇于直面20世紀中國所面臨的各種時代課題，并使自己深深根植于中國土壤之中，努力用自己的思想、學術(shù)來解決這些時代課題。他本人在《菿漢徽言》一書中說過：“自揣平生學術(shù)，始則轉(zhuǎn)俗成真，終乃回真向俗?！彼?，這里指塵俗世界；真，這里指他的思想、學術(shù)研究成果。轉(zhuǎn)俗成真，說明他正是從激烈的社會動蕩、狂怒的革命風暴、跌宕起伏的生活實踐中吸取了營養(yǎng)，獲得了動力，廣泛接觸了政治、經(jīng)濟、教育、科學、文化等等生活實踐所提出的各類問題，經(jīng)由自己探索、思考、鉆研，取得精神生產(chǎn)的成果。而回真向俗，說明他的精神生產(chǎn)，歸根結(jié)蒂，是為了更為自覺地從長時間、大空間的戰(zhàn)略高度確定如何實際地解決生活本身所提出的種種問題。章學也好，20世紀全部中國國學也好，強大的生命里正源于此。有如此強大的文化底蘊在此章太炎先生的書法當然也名重當時。其書筆力蒼勁、筆筆入紙，篆書勁秀可喜，行書古意盎然。章太炎先生的文稿、書信則多具備極高的文物史料價值。
（二）先生書法概說
章太炎的書法學習繼承了阮元、俞樾的理論，繼承了碑學傳統(tǒng)，尚碑而輕帖，以厚重質(zhì)樸、生澀沉穩(wěn)為美。章門弟子姚奠中回憶，1935年他到蘇州向太炎先生求學期間，先生常常談及書法。先生指出“漢碑頭”《石門頌》、《天發(fā)神讖碑》、《三體石經(jīng)》等，是學習篆、隸不可不讀的，而《鄭文公》、《石門銘》則是學楷書的門徑。同時，因為章太炎先生是文字學家，很注重從金石文字中汲取書法營養(yǎng)，清以前很少有人重視秦招版、錢幣、古印悉等古文字，章太炎卻能加以融會貫通，取舍入篆。遺憾的是，章太炎沒有像康有為《廣藝舟雙楫》那樣的系統(tǒng)書論傳世。僅有《說單鉤》、《論書法碑版》等單篇文章，以及給友人信札中論書的只言片語，太炎先生的書法觀點需要我們結(jié)合先生的書作加以進一步的揣摩和提煉。
盡管太炎先生不以書家名世，書論不多，但書作卻不算少，一生作書不輟。1913-1916年被幽禁北京期間，在化石橋共和黨總部時，他“醉則怒罵......罵倦則書自遣，大篆、小楷、行草，堆置案頭，日若干紙，黨中儕輩欲得其書者，則令購宣紙易之”；移居錢糧胡同后，仍經(jīng)常書寫不斷，憤慨到極點時，甚至書寫大字“速死”掛在屋中。章太炎曾以篆書作板書講課。他給魯迅兄弟書信居然也夾用篆書。晚年退居書齋期間，章太炎自言“尋研理學家治心之術(shù)”兼亦習禪。只以作詩遣壘，時亦作字，每日輒寫三四十篆，余更無事”。
多幅章太炎先生的政論類書法，多為其晚年之作，一代國學宗師章太炎他一生積極宣傳民主思想，早年提倡維新變法，后又接受孫中山的民主革命思想，駁斥康有為以保皇對抗革命和托古改制的主張，參加反對帝制的斗爭。從其人生經(jīng)歷來說，章太炎前期側(cè)重政治，后期突出學術(shù)，其實他是頗有溝通政、學之志。魯迅先生贊其為“有學問的革命家”，并指出：“考其生平，以大勛章作扇墜，臨總統(tǒng)府之門，大詬袁世凱包藏禍心者，并世無第二人；七被追捕，三入牢獄，而革命之志，終不屈撓者，并世亦無第二人，這才是先哲的精神，后生的楷模。”
《菿漢》（圖一）是篆書著，縱109厘米，橫53厘米，紙本，裝裱成軸。作品末端沒有年代落款，下鈐朱低白文“章炳麟印”。
菿漢為章太炎的別號，也稱“菿漢閣主”，被尊稱為“菿漢大師”。這幅為豎幅即“直幅”作品，從上而下只“菿漢”二字。這幅作品為章先生作品中極具典型的 圖一
一幅篆書作品，作品整幅風格平均、對稱。典型的天窄地寬，上下留的空要比左右留的空要寬。
《中華民國》篆書直幅，這幅作品右上方鈐白底朱文“太炎六十八以后之書”印，坐下鈐朱底白文“章炳麟印”。
1907年章太炎撰《中華民國解》一文，首創(chuàng)了“中華民國”這個名稱。他指出：“中華之名詞，不僅非一地獄之國名，亦非一血統(tǒng)之種名，乃為一文化之族名。故《春秋》之義，無論同姓之魯衛(wèi)，異姓之齊宋，非種之楚越，中國可以退為夷狄，夷狄可以進為中國，專以禮教為標準，而無有親疏之別。其后經(jīng)數(shù)千年，混雜數(shù)千白人種，而稱‘中華’如故。以此言之，華之所以為華，以文化言之可決知也?！?nbsp;
章太炎認為“中華”概念的界定，并非因地域血統(tǒng)而定，而是因文化內(nèi)涵而定。民族之間相互融合，無親疏之差別。
《章太炎自傳》（如圖二）這是一幅手稿，是于67歲時的章先生作此文，回憶了他在民國建立前后的各種努力。1903年，鄒容完成《革命軍》，章太炎為其撰寫序文，并發(fā)表《革命軍》的姐妹篇《駁康有為論革命書》在《蘇報》上，宣傳排滿思想，倡導革命，怒斥光緒帝為“載湉小丑，位辨菽麥”，由此引發(fā)了轟動了全國的“蘇報案”。章太炎與清政府對訟于公審公廨，甚陷監(jiān)獄三年。
1904年，章太炎在獄中，于蔡元培、陶成章等人成立了光復會。1906年章太炎出獄后東渡日本，參加了中國同盟會，與孫中山、黃興共同制定同盟會《革命方略》。章太炎主持《民報》，極力鼓吹革命，并就立憲和革命問題與《新民叢報》展開論戰(zhàn)。 圖二
隨著革命思潮的高漲，在孫中山、黃興、章太炎等人周邊聚集了全國眾多的革命力量。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fā)，隨后顎、湘、陜、贛、晉、滇、浙等各省相繼宣布獨立，清政府瓦解，民國建立。章太炎任大總統(tǒng)府高等顧問、東三省等邊使。袁世凱竊國，章太炎旋即投身護法運動，抵制復辟，任大元帥府秘書長、川滇黔靖國軍總參議。1922年，章太炎受勛一位徽章。
章太炎為推翻帝制，肇建共和，居功至偉。他的一生不僅折射了近代中國的巨變，也是這場變革中的不可或缺的濃墨重彩。
太炎先生的書法和人生無法將其分割，他的重要作品均與其人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正如有怎樣的人生，就用怎樣的筆觸去書寫。
三、對章太炎書法的評價
搜尋發(fā)現(xiàn)大家對章太炎書法的評論并不多，但還有很多書法界的泰斗級人物做過不少重要論述，例如沙孟海先生在《章太炎篆書千字文》的序言中，把章太炎先生歸為古文字學別派。他說：“篆學，近三百年來可說是極盛時代。這里專談書法，分別四派：（一）錢坫、洪亮吉、孫星衍成為一派。舊稱經(jīng)小學派，現(xiàn)在我們稱為古文字舊派。（二）王澍、鄧石如、吳熙載、趙之謙、吳俊卿書家者流，又是一派?，F(xiàn)在我們稱為書家派。（三）吳大澄用金文寫《孝經(jīng)》、《論語》，羅振玉用甲骨文寫楹聯(lián)，我們稱為古器物派，也可稱為古文字學新派。
（四）章炳麟則是古文字學別派。“他的篆書風格，高淳樸茂，和其他三派作家有顯著的區(qū)別?！薄捌涔P法自然近古?！鄙趁虾Ｙ澴u章太炎的篆書：“作篆運筆結(jié)體，與侯馬出土朱書盟詞，長沙、江陵出土出土楚墨書竹簡，壽縣出土楚銅器刻款，頗多暗合之處，證明其筆法自然近古，自成一家面目?！鄙趁虾ＵJ為章太炎的楷書“體勢在篆楷之間，更多近似近年新出土的《睡虎地秦簡》”。
然而，對太炎先生書法研究不多這一現(xiàn)象還是值得探究。章太炎先生一直是學術(shù)界研究的熱點，對其學術(shù)著作、政治活動的研究的熱點，對其學術(shù)著作、政治活動的研究多不勝數(shù)，其中的研究成果和論述也可謂汗牛充棟。而論其書法則確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其實，在民國初年，太炎先生不但是民國元勛，而且文名顯赫，號稱“四百州僅存之碩果”，上至軍政要人、社會名流，下至各會黨一般成員，無不把其墨跡奉為至寶，走到哪里，求書者絡繹不絕。然太炎先生無意于書，從不肯輕易將書作增人，這樣留下的成品書件風格源流。
四、章太炎書法的歷史意義
章太炎先生既是學問家，也是革命家，所以，欣賞他的書法時不僅僅只停留在筆墨之間，還要注意蘊藏在筆墨背后的歷史內(nèi)涵，尤其是應注意章先生借書法之形式秉承“述而不作”之傳統(tǒng)，通過所書內(nèi)容加以表達的深邃涵義。收錄太炎先生的書法內(nèi)容，多位其抄錄的舊籍文章，包含詩詞歌賦、儒釋道、諸子百家等，內(nèi)容十分廣泛。當時他是在怎樣的心態(tài)下書寫的，為何種心情所推動，我們需要結(jié)合時代與章先生的處境，才能索解更多的內(nèi)容。曹亞伯在1936年《談章太炎先生》一文中說章先生“平常習篆，皆有寄意。見舉國民不聊生。怒而篆書《天學》末章：‘孟獻子日：畜馬乘......’見日本以一千四百人而占領奉天，東北三十萬雄兵不抵抗，又篆一立軸曰：‘吳其為沼乎！’”可見，我們要將章太炎書法放置于近代中國激烈的社會變動中，緊密結(jié)合時代環(huán)境，以及章先生自身的心境與思想，才能真正看出章太炎書法的意蘊，否則，只是從藝術(shù)風格角度看章太炎書法，可以說是買櫝還珠，不能說完全說完全解讀了章先生的書法。因此，章先生不僅有書法史的意義，更可以說是章先生思想變遷的反映，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中國近代史的一個縮影。所以，本文嘗試不只是從筆墨的角度來詮釋章太炎先生書法，而是把先生的書法放置在時代中，更多地希望從歷史的角度來理解太炎先生書法，來解讀太炎先生壯懷激烈的人生以及那個波譎云詭的時代。
參考文獻：
2章太炎.章太炎先生家書[M].北京: 中華書局.
3陳平原.追憶章太炎[M].北京: 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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