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樓
杜甫
花近高樓傷客心,萬方多難此登臨。
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云變古今。
北極朝廷終不改,西山寇盜莫相侵。
可憐后主還祠廟,日暮聊為梁甫吟。
這是一首傷時感事詩。唐代宗廣德元年(763)十月,吐蕃陷長安,立傀儡,改年號,代宗出走陜州;后賴郭子儀反擊收復(fù)京師,代宗得以重返長安。
十二月,吐蕃又占西川松、維、保三州,高適不能抵御,于廣德二年(764)春調(diào)離;唐王朝重命嚴(yán)武為劍南東西川節(jié)度使,治理蜀中。杜甫時在閬州,擬出峽東下返鄉(xiāng),得知這一消息,以為時局有轉(zhuǎn),便返回成都草堂,寫下此詩。
春花爛漫之時登臨高樓本應(yīng)是樂事,然詩人競傷心。為什么?首聯(lián),“花近高樓傷客心,萬方多難此登臨?!痹娙艘缘寡b筆法寫登樓的時際與心境。在這“萬方多難”之時,滿腹憂愁的詩人“登臨”此樓,雖然萬花近樓,春光滿月,卻極傷詩人之心?!皞托摹笔枪?,“萬方多難”是因,因果倒置,傷心之情更為沉重。
頷聯(lián):“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云變古今,”詩人放開一筆,縱目遠眺,只見錦江春水奔涌而來,玉壘山上的浮云忽起忽滅,如同古今世勢的風(fēng)云變幻。這聯(lián)明為寫景,實乃暗示時局的風(fēng)云跌蕩。
頸聯(lián):“北極朝廷終不改,西山寇盜莫相侵?!痹娙艘员睒O星來喻唐王朝擊敗吐蕃,光復(fù)長安,代宗返京,“終不改”言唐王朝氣運久遠;同時警告侵?jǐn)_西川的吐蕃,莫再徒勞“相侵”了!這里,詩人議論時局,呼應(yīng)前兩聯(lián)的“變古今”和“萬方多難”,在喜優(yōu)之中表現(xiàn)了詩人關(guān)心國家大事的愛國心理。
尾聯(lián):“可憐后主還祠廟,日暮聊為梁甫吟。”詩人在樓上遠望后主祠引發(fā)感慨。像后主劉禪這樣重用宦官以致成了亡國之君還受人祭祀,暗喻唐代宗雖未亡國,但重用宦宮魚朝思、程元振,能否中興唐室,實在是令人憂慮的。在這夕陽西落、日暮蒼茫之中,詩人空懷匡時濟世之志,卻報國無門,窮愁流落,只好像諸葛亮未出山之前一樣,高唱《梁甫吟》以遣懷!這里,詩人以諸葛亮和劉后主對比,表現(xiàn)了對諸葛亮的仰慕之情和對劉后主的鄙簿之意。
全詩感時撫事,融寫景、抒情、議論于一體,表現(xiàn)了詩人由一時的勝利帶來的希望和對未來嚴(yán)重政治危機的隱憂。語壯境闊,寄寓深遠,給人以深重的頓挫沉郁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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