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北風(fēng)吼,又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時節(jié)。
這個北風(fēng)冰冷刺骨的夜晚,我又想起了那暖我心扉的棉被褥。
曾記得,1969年冬天,哥哥結(jié)婚的時候,父母親把多年積攢的新舊棉花湊起來,想做成“六鋪六蓋”(六床棉褥六條棉被)??少M盡心思,七拼八湊,還是顯得捉襟見肘。那些被褥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用新瓤子和舊棉絮融合一體做成的。
時到1979年春天,改革的春風(fēng)吹進了村莊農(nóng)舍,農(nóng)民的勞動積極性空前高漲。我家父母親加入了熱火朝天的棉花種植大軍,步入了種棉致富的行列。
曾記得,母親種植了不到半公頃棉花。天剛蒙蒙亮就往棉田里跑。經(jīng)常帶著飯菜,吃在田間地頭。炎熱的夏天,驕陽似火,又累又熱,真是“一顆汗珠摔八瓣”。直到口渴難耐,喉焦唇干,沒有了點滴汗水可流。當(dāng)時種植棉花的艱辛,沒法用恰當(dāng)?shù)恼Z言來形容表達。
父母親的辛勤耕耘,也換來了累累碩果:兜里有了錢,家里有了棉,缸里有白面,日子苦變甜。這時,便到集市上挑選些好看的被面、潔白的被里;選擇些霜前的優(yōu)質(zhì)棉花;找個棉花軋壓加工點,把自己家的棉被棉褥換成新的。那輕盈嶄新的棉被褥,軟軟的,暄暄的,暖暖的,躺在上面如同“神仙醉酒”一般,美極了……
上個世紀(jì)八十年代的第二個寒冬是美麗的,陶醉的,喜慶的冬天,處處陽光燦爛,時時明媚溫暖。我懷揣著那赤紅色、金黃字的結(jié)婚證書,從海角長島款款而來,前腳剛剛踏進門檻,一幅美麗動情的圖景展現(xiàn)在眼前……
屋子里的兩個大炕上,鋪著嶄新的大葦席,同炕大小合卯合榫,沒露縫隙;潔白如雪,柔軟無骨的棉絮,大包大包的放在炕前的桌子上、凳子上,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五彩繽紛,鮮艷奪目的龍鳳牡丹、鴛鴦蓮花被面;潔白全新、純棉工藝的棉布被里,分別摞在大炕東頭的炕琴上,姹紫嫣紅,花團錦簇,顯得格外扎眼,惹人注目。
母親召來了大娘嬸子們——她們都是做針線活兒,干凈利落、心靈手巧的高手。大娘嬸子們喜笑顏開地邊逗樂,邊聊天,邊閑談的時候,突然看到了我的到來。親人們對我這個光著屁股看大的孩子格外親切,將本已其樂融融的熱鬧氛圍,又掀起了一個小小的高潮。
做被褥其實是個技術(shù)活。
大娘嬸子們先把被面和被里鋪在炕上,按照被里大于被面二十厘米的尺寸裁剪后,進行三面縫合,留下一邊敞著口;再把大片大片、雪白柔軟的棉絮分層撕扯開來,厚薄均勻地絮在縫合的被里上。
然后,掙平兩角,輕盈拯拽,溜平四直。再從一頭卷起,將棉絮卷成一個圓筒。
爾后,緩緩平行展開,將手伸進被里和被面之間,把卷進的棉絮徐徐外掏,反面成了正面。將形成的棉胎稍微整理,縫合早留下的開口,棉被的形狀基本形成。
最后,再用大針引紉著長線,等距離絎潛,復(fù)返幾折,那嶄新鮮艷、蓬松柔軟的棉被大功告成。
在大娘嬸子們喜氣洋洋的忙碌中,十鋪十蓋的棉被褥堆滿了大炕。這場景,溫暖著我的心扉,滋潤著我的心田。母親更是樂得合不攏嘴,喜在眉梢,從內(nèi)心深處有著美滋滋、甜蜜蜜的幸福感。
時至今日,農(nóng)民熱愛棉花的熱情依舊,從種到收,機械化水平相當(dāng)先進。棉被棉褥的制作一條龍服務(wù),立等可取。我鋪蓋的棉褥棉被雖經(jīng)多次更換,仍然是老家親人們給我做的那五彩繽紛、潔白如雪的棉被棉褥,鋪在床上,蓋在身上,暖暖和和,熱熱乎乎,那幸福的感覺與夢相伴,暖在身上,更暖在心上……
(已載1月14日《德州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