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文 | 于濟源
選自《大東北風(fēng)俗史話》
——
據(jù)動物學(xué)分類，虎共有8個種，體形最大的為東北虎，最小的為爪哇虎，幾乎均分布在亞洲。但在虎文化上的表現(xiàn)，東西方則幾乎一樣——虎是王權(quán)的象征、力量的象征、驍勇的象征。表面上看這似乎是超時代、超國界、超種族、超信仰的，但細一推敲，個中差異較大，有歷史演變的遺跡，也有國度、種族、時代信仰的印痕。
在我國的典籍中，關(guān)于虎的記載較早也較多?！渡胶＝?jīng)》《詩經(jīng)》《孟子》《風(fēng)俗通義》《左傳》等均有記述。在出土的青銅器、陶器等古文物上也有虎的形象,且都表現(xiàn)得夸張變形。上述記載，一言以蔽之，虎為軍威、英武的象征，有辟邪驅(qū)妖的作用。即使在民間剪紙、繪畫及服飾上，也多有虎的形象出現(xiàn)。這固然與虎的雄健、碩壯、靈捷有關(guān),但其根源還在于原始宗教的動物崇拜。
關(guān)東人崇拜虎，這從他們對虎的稱謂可以看出端倪。他們通常不直呼為“虎”，而叫“老媽子”、“大爪子”、“細毛子”、“野豬倌”、“老炮手”、“老佛爺”等。鄂倫春人說虎有虎威，長在兩肋皮內(nèi)，呈乙字形，尾巴上也有。他們認為虎有神，不敢獵取，關(guān)東的獵人一般不打虎。一則故事說，某個獵人一次誤殺3只小虎，認為大不吉利，從此洗手不打獵了。滿族崇拜虎，這可從滿族神話里找到印跡。努爾哈赤剛生下來被李成梁投入虎圈，第二天發(fā)現(xiàn)虎不但沒吃他，還用奶喂養(yǎng)他。《罕王挖參》故事記載說虎把罕王帽子銜去,罕王隨虎同行，虎卻指點一些人參讓他挖。還有《趙初把打羆》 狩獵故事，與上述故事為同一母題，只是用獵人代替了罕王。所有這些均是虎崇拜的表現(xiàn)。在滿族的民間祭祀中，虎崇拜表現(xiàn)更為濃烈。石光偉的《滿族薩滿歌舞的根基與傳承》曾介紹過薩滿跳神時，有6種模擬虎的形態(tài)動作的虎神舞，如:“飛虎神”、“臥虎神”、“坐虎神”、“懸離虎神”、“金虎神”、“黑虎神”。民間還有關(guān)于黑虎、白虎、飛虎的傳說。
關(guān)于虎的觀念，無論在典籍中還是口碑中，都呈現(xiàn)混亂狀態(tài)。古代中原一帶把虎與龍連在一起，所謂龍從云，虎從風(fēng)，風(fēng)云際會。古代大比殿試也設(shè)在龍虎之年。龍代表皇帝，而虎為武將，所謂虎臣、虎賁將軍，是輔弼皇帝的。但隨著歷史的演變，人類對
于虎的原始崇拜有些淡漠了。況且，在中華民族形成過程中，也有不崇拜虎的成分融合其中。于是又有打虎憎虎的觀念混雜其間，“虎狼之心”、“虎視眈眈”、武松打虎、李逵打虎，無論如何與虎崇拜不搭邊。
關(guān)東獵人也有打虎的，但那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打的，而且他們認為打的是惡虎、兇虎。東北虎有頭排、二排之分?；⒆钪氐倪_400公斤，這是典型的頭排虎，200多公斤的稱為二排虎。頭排虎的虎骨約10—11公斤，二排虎的虎骨約五六公斤。一只虎共有245塊骨頭,其中藥效最大的是前膝部的脛骨，稱為“虎鏡”?；⒐鞘前咨模腥缲i骨，不同的是有蜂窩眼。打死的虎剔下的骨為香骨;虎自然死亡，虎骨被泥土掩埋，雨水沖刷，野蟲咬嗑，多數(shù)變質(zhì)，沒大藥用價值，稱為臭骨?；⑷矶际菍殻B糞便都是藥物。獵人打虎有一套經(jīng)驗?！包S昏的野豬半夜的虎”，是說這時的豬、虎活動頻繁，最兇猛?！肮仑i群熊雙老虎”,是說兩只虎在一起最好別打?！扒靶芎蠡⑴源蜇i”，是說應(yīng)迎面打熊側(cè)面打豬后邊打虎。“迎面不打豬、對面不打虎、背后不打熊”也是這個道理。據(jù)說“十虎九漏”，虎蹤上都留有血跡。把老虎叫“野豬倌”是獵人誤解所致。老虎主要以野豬為食，它經(jīng)常跟蹤豬群，撿拾病瘦野豬吃。有的公豬睪丸被樹夾掉或互相角斗時咬傷爛掉，獵人打到這樣的豬以為是被老虎給劁掉了。有的老虎跟蹤豬群，不得下手，又無病死野豬可撿，最后可能活活餓死。
關(guān)東是多民族融合地區(qū)，幾千年來就與中原文化溝通交融，這表現(xiàn)在虎的觀念上有如許差異是完全正常的現(xiàn)象。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凡是在風(fēng)俗文化圈邊緣的地區(qū)，其虎崇拜觀念殘留得就多一些。關(guān)東各民族都能世代友好相處,在宗教信仰及風(fēng)俗習(xí)慣上也都能寬松包容，在對待虎上，并未因打虎和崇拜虎而發(fā)生什么矛盾糾葛。
聯(lián)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