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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縣原張后屯村小學如今已破敗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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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縣一所農(nóng)村小學放學時的擁擠場面

12月12日下午，天色昏暗，兩個車燈將江蘇豐縣張老家村的村口照得白亮。

早上6點20分就出了門的孩子們，歡笑蹦跳著下了校車。其中，4年級的翠媛跟茌李莊同學宋雪迎及她妹妹宋夢迎揮了揮手。周圍的家長望見車里重重疊疊的幼小身影，很是納悶，本應是最后一站的張老家村這天為何變?yōu)槭渍荆?/p>

這輛少林牌校車，即是次日成為全國關(guān)注焦點的那輛側(cè)翻的校車。張老家村的孩子家長們，一再地暗暗慶幸那蹊蹺改變的停站次序。

宋雪迎姐妹在距離自己村莊僅有兩公里的機耕路上雙雙受傷，另外則有15名孩子永遠停下了生命的腳步。

張老家村，距孩子上學的首羨鎮(zhèn)中心小學6公里，有60年歷史的村小在2004年左右被撤；茌李莊，距首羨鎮(zhèn)中心小學7公里，有80年歷史的村小亦在同期被撤。

記者多方調(diào)查獲知，從2001年至2004年，豐縣將445所小學撤并至110所，其中全部為村小。在官方所注的“關(guān)鍵年”2003年，212所村小遭撤。期間，縣政府與各鎮(zhèn)簽訂了責任狀，部署撤并事宜。

文/圖 記者 孫珂 曹建民 江蘇豐縣報道

受創(chuàng)最深的茌李莊

昨天上午11點，一輛面包車緊跟著一輛救護車駛進豐縣有著2700多人的茌李莊。村口，停著一輛警車，幾名村干部在跟村民說著什么。

那輛面包車上寫著“太平洋保險”的字樣，車內(nèi)塞著五六名工作人員，應該是來跟家長商討孩子的善后事宜。但對家長說，無論多少錢，都難以彌補感情上的傷害，對孩子的追憶。

家長的哭聲很大，被攙扶進了救護車。一旁已經(jīng)80多歲的茌大爺忍不住揉眼睛，聽他說這家的孩子剛上一年級。

前文中所提的孩子宋雪迎上小學四年級，妹妹夢迎上三年級，目前已轉(zhuǎn)往徐州醫(yī)院進行救治。聽村內(nèi)人介紹，一家人幾乎悲痛欲絕。

記者目測，那條發(fā)生事故的水溝僅僅距離茌李莊1公里，黑褐色的水溝內(nèi)，孩子們的書籍、書包都已經(jīng)被打撈起，溝邊的蘆葦被壓倒了一片。據(jù)村民介紹，茌李莊當日有12名孩子在事故中身亡，是受創(chuàng)最深的村莊。

那些僥幸得免的孩子家長，都在暗暗拿定主意：寧肯冬天挨凍，也不再去坐那要命的校車。

從甘肅正寧的校車慘案到豐縣校車側(cè)翻事件，有人士甚至在網(wǎng)上發(fā)出了“讓孩子們遠離校車”的聲音。記者昨天在豐縣首羨鎮(zhèn)中心小學的放學時間看到，校車已經(jīng)被禁運，眾多家長們開著電動三輪車來接孩子，有的離這里兩三公里，有的接近六七公里。電動三輪車的后斗上，用板材和帆布做了個小車廂，但這樣就更安全嗎？很多人告訴記者，他們心里也沒底兒。

最多一年撤并212所村小

如果時間倒退十年，雪迎和夢迎姐妹倆以及首羨鎮(zhèn)各村的孩子，是本不用每天坐車去上學的。

80多歲的茌大爺對本報記者說，他上學就讀時就在茌李莊村小，每天上學、放學，走著也就五六分鐘，很少有人接送，村小甚至一度有初中部。“我都80多歲了啊，你想學校得多少年了？”

位于茌李莊北部的張老家村人數(shù)1000多人，但也有自己的村小，59歲的老張跟旁邊好多村民合計后，對記者說村小的“年齡”起碼有60年，2004年左右被撤了。記者前去探訪，發(fā)現(xiàn)小學已經(jīng)徹底廢棄。

記者了解到，當時村小撤并后，張老家村、茌李莊等多個村子的學生，都被集中在了張后屯村小學，1至6年級的學生一度達千人。張老家村、茌李莊距此也就兩三里路，孩子上學最多也就是用自行車接送一下。然而在2009年，這所學校也被撤并，這樣學生全部被集中在了鎮(zhèn)中心小學。

兩年多過去了，記者昨天在原張后屯小學看到，兩排磚瓦大房的櫥窗都已被拆掉，曾經(jīng)的標準操場種滿了小麥，很多村民都對記者表示惋惜。

實際上，像茌李莊、張老家等村的村小，只是豐縣村小撤并的一個縮影。

在豐縣教育局教育股，有人士告訴記者，如同全國其他地區(qū)一樣，豐縣的村小撤并也是自2001年開始的。記者從2003年豐縣教育局發(fā)布的工作報告上，發(fā)現(xiàn)他們將這一概念定義為“中小學布局調(diào)整關(guān)鍵年”。其中，提到這樣的幾組數(shù)字：“一年來，全縣撤銷初中2所，撤銷小學212所，其中完全撤銷小學86所、完小改教學點42所、撤銷高年級小學84所，圓滿完成年初預定調(diào)整任務?！?/p>

文中這樣描述：縣政府與各鎮(zhèn)分別簽訂責任狀，落實調(diào)整任務，層層抓好落實。當年，徐州市在豐縣召開了中小學布局調(diào)整現(xiàn)場會。

2004年的工作報告顯示，豐縣的中小學布局調(diào)整已經(jīng)全面完成?！叭h小學由原來的445所調(diào)至110所，撤并335所（其中全撤166所，改教學點169所）；初中由原來的42所調(diào)至28所，全撤14所。”

“校車”生意蓬勃

在校車發(fā)生側(cè)翻事故后，豐縣的眾多村民更為關(guān)注孩子出行安全，也更為懷念當年不出村的讀書生活。

豐縣教育局教育股有人士對記者說，撤并村小主要是為了整合教育資源。“很多村小房屋都是危房、教師水平低、生源減少。撤并后，將學生和師資力量集中到部分學校，可以更合理地配置教育資源?！?/p>

但當記者問及撤并后相關(guān)的孩子出行、就餐等配套建設情況時，該人士說他并不清楚?！爱斈?，為了撤并學校成立了工作組，后來就撤消了，很多人都已退休了。”

記者了解到，在孩子上學出行距離大幅增加后，如在首羨鎮(zhèn)，茌李莊的7公里上學路并非是該鎮(zhèn)孩子最遠的上學距離。

張老家村的村民告訴記者，在學校撤并后，就有人開著面包車負責運送孩子。直到今年，才有了發(fā)生事故的這輛客車充當校車，來回接送孩子?！懊總€孩子一學期800元，中午負責帶孩子出來吃頓午飯?！?/p>

豐縣公安局負責人也介紹說，豐縣運送孩子的校車皆為私人運營，學校并沒有配備校車。

豐縣教育局局長對外通報，事故車輛不是學校購買的車輛，為車主與學生家長直接協(xié)議用車。對此，張老家村有多位村民告訴記者，“我們根本就沒有簽訂協(xié)議，車主說只要我們交上錢就行?！?/p>

每個孩子800元的費用，的確讓不少村民喊貴，但由于路途較遠而且處于冬季，家長都紛紛交錢以免讓孩子挨凍。有村民說：“那輛校車的不少座位都給拆了。沒辦法，座位根本就不夠，孩子都得站在上面擠著?！睂Υ耍浾咴诙鄠€村莊得到了證實，但未獲得官方證實。

官方的數(shù)字也能佐證豐縣“校車”的蓬勃發(fā)展。如2006年，豐縣教育局工作報告中提及，當年他們檢查的接送學生車輛為105輛、接送學生為6660人。2007年所查車輛達到140多輛，其中不乏“摩的”、三輪車等。

午飯也是

孩子們的難事

在張老家村，除去對出行安全的擔心，家長們也在擔心孩子們的吃飯問題。張老家村的老張有兩個孫子，一個上小學4年級，一個剛上小學1年級，每天早上6點20分準時在村口乘車，下午5點多才能回家。每年家里要為這兩個孩子交3000多元的校車錢。

老張說：“雖然這筆錢中，包含著一頓午飯，但從孩子回家反映情況看，吃得并不好，有時回家就喊餓?！?/p>

有村民形容說，校車的運營者中午帶孩子吃飯時，就像趕著一群小羊。

根據(jù)其教育局的統(tǒng)計，2005年學生的校外食宿點就達到145家、住宿學生2281人、就餐學生4448人。值得玩味的是，同年，該縣在中小學累計投入了277.2萬元，進行喬木、灌木等的栽植。

有外界人士直言不諱，目前很多農(nóng)村家庭需要開始支付額外的交通費、伙食費、住宿費乃至陪讀費，其結(jié)果，等于將政府應承擔的教育投人轉(zhuǎn)移到了農(nóng)民身上，進一步拉大了城鄉(xiāng)二元化差距。負擔加重的直接結(jié)果，是大量農(nóng)村學生的輟學。

記者調(diào)查獲知，除去村小已被大量撤并外，到2009年豐縣已由233所村辦幼兒園，撤并為89所幼兒園。（注：文中翠媛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