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實兩虛四翰林
——老滕縣科名中的恩賜現(xiàn)象
張 格 王潤文
根據(jù)歷代《滕縣志》，老滕縣有翰林頭銜的總共有四人，且都在清朝。蓋明朝翰林制度尚不完善，所甄拔翰林人數(shù)極少，有時甚至數(shù)科都不選翰林，故翰林極為貴重，后來有非翰林不入內(nèi)閣為相之說。到了清代，自順治三年丙戌科開始選進士中年貌合格者一百余人于內(nèi)翰林國史院考試，選出庶吉士六十四人入院教習，以后逐漸形成制度。每科殿試傳臚（在朝廷上宣布新進士名次）后三日，在保和殿舉行朝考。選出每科約百分之二十的進士進入翰林院庶常館學習，按明朝的慣例稱為庶吉士。三年后舉行散館考試（若遇到恩科會提前）。散館考試分為一、二、三等，其成績與仕途前程掛鉤。一等者授予翰林官留在翰林院任職，二甲出身的授正七品翰林院編修，如光緒年間的高熙喆；三甲出身的授予翰林院檢討，如道光年間的王東槐。這種情況稱為“留館”。二等者多不能留館授翰林官，常外放為主事、中書、知縣等，如嶧縣齊村的崔廣沅。庶吉士不論是否留館，世人都以翰林視之。如果是三等者，則要受到懲罰，輕者則留館再學習三年，嚴重的要被除名，即剝奪庶吉士的名號重新歸進士原班。此外如果一甲進士在考試中列二等之末或是三等，有時也會革除原授翰林官并不能留京為官而外放。所以翰林之選關(guān)鍵是被選為庶吉士，而庶吉士的選拔要根據(jù)各項成績（道光二十一年前主要根據(jù)朝考成績，道光二十一年后根據(jù)會試、復試、朝考三者綜合成績），由大臣帶領(lǐng)覲見后，皇帝朱筆圈出入選名單，所以叫欽點翰林院庶吉士。
老滕縣自隋唐興科舉以來，入翰林院為庶吉士的僅有王東槐和高熙喆二人。但根據(jù)縣志，還有清嘉慶十四年己巳科的馬宜讓被授予翰林院檢討銜。查道光《滕縣志·選舉志》，甲科（一般即指進士科）中式欄中有馬宜讓和張漣（光緒十六庚寅恩科）的名字列入，不過馬宜讓名下有小注：“恩賜翰林院檢討”。張漣名下亦有小注：“恩賜國子監(jiān)學正”。高熙喆《續(xù)滕縣志·滕縣志選舉志第六》甲科中式欄有黃來晨、高熙喆、黃云路三人。但黃云路下則有小注：“光緒庚寅科準恩賜?！倍鶕?jù)史料，黃云路恩賜翰林院編修銜。所以理論上老滕縣有倆編修倆檢討四位翰林。但是真翰林只是王、高二位。馬宜讓和黃云路的翰林頭銜，包括張漣的國子監(jiān)學正銜，都有別情。
清乾隆元年的時候，尚書傅鼐奏稱當年會試落榜舉人中有年歲七十、八十以上者四十多人，可否加恩錄用。后皇帝諭旨批準，由查看落卷大臣檢閱續(xù)取了五人。剩下的也由禮部驗看，后分別賞給職銜。當時聲明此事后不為例。但乾隆十七年由重行此政，恩賜年老落榜舉子徐文靖等翰林院檢討、國子監(jiān)學正等銜名。后逐漸成為慣例。
道光年間杜受田等編撰的歷朝官方科舉制度文件匯編《欽定科場條例》明確規(guī)定：
“會試年老舉人年屆百歲以上者請旨賞給國子監(jiān)司業(yè)銜。年至九十五歲以上賞給翰林院編修銜。九十歲以上賞給翰林院檢討銜。八十歲以上賞給國子監(jiān)學正銜?！?/span>
馬宜讓、張漣、黃云路均屬于這種情況。查《嘉慶實錄》，十四年己巳科進士傳臚之后，“賞會試年老舉人孫宗承等三百七十二名司業(yè)、編修、檢討、助教、學正職銜有差”。馬宜讓即屬于此三百七十二人之一。當時他年齡應該是九十歲以上不到九十五歲。而黃云路，根據(jù)《續(xù)增科場條例》：“光緒十六年具奏：本年庚寅恩科會試，年老舉人三場完竣未經(jīng)中式之山東辛若灝、賈爽亭、浙江童瑞豐、安徽羅青選等四名擬請旨賞給國子監(jiān)司業(yè)銜；奉天曹景曾、廣東張際云、江西李聯(lián)輝、山東姚溫恭、廣東吳啟賢、山東黃云路等六名擬請旨賞給翰林院編修銜?！憋@然，黃云路是三場會試都能完卷，且沒被錄取，因為年齡超過九十歲，被恩賜翰林院編修銜。
這些恩賜頭銜的老年舉子，只是享受虛銜品級，并不真任職，而是回家養(yǎng)老。因為并沒有考中，自然不入當年科舉齒錄，殿試金榜名單也查不到。并且《欽此科舉條例》規(guī)定，授予學正、助教的下一科還可以參加會試，而授予翰林院編修、檢討等較高職銜的不許再參加會試。所以也有些人拒絕接受此頭銜。
舉人也有類似的政策。年紀七十以上的生員可以賞給舉人或者副貢生。同樣也有人拒絕。乾隆時候廣東生員謝啟祚九十八歲還應鄉(xiāng)試。每一科鄉(xiāng)試巡撫都想循例將其姓名呈遞禮部求特賞舉人，謝啟祚屢次拒絕，并于乾隆五十一年丙午科考中舉人。謝啟祚戲作《老女出嫁詩》云：“行年九十八，出嫁不勝羞。照鏡花生靨，持梳雪滿頭。自知真處子，人號老風流。寄語青春女，休夸早好逑?！钡诙曛x啟祚赴京會試，雖然沒有考中，卻還能三場完卷，被授予國子監(jiān)司業(yè)銜。又過了三年，入京為乾隆皇帝祝賀八十大壽，得加鴻臚寺卿銜。之后又活了十幾年才去世。據(jù)說已經(jīng)一百二十歲。他先后娶了三妻二妾，生了二十三個兒子十二個女兒。
當然，由于清朝沒有出生證明和身份證，這些老年舉子的年齡可靠的不多。《欽定科場條例》中大量虛報年齡被杖責處分的例子，也有很多官員上疏要求嚴格審查年老舉子的年齡，朝廷也實行了連保連坐等各種措施。但措施越多，越說明虛報年齡的現(xiàn)象嚴重。事實上，明清兩朝舉子的年齡，無論年輕年老的，就很少有真實的。為了得實職就少報歲數(shù)，為了得虛銜就多報，總之沒個準頭。馬宜讓、黃云路未必真有九十多歲，張漣也未必真的有八十多。
張格
張格，1965年2月出生，中共黨員，棗莊科技職業(yè)學院語文高級教師，山東省語言文字工作者協(xié)會理事，棗莊市社科聯(lián)專家?guī)斐蓡T，滕州市古薛文化研究會常務(wù)理事，滕州市善國文化研究會副會長。課題、論文獲得山東省優(yōu)秀教學成果獎、棗莊市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獎等。被滕州市委市政府授予三等功。著有《遺墨溢香——文化名人筆下的滕州》，策劃出版《古滕十進士詩文譯注》，并擔任副主編。
王潤文
王潤文，1982年9月出生，滕州市文化旅游產(chǎn)業(yè)協(xié)會秘書長，滕州市古薛文化研究會副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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