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章作品
兩
岸
首先請看前面的劇情——
1,荒唐的知青歲月·上山下鄉(xiāng)的釘子戶
我們下鄉(xiāng)的地方處于資中縣和威遠縣交界。威遠縣是大山、密林、深溝,我們隊是三分之二的丘陵和三分之一的平壩。
丘陵主要生產(chǎn)春小麥、玉米、豌豆、紅薯,平壩主要栽種水稻的良田,田坎邊上插種黃豆。
三大隊三小隊,主要是旱坡地,但比我們隊平坦,也有部分良田。五小隊處于睢家壩的中央,良田為主。好年成畝產(chǎn)能達到四百至五百斤,一個勞動日, 平均每天的勞動價值能達伍毛多錢。社員每年能分四至五百斤谷子。
才相隔七八條田坎,我們隊就不行了,大部分是旱坡地,很陡,良田不多。
旱坡地最上端是一座石頭壘成的山寨,據(jù)說還有點歷史,山寨內(nèi)尚有幾塊耕地。
我隊每年只能分到二至三百斤谷子,紅薯可分到兩千來斤。一個壯勞力每天只有貳毛柒分錢,谷子要留給小孩、老人享用,其它人只能以紅薯為主食,另加上少量的玉米和豌豆。
為了紅薯的保鮮, 每家都挖有一個幾米深的坑,坑口用土抬高做個圈 ,排水防澇。每年春節(jié),初一大早全隊男女老少都要進行一次爬山比賽。
這是那個年代,農(nóng)民經(jīng)過一年的勞作辛苦之余, 唯一的娛樂方式。
收公糧的任務(wù)很重,加之統(tǒng)購統(tǒng)銷余糧,每到春季,青黃不結(jié)之時,只能靠國家少量的返銷糧度荒。又不允許養(yǎng)雞養(yǎng)鴨,那是“資本主義尾巴”,是要割的。
生產(chǎn)隊每年瞞產(chǎn)私分部分糧食,那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我們知道了,也不開腔,因為民以食為天。
一年到頭臉朝黃土背朝天,就是圖個溫飽,能吃上一頓飽飽的白米飯。按照社員的原生態(tài)語言,一年忙到頭,就是為了“上面的一橫,下面的一豎”。
三小隊的一位婦女說: “我這輩子要是能穿上一件毛衣,死了也值得!”對什么“反修防修”根本無法理解;對“以階段斗爭為綱”天天斗人,整人,很是反感;對每天大寨式的評分,很討厭!
社員們出工不出力,俗稱為“給鋤頭把兒按脈”。要出去務(wù)工,簡直是異想天開的事情。有手藝的五匠(石匠、木匠、泥瓦匠、彈花匠、殺豬匠) 農(nóng)閑時,要找點活路做,簡直是像做賊一樣, 抓住了,就要批“走資本主義道路”。
生產(chǎn)隊種了幾畝油菜,不許隊上用來榨油,只能爛在土里,當(dāng)有機肥料。隊上私割了部分油菜,僅榨了兩小瓦圓罐油,每個人只分了三小湯匙。
只能靠自家養(yǎng)頭豬過年宰殺熬點油,殺豬還要交14元的宰殺費。不允許農(nóng)民養(yǎng)雞養(yǎng)鴨,卻要硬性攤派每戶要交“戰(zhàn)備雞蛋”。農(nóng)民無蛋可交,只能把買鹽、買煤油的錢,到威遠山區(qū)去買蛋來交。
我們春節(jié)回重慶,在火車站看到,一節(jié)節(jié)車皮裝滿了雞蛋,全部運到了城市,當(dāng)然城市居民也得憑票供應(yīng),這就是我眼中的“戰(zhàn)備雞蛋”。
有件事情,令我萬分震驚,可能是全國罕見。
從互助組到初級社,再到高級社,人民公社,都必須是“自愿”。這么多年過去了,有一戶貧農(nóng)死活堅持“自愿'原則,堅決不簽字,我們下鄉(xiāng)后他仍是唯一的單干戶。
簡直不相信我的耳朵,幾十年來,這戶貧農(nóng),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磨難,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他居然挺住了!而且多年來,當(dāng)?shù)馗骷壐刹?,工作組也拿他莫奈活。
同時,我也深切地感受到了,各級干部對他難能可貴的包容之心,和他們內(nèi)心深處尚未泯滅的人性!
當(dāng)?shù)孛耧L(fēng)淳樸,祖上多為“湖廣填四川”的移民。與我們交流時,他們講正宗的資中話。而他們相互之間仍說代代相傳的湖南、廣東話。
我們生產(chǎn)隊,以湖南土語為主,他們說“這里”為“果的”(音),說“那里”為“沒的”。演“包公鍘陳世美”,陳世美對秦香蓮是這樣說的:“果的到?jīng)]的是路嘎千里,你娘母家莫盤纏是哦嘎來的?依得我果脾氣,兩腳尖tia死嘎幾!”演《紅燈記》鳩山說:“果的有密碼莫得?攬出來!”李奶奶回答:“果的莫得莫果密電碼啊?!贝嗽捯怀觯覀冎鄠€個笑得人仰馬翻!
社員絕大多數(shù)是文盲和半文盲。我隊只有一個地主兒子,是高中回鄉(xiāng)知青。另一位是被打成地主分子回鄉(xiāng)監(jiān)督勞改的小學(xué)教師。除此而外,全隊只有曹隊長和呂會計認識鐘,生產(chǎn)隊只有一個鬧鐘,放在曹隊長家里好喊社員上下班。
唯一的家用電器是手電筒,只有三把。曹隊長、呂會計各一把,我自己帶來一把。社員們夜間外出,全部打火把。沒有電燈,家家戶戶晚上點煤油燈。只有兩叁個小青年,因為夜間要到田里抓青蛙、挖黃鱔,好在趕場天拿到四十華里外的連介場,威遠鋼鐵廠去賣。只賣幾角錢一斤。他們幾人在鋼廠搞了電石,做成電石燈。
百分之九十九的社員,一輩子未走出這里,未見過火車,對大城市半點概念都沒有。在他們的腦海里,重慶就是隔得不遠的一個鄉(xiāng)場。這里的人都沾親掛角,大多數(shù)都相互認識,往往問我,他的某某親戚在重慶,是否認識? 我真是目瞪口呆,啼笑皆非,不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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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核:夢狐
編輯:歌樂聽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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