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壇漫語
打油詩是詩歌園地里的一朵奇葩,是中華民族文化寶庫中的一顆明珠。它所運用的多是民間通俗語,還有優(yōu)美高雅的諧趣,易為廣大群眾理解和接受,具有大眾化的品性。說起起源,最早出于唐代詩人張打油之名。他曾寫過一首“雪詩”云:
江山一籠統(tǒng),井上黑窟窿。
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這首詩構(gòu)思高明,詠雪卻不見雪字,籠統(tǒng)是俗語,意為“模糊”之貌。首句寫總景象,大雪覆蓋下,白茫茫的一片,近視水井周圍蒙上了雪花,只剩下井口,顯得空洞,叫窟隆,令人感受到雪景美。三四句則從動景視角,來觀察黃白兩條狗,身上雪花變異的反常奇景,富有情趣。全詩口語化,有其獨特的詩情畫意。且借作者具有滑稽意味的名字“打油”而流傳下來,可以說是代表作了。
古今流傳下來的雅俗兼?zhèn)涞摹按蛴驮姟焙芏?。明代有個文人寫文章,錯把“枇杷”寫為“琵琶”二字,成了大笑話。善于作詩的一位秀才用打油詩寫道:
枇杷不是此琵琶,怨恨當(dāng)年識字差。
若是琵琶能結(jié)果,滿城簫管盡開花。
這首詩的意境,用獨特諷刺的手法和高妙詼諧的詞語,大大增加了詩的風(fēng)趣,具有吸引讀者的魅力,讓人在笑聲中受到啟迪。
相傳古代三江,有一位文采出眾的先生,寫了一首打油詩:
天下文章數(shù)三江,三江文章數(shù)敝鄉(xiāng)。
敝鄉(xiāng)唯有家兄好,我給家兄改文章。
這首詩構(gòu)思奇巧,含蓄婉轉(zhuǎn)。從天下寫到自己所居住的家鄉(xiāng),最后落腳到本人,層次分明,順理成詩,且有頂針詩歌的品味。讀起來自然流暢,有很大的感染力。
據(jù)說清代康熙皇帝出外郊游,行至一座有石人的墓前,指著石人問一位隨從的翰林:“石人就叫石人嗎?”翰林忙回答說:“不叫石人叫仲翁”。其實皇帝知道叫翁仲。因為早在秦朝阮翁仲出征匈奴,立有戰(zhàn)功,死后鑄銅像立于咸陽司馬門外。后世人便稱銅像、石人像為翁仲。
康熙問的目的是想了解一下翰林的知識如何,不料就碰上了這樣一位差勁的翰林。第二天康熙寫了一首詩差人送給這位翰林,詩是這樣寫的:
翁仲何能作仲翁,想是當(dāng)年欠夫功。如今免汝為林翰,貶到江南做判通。
這首詩精彩的地方,是把每句最后一個詞都故意寫顛倒,可謂一錯到底?;实圻@一首詩使這位翰林從此再不是翰林了。
讀了這首詩,令人啼笑皆非,可憐這位翰林竟被一字之誤,把個高級學(xué)位給丟掉了?!笆旰?,九載熬油”之功因一時疏忽,被皇帝一首詩給吹跑了。由此不由使人想到一個時期出現(xiàn)的“文憑熱”的怪現(xiàn)象。故也有人吟出一手打油詩云:誤把翁仲念仲翁,一字吞掉翰林功。且看今日假學(xué)士,無術(shù)滿身掛文憑。文學(xué)家胡適曾寫過一首打油詩,對古文和白話文作了妙解。詩云:
文字沒有雅俗,卻有死活可道。古人叫做欲,今人叫做要;古人叫做至,今人叫做到;古人叫做溺,今人叫做尿;本來同是一字,聲音少許變了。并無雅俗可言,何必紛紛胡鬧。
至于古人叫字,今人叫號;古人懸梁,今人上吊;古名未必不佳,今名何嘗不妙?至于古人乘輿,今人坐轎;古人加冠,今人但知戴帽;若必叫帽作冠,叫轎作輿,豈非張冠李戴,以虎作豹……
文字不長,讀起朗朗上口,聽起來和諧悅耳,充滿了詩的優(yōu)美風(fēng)趣。通過古文與白話的對照,語言有很大的吸引力,雅俗共賞。從此可見文學(xué)家胡適文字功底之深。
著名文物鑒賞家、原北大教授、中國書協(xié)主席啟功老人,在所著的《啟功韻語》一書中,自傳《墓志銘》文曰:
中學(xué)生,副教校。博不專,精不透。名雖揚,實不夠。
高不成,低不就。癱趨左,派曾右。面微圓,皮欠厚。
妻子無,并無后。喪猶新,病照舊。六十六,非不壽。
八寶山,漸相湊。計生平,謚曰陋。身與名,一齊臭。
七十二字,綜述一生。文語生動,詞句鮮明,謙虛恭謹(jǐn),雅俗絕妙,達到精煉絕倫的地步。既有形與容的描繪,又有昨與今的追溯,活畫出老人的為人又幽默又灑脫,去留無意,榮辱不驚,大徹大悟的恬淡心態(tài)。當(dāng)代作家賈平凹的《廢都》里有十來首“打油詩”使小說增添了優(yōu)美的意味,筆觸直指現(xiàn)實生活中存在的負面現(xiàn)象,例如:
十七十八披頭散發(fā),二十七八抱養(yǎng)娃娃,
三十七八等待提拔,四十七八混混耷耷,
五十七八退休回家,六十七八養(yǎng)魚務(w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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