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至今,在漫漫的歷史長河中,語言和文字都經(jīng)過了不斷的變化,漢字的發(fā)聲也同樣地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古時候某個漢字的讀音,絕不是現(xiàn)在《中華新韻》的發(fā)聲了。僅以“平水韻”中的“入聲”來看,前面已經(jīng)說過了,現(xiàn)在的普通話沒有入聲?!镀剿崱分械娜肼曌职匆?guī)定都屬于仄聲字,即使現(xiàn)在的《新華字典》中讀平聲的字,在寫詩填詞時也屬于仄聲字。如:讀、獨、都、竹、肉、福、燭等字。在《中華新韻》里,古入聲字分別被納入讀成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寫詩押韻押的都是“平聲韻”,與這些仄聲字的關(guān)系不大。我只是舉例說明而已。
下面就寫詩用韻的問題談?wù)勎业挠^點。我們寫詩是讓誰來看,絕不是寫給早已經(jīng)就不存在了的“古人”看的。而是給我們現(xiàn)代普通的人群來欣賞的。現(xiàn)在普通的人沒有學(xué)習(xí)過“古韻”知識的人是不懂得“平水韻”的,而我們學(xué)習(xí)古典詩詞的人是要以“平水韻”來定聲律的,否則還叫什么“古典詩詞”哪?
《平水韻》中的平聲字有三十個韻部,在一個韻部里有很多的字在古時候的讀音中是屬于這個讀音和聲調(diào),然而以《現(xiàn)代漢語中》的發(fā)音來衡量,他們卻不屬于同音調(diào)的字。
寫詩怎么樣才能夠既要符合“平水韻”而又要使現(xiàn)在的人群能夠接受哪?你不可能去對每一個“說你的這首詩不押韻”的人去做解釋,說我這是使用的“古韻”也叫作“平水韻”吧!
那么我們怎么樣才能解決這個問題?很簡單!我們在寫詩的時候比如你使用的第一個韻字是個“詩”字,這個“詩”字屬于“上平聲四支韻”里的字。那么你便可以在《平水韻上平聲四支韻部》里去挑選與“詩”同韻母的字就可以了。如:“支 枝 肢 知 馳 池 癡 師 之芝 時 詩......”等韻字。再如你使用的第一個韻字是個“棋”字,這個“棋”字屬于“上平聲四支韻”里的字。那么你便可以在《平水韻上平聲四支韻部》里去挑選與“棋”同韻母的字就可以了。如:“籬 疲 騎 歧熙 欺 羈 彝 頤 饑 姨 萁 箕 羆 驪 怡 尼 漪 犧 飴 璃 帔 蘼 芪畸 羲 曦 欹 猗 崎........”
再比如你使用的第一個韻字是個“歸”字,這個“歸”字屬于“上平聲五微韻”里的字。那么你便可以在《平水韻上平聲五微韻部》里去挑選與“歸”同韻母的字就可以了。如:“微 薇 暉 輝 徽 揮 韋圍 幃 違 闈 霏 菲 妃 飛 非 扉 肥 威 歸 誹 緋 葳 巍......”以此類推。
即使是借韻,也要借與你的這首詩同韻母的字。例如:你使用的韻字是個“?!弊?,這個“?!弊謱儆凇吧掀铰曀闹ы崱崩锏淖帧D敲?,你便可以在《平水韻上平聲四支韻部》里去挑選與“?!蓖嵞傅淖志涂梢粤?。如果實在找不到恰當?shù)淖?,第一句的韻字可以借韻,你可以借用《平水韻上平聲五微韻部》里同韻母的字,如:“?薇 暉 輝 徽 揮 韋 圍 幃 違 闈 霏 菲 妃 飛 非 扉 肥 威”。
再如:你使用的第一個韻字是個“居”字,這個“居”字屬于“上平聲六魚韻”里的字。那么你便可以在《平水韻上平聲六魚韻部》里去挑選與“居”同韻母的字就可以了。如果實在找不到恰當?shù)淖?,第一句的韻字可以借韻,你可以借用《平水韻上平聲七虞韻部》里同韻母的字,如:“虞愚娛隅于癯瞿俞瑜榆愉逾渝窬諛腴區(qū)軀驅(qū)嶇趨”。以此類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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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近體詩用韻的思考
淺議漢字讀音變化與鄰韻通押默認
詩詞原本是根據(jù)聽覺需要,按照一定的音節(jié)、聲調(diào)和韻律,抒發(fā)和傳遞作者情感、意象的一種文學(xué)體裁。近體詩,又稱今體詩、格律詩,是自唐代以來有別于古體詩的律詩和絕句的總稱,是中華詩詞百花園里特色鮮明的一枝。它對創(chuàng)作的要求極為嚴格,不僅注重語言美,講究語音的節(jié)奏和協(xié)調(diào),并強調(diào)平仄的轉(zhuǎn)換,詞義和詞性的對仗,特別是韻腳的和諧。然而,由于朝代的更替,疆域的擴展,民族的融合以及各種方言的混雜,漢字的讀音應(yīng)時而變,常常給我們創(chuàng)作近體詩帶來一些困惑。
明代陳第在《毛詩古音考》中說:“時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轉(zhuǎn)移,亦勢所必也?!彼陌倌昵暗耐ㄓ谜Z,你現(xiàn)在聽著可能已經(jīng)比較費力,何況千年?如果孔夫子、李白與今人相逢,大概難以憑口耳交流了。
時過境遷,很多漢字的發(fā)音已經(jīng)變化?,F(xiàn)今詩詞大家,甚至連從事漢語言文字研究的專家也難弄清不同時代的標準讀音。雖然《詞林正韻》對一些漢字的讀音標注了某兩字“切”,但分別作為聲母和韻母的字源,古時的規(guī)范讀音尚待考證?,F(xiàn)代人吟誦古詩詞通常用普通話朗讀,有些韻腳聽起來會感覺拗口,似不太合韻。以《平水韻》為例,不難發(fā)現(xiàn)下列現(xiàn)象:
一、是現(xiàn)代漢語中一些韻母不同的字,在《平水韻》中為通韻。
如唐代詩人杜牧的“遠上寒山石徑斜,白云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薄靶薄爆F(xiàn)讀xié,韻母ie讀“耶”音;“家”讀jiā,韻母ia讀“呀”音;“花”讀huā韻母讀蛙,但是卻同屬一個韻部。
又:李白七絕:“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以現(xiàn)代漢語讀聲,“間”讀jiān,聲母j讀“基”,韻母iān讀“煙”;“還”讀huán,聲母h讀“喝”,韻母uān讀“彎”。
李白的五絕“眾鳥高飛盡,孤云獨去閑。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這里的韻腳“閑”漢語拼音xián,聲母x讀“?!保嵞竔án讀“煙”字的陽平音;“山”聲母sh讀“詩”,韻母ān讀“安”。李白前首詩中的韻腳“間”與“還”,后一首韻腳“閑”與“山”是否感覺有些不太和諧?
《平水韻》上平四支中的“垂、衰、移”,“垂”讀chuí,韻母為uí,“衰”讀shuāi,韻母為uāi、“移”讀yí”韻母為“í”,它們的韻母各不相同。上平五微的“微”韻母為ēi,“依”和“機”的韻母皆為“ī”。依《平水韻》“移”與“依”不通韻,而“微”和“依”則相押。
二、是按照現(xiàn)代拼音,韻母相同,甚至聲母和韻母完全相同,如依《平水韻》“各自為陣”的原則,是不能通韻的。否則被判“違例”和“不合律”。
如“東”與“冬”現(xiàn)代讀音毫無區(qū)別,但在《平水韻》中為兩個韻部。“風(fēng)”和“烽”,漢語拼音完全一致(fēng),前者為冬韻,后者為東韻。
又如“奇”qí與“齊”qí,前者為上平四支,后者為上平八齊。
再如“青”與“清”,現(xiàn)代漢字拼音皆為qīng,聲母韻母皆相同,但《平水韻》將“清”歸為下平八庚,“青”為下平九青。
又“真”與“針”,拼音皆為zhēn,平水韻前者為上平十一真,后者為下平十二侵。
“顏”和“鹽”,拼音皆為yán,前者排在上平刪韻,后者列為下平鹽韻。凡此種種,不遑枚舉。
《切韻》、《唐韻》、《廣韻》、《平水韻》等韻書的不同分韻,在當時一定有其道理,編者的初衷自然是認為不宜混用的。然而,如前文所述,字的讀音應(yīng)時而變,對用韻的不同意見一直存在。早在唐末,李涪即指斥“何須東冬”?實際上,從唐朝開始鄰韻通押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所謂“進退”、“葫蘆”、“轆轤”等鄰韻通押格式,雖然設(shè)定了某些規(guī)范,但畢竟是古人所作的探索和嘗試。
考慮到《平水韻》出自南宋,此前如杜甫、王維、蘇東坡、黃庭堅等詩圣大家“竄韻”的詩暫且不究,且看宋末詩人文天祥五律:
浩劫風(fēng)塵暗,衣冠痛百罹。
靜傳方外學(xué),晴寫?yīng)z中詩。
烈士惟名殉,真人與物違。
世間忙會錯,認取去來時。
“罹、詩、時”在《平水韻》里為上平四支,“違”乃上平五微,這該是鄰韻通押的詩例了。
再看明朝詩人于謙七絕:
儂在西邊郎在東,深堂宅院幾重重。
浮麥磨來難見面,厚紙糊窗不透風(fēng)。
“重”為冬韻,“風(fēng)”為東韻,同樣不在一個韻部。由此可見,即使在《平水韻》盛行年代,鄰韻通押的詩詞仍是“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
為了使鄰韻通押合法化,我們的前人曾別出心裁,另辟蹊徑。明朝謝榛提出首句“孤雁出群”的概念(近體詩首句本無入韻規(guī)定),清代汪師韓又創(chuàng)造了尾句可“飛雁入群”的術(shù)語。這一現(xiàn)象,本是為超脫古韻書的束縛在尋找托辭,實則反映了詩詞發(fā)展的客觀要求?!对~林正韻》應(yīng)運而生,首先為填詞作賦在鄰韻通押上開辟了一個嶄新的天地。雖限于填詞,仍似保守,但不失為吟壇史上的一大進步。繼而一些詩人順勢而為,呼應(yīng)跟進,或延用自唐代已有的多種鄰韻通押方式,或采納《詞林正韻》樣本創(chuàng)作近體詩。如曹雪芹的七絕:
天運無功理不窮,有功無運也難逢。
因何鎮(zhèn)日紛紛亂,因為陰陽數(shù)不通。
“窮”和“通”為東韻,“逢”為冬韻。東與冬,按《平水韻》井水不能與河水相混,依《詞林正韻》則可通押。
又如毛澤東的《長征》詩:
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閑。
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軍過后盡開顏。
這首詩里的“閑”、“顏”屬刪韻,“丸”、“寒”屬寒韻,若按《平水韻》涇渭分明要求,水火不容;然依《詞林正韻》則無不妥。再如魯迅的《悼柔石》:
慣于長夜過春時,攜婦將雛鬢有絲。
夢里依稀慈母淚,城頭幻變大王旗。
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
吟罷低眉無寫處,月光如水照緇衣。
詩里的“時”、“絲”、“旗”、“詩”屬支韻,“衣”屬微韻,既可謂“飛雁入群”,亦符合《詞林正韻》的鄰韻通押。還有當代詩詞名家周篤文先生的《謝何君惠畫》:
開新妙筆有何陳,處處山川怕見君。
贈我老梅金不換,清光日夕伴詩魂。
韻腳中的“陳”、“君”、“魂”在《平水韻》中分別為真韻、文韻和元韻,《詞林正韻》將之列入第六部平聲通用。
有些人見到不合《平水韻》的詩,就認為押錯韻,是過于想當然。以前讀書識字,從二、三歲就開始背詩文韻轍,對古韻書自然是耳濡目染,連《紅樓夢》里的丫頭都知道合不合韻??傆[上述大家的詩作可避免一葉遮目。他們承前啟后,推陳出新,是在書寫著吟壇的新篇章。
隨意瀏覽現(xiàn)今公開發(fā)行的各種詩刊,不合《平水韻》的詩作比比皆是,即便是中華詩詞學(xué)會旗下的《中華詩詞》也屢見不鮮。該刋投稿須知明確規(guī)定作品應(yīng)是格律詩詞(為兼顧新韻,辟有“雅韻新聲”專欄)。然載于2017年第6期“情系河山”欄目的《自朔州望雁門關(guān)》:
塞上秋銜鴻去痕,朔州東向接云屯。
滄煙淡抹崖邊路,紫葉淺回塬上村。
遠岫漸涼鴉點點,寒原欲雪氣昏昏,
停車指看險峰上,不敢輕言過雁門。
“屯”為上平十一真,其它韻腳字屬上平十三元。又如2018年1期“感事抒懷”中的《鄉(xiāng)夢》:
詩山原否舊時容?魄動魂牽夢里逢。
綠樹無心迷古徑,丹霞有意暖青峰。
水穿石髓山流淚,雪化梅梢雨落紅。
詩似畏寒難結(jié)句,清霜一枕對疏鐘。
此詩亦采納東與冬兩韻通押。
《詩詞世界》刋發(fā)的新韻詩皆用括號注明,投稿要求也如此規(guī)定。但本刋不合《平水韻》且未注新韻的詩每期都有。如2017年第8期《井岡山祭拜無名烈士嘉》:
四周山似屏,啼鳥兩三聲。
苦戰(zhàn)捐身首,長眠失姓名。
紅花凝血淚,翠柏伴魂靈。
賦罷英雄頌,心中久不平。
“屏”和“靈”為下平九青;“聲”、“名”、“平”屬下平八庚。又如同期的《紀念香港回120周年》:
展示主權(quán)先駐軍,炎黃兒女五洲親。
紅旗舞動山河變,駿馬騰飛日月奔。
敢叫孤城添異彩,能將群島換新春。
明珠璀璨同圓夢,華廈榮光共建村。
“軍”為文韻,“親”和“春”為真韻,“奔”和“村”為元韻。
以上例證說明,寫近體詩未必一定要依據(jù)《平水韻》,參照《詞林正韻》的通押模式也是被認可的。
著名詩詞研究專家王力先生在其所著的《詩詞格律》中說,今人寫律詩,不必拘泥于古人的詩韻,不但首句用鄰韻,就是其他的韻腳用鄰韻,只要朗誦起來諧和,都是可以的。并認為部分詩詞界人士強調(diào)寫近體詩只能用《平水韻》,卻又認同鄰韻通押,其實是自相矛盾的。然而,就目前現(xiàn)狀來看,撇開新韻不說,堅持寫近體詩必須用《平水韻》觀念的大有人在。筆者不解的是,詩與詞同承一脈,自當比量齊觀,為何填詞的自由度可以寬松些,而寫詩卻一定要抱著古韻書固步自封,怯步不前,道理何在?
不過說歸說做歸做。雖然明知語言大統(tǒng)終是必然趨勢,但不少人因割舍不了對古韻的那份情懷,且在意當下吟壇的“行情”,仍在堅守,我也是其中的一員。不過作為一種嘗試,我的對策是,用現(xiàn)代標準審視古韻書,即便平水韻中同一韻部的字,未必都可成為一首詩的韻腳(在此不提用韻的規(guī)避問題),而是慎重選擇,凡讀音已變的盡量不用。諸如:間和還、臺和回、斜和花、驚和宏等等,一般不會“容忍”它們在一首律詩或絕句中同時作為韻腳出現(xiàn)。
當代詩詞畢竟是寫給今人和后人看的,與時俱進理所當然。聯(lián)想到全國城鄉(xiāng)正在開展的旨在普及中華詩詞知識、弘揚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詩教進校園進社區(qū)活動;面對詩詞天地百花齊放,競相爭艷,古韻新聲比翼雙飛,各領(lǐng)風(fēng)騷這一生機盎然的繁榮景象,我們應(yīng)當為之感到歡欣鼓舞,而不可孤芳自賞,厚此薄彼。事實證明,一些高雅的詩作,多為文人墨客欣賞;而那些貼近生活,通俗易懂的,則更為普通民眾喜聞樂見,廣為傳頌。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二者不可偏廢,我期待黃鐘大呂齊奏和諧曲,讓更多優(yōu)美的韻律在中華大地上回蕩!
(唐昭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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