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可供研究的歷史往往是以“信史”為開端的,所謂“信史”,是指有藉可查的歷史。公元前841年是我國有確切紀(jì)年的開始。周厲王在位時殘暴,沉迷酒色,不堪忍受的國人發(fā)起了暴動,周厲王出逃,公元前841年由召公和周公,共同掌權(quán),史稱“共和行政”。西周共和元年,中國正式進入有連續(xù)記載的真正的信史時代,成為中國信史紀(jì)年的開端。
共和十四年(公元前828年)周厲王死,他的兒子太子靜繼位,即周宣王。周宣王繼位后,政治上任用召穆公、尹吉甫、仲山甫、程伯休父、虢文公、申伯、韓侯、顯父、仍叔、張仲一幫賢臣輔佐朝政;軍事上借助諸侯之力,任用南仲、召穆公、尹吉甫、方叔陸續(xù)討伐獫狁、西戎、淮夷、徐國和楚國,使西周的國力得到短暫恢復(fù),史稱“宣王中興”。
尹吉甫為中華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jīng)》的采集者、創(chuàng)作者。尹吉甫年輕時,在周宣王五年三月跟隨周宣王北伐獫狁,立下不世武功受封、賞賜被派駐南淮夷的四方湖古城,負責(zé)成周南淮夷四方湖地區(qū)的國家稅賦征收。尹吉甫在四方湖古城征收賦稅,采集當(dāng)?shù)氐脑娫~歌賦而成中華文化四言詩詞大成的《詩經(jīng)》。這段中國的歷史與文化史實被出土的青銅器兮甲盤所證實。
【兮甲盤銘文】隹五年三月既死霸庚寅,王初格伐玁狁于(余吾),兮甲從王,折首執(zhí)訊,休亡敃(愍),王賜兮甲馬四匹、軥車,王令甲政(征)司(治)成周四方責(zé)(積),至于南淮夷,淮夷舊我帛畮(賄)人,毋敢不出其帛、其責(zé)(積)、其進人,其賈,毋敢不即次即市,敢不用命,則即刑撲伐,其隹我諸侯、百姓,厥賈,毋不即市,毋敢或(有)入蠻宄賈,則亦刑。兮伯吉父作盤,其眉壽萬年無疆,子子孫孫永寶用。
那么,尹吉甫為何能因受封直接派駐成周的四方湖地區(qū),負責(zé)南淮夷的稅賦征收呢?這就不得不回顧周宣王的父親周厲王時期的一次大規(guī)模軍事行動,一次調(diào)動西周全部軍事力量“西六師,殷八師”征伐南國、東國,對地處漢水以北、淮水以西的鄂國侯馭滅國滅族戰(zhàn)爭。
鄂國歷史悠久,《史記·殷本紀(jì)》記載商紂時以西伯昌、九侯、鄂侯為三公,因此至少在商代,鄂國就已經(jīng)十分強大。西周時,鄂國為西周所封之南國中之大國。因其地處漢水以北、淮水以西,是中原與江淮之間的交通要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而成為西周南疆之屏障。周王室倚以經(jīng)營南方以及控制南淮夷及東夷,因此,頗受周王之重視,常給予豐厚賞賜并與其通婚以籠絡(luò)。
也正因此,一旦鄂侯馭方率領(lǐng)南淮夷及東夷進行叛亂,聲勢就十分浩大,不僅會分割出周王朝的半壁江山,對周王室統(tǒng)治造成嚴(yán)重威脅,甚至?xí)缫笊淌献宸絿龃鬁缤鱿耐醭话?,滅掉西周王朝“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但這一威脅還是不可避免地在周厲王時期發(fā)生了。
周厲王雖然同時派遣西六師和殷八師前往鎮(zhèn)壓,仍然不能取勝。最后加派武公的親兵,才取得勝利,可見此次戰(zhàn)役規(guī)模之大、戰(zhàn)斗之激烈。而此次伐鄂戰(zhàn)役中,周厲王命令“西六師殷八師”不僅要徹底消滅鄂侯馭方,連其國內(nèi)老少也一并剪除,表示了周王對鄂侯叛亂的深切痛恨,同時也說明周王室對于南疆的重視以及淮夷問題的重要性。鄂侯馭方兵敗被擒以后,鄂國族衰弱離散,無力立于諸侯之林,顯赫一時的鄂國從此滅亡,而鄂國銅器也再未出現(xiàn)。
這段血雨腥風(fēng)的歷史,被出土的西周青銅器禹鼎真實地記錄下來。禹鼎,西周晚期著名青銅器,為厲王時禹所作,【銘文】禹曰:“不(丕)顯(桓桓)皇且(祖)穆公,克夾(紹)先王,奠四方,(肆)武公亦弗叚朢?(遐忘朕)聖且(祖)考幽大弔(叔)、弔(懿叔),命禹仦?(肖朕)聖且(祖)考政于丼(邢)邦。?(肆)禹亦弗(敢惷),睗(錫)共?(朕)辟之命。”烏虖(嗚呼)哀哉!用天降大喪于下或(國),亦唯噩鄂侯馭方。率南淮尸(夷)、東尸(夷)廣伐南或(國)、東或(國),至于歷內(nèi),王廼命西六師、殷八師,曰:“撲伐噩鄂侯馭方,勿遺壽幼。”(肆師)彌?匌?(怵會恇),弗克伐噩(鄂)。?(肆)武公廼遣禹?(率)公戎車百乘、斯?(廝馭)二百、徒千,曰:“于??(匡朕)肅慕,叀(唯)西六(師)、殷八(師)伐噩(鄂侯馭)方,勿遺(壽)幼?!?/strong>(雩)禹(以)武公徒?(馭)至于噩(鄂),?(敦)伐噩(鄂),休,隻氒(獲厥)君?(馭)方。(肆)禹又(有)成。(敢)對(揚)武公不(丕)顯耿光。用乍(作)大寶鼎。禹其萬年子子孫寶用。
研究中國歷史,不僅要研究中國歷史中的重要歷史事件,更要通過歷史事件以及出土青銅器銘文中的文字記載,研究破解出中華文明中的文化發(fā)展脈絡(luò),解讀出其中重要的地理概念與文化概念,方為當(dāng)今中國考古研究與中國歷史研究中的一大要務(wù)。
周厲王、周宣王、召穆公、尹吉甫、南淮夷、淮夷、南國、東夷、東國、下國、四方等,是禹鼎與兮甲盤中的及其關(guān)鍵的人物與地理名稱。通過事件、人物對其中的地理概念的闡釋與破解,華夏文化、中華文明的起源、興盛與復(fù)興的過程地理,將迎刃而解!
尹吉甫受命來到南淮夷四方湖古城時,距離周厲王廣伐淮河流域的南國東國,不過二三十來年的時間,這段歷史不僅記載在禹鼎中,同樣反映在南淮夷四方(湖)古城地區(qū)產(chǎn)生的《詩經(jīng)》作品中。經(jīng)過筆者的深入研究,現(xiàn)將相關(guān)反映這段血雨腥風(fēng)歷史、反映淮河人民遭受苦難的《詩經(jīng)》作品摘錄如下:
《詩經(jīng)·江漢》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來求。既出我車,既設(shè)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
江漢湯湯,武夫洸洸。經(jīng)營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國庶定。時靡有爭,王心載寧。
江漢之滸,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國來極。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王命召虎:來旬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無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錫爾祉。
釐爾圭瓚,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錫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萬年!
虎拜稽首,對揚王休。作召公考:天子萬壽!明明天子,令聞不已,矢其文德,洽此四國。
《詩經(jīng)·江漢》中的淮夷、四方、四國是探源中華文明的關(guān)鍵名稱與地理,方就是國,四方就是四國,存在于淮夷地區(qū);四不是數(shù)量名詞而是特定名詞,與今天的淮河支流北淝河四方(湖)同義、同名、同地理;“經(jīng)營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國庶定”“式辟四方,徹我疆土”的真實歷史含義為經(jīng)營四方湖地區(qū)、平定四方湖地區(qū),也就是后來尹吉甫所負責(zé)的“成周四方”的稅賦地區(qū);“矢其文德,洽此四國”,中華文明的精髓“文”與“德”就誕生在這個“四國”“四方”——四方湖古城地區(qū);“天子萬壽!明明天子,令聞不已”,作為天之子的四方湖人民萬壽,光明磊落天之子人民的文與德,久聞其名,我們中華民族的人文品德洽洽就產(chǎn)生在此四國四方。
《詩經(jīng)·民勞》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無縱詭隨,以謹(jǐn)無良。式遏寇虐,憯不畏明。柔遠能邇,以定我王。
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國,以為民逑。無縱詭隨,以謹(jǐn)惛怓。式遏寇虐,無俾民憂。無棄爾勞,以為王休。
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無縱詭隨,以謹(jǐn)罔極。式遏寇虐,無俾作慝。敬慎威儀,以近有德。
民亦勞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國,俾民憂泄。無縱詭隨,以謹(jǐn)丑厲。式遏寇虐,無俾正敗。戎雖小子,而式弘大。
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無縱詭隨,以謹(jǐn)繾綣。式遏寇虐,無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諫。
《詩經(jīng)·民勞》的詩句“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惠此中國,以為民逑”“惠此京師,以綏四國”“惠此中國,俾民憂泄”“惠此中國,國無有殘”歌頌了西周京師來到淮河四方湖所在的“四方”“四國”平定戰(zhàn)亂,惠及“中國”這個中華文明的搖籃,為“中國”人抑制寇虐。
《詩經(jīng)·蕩》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文王曰咨,咨汝殷商。曾是彊御?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天降滔德,女興是力。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義類,彊御多懟。流言以對??苋潦絻?nèi)。侯作侯祝,靡屆靡究。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國,斂怨以為德。不明爾德,時無背無側(cè)。爾德不明,以無陪無卿。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爾以酒,不義從式。既衍爾止。靡明靡晦。式號式呼。俾晝作夜。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小大近喪,人尚乎由行。內(nèi)奰于中國,覃及鬼方。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殷不用舊。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聽,大命以傾。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顛沛之揭,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
《詩經(jīng)·蕩》通過夏商之變,商湯征伐夏王朝的邦國而做大,最終聯(lián)合夏的邦國吞噬了夏王朝的歷史教訓(xùn),贊揚了周厲王以“西六師殷八師”平定鄂侯馭方國對南國東國的侵犯,對南國東國人民的侵害,是“天降滔德”“女炰烋于中國,斂怨以為德”“內(nèi)奰于中國,覃及鬼方”的正確措施,避免了“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的地方,重蹈覆轍。為中華文明的文化在此地的延續(xù)發(fā)展做出了不世之功。
《詩經(jīng)·桑柔》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劉,瘼此下民。不殄心憂,倉兄填兮。倬彼昊天,寧不我矜?
四牡骙々,旟旐有翩。亂生不夷,靡國不泯。民靡有黎,具禍以燼。于乎有哀,國步斯頻。
國步滅資,天不我將。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實維,秉心無競。誰生厲階,至今為梗?
憂心殷殷,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東,靡所定處。多我覯痻,孔棘我圉。
為謀為毖,亂況斯削。告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執(zhí)熱,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載胥及溺。
如彼溯風(fēng),亦孔之僾。民有肅心,荓云不逮。好是稼穡,力民代食。稼穡維寶,代食維好?
天降喪亂,滅我立王。降此蟊賊,稼穡卒癢。哀恫中國,具贅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蒼。
維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猶,考慎其相。維彼不順,自獨俾臧。自有肺腸,俾民卒狂。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譖,不胥以穀。人亦有言:進退維谷。
維此圣人,瞻言百里。維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維此良人,弗求弗迪。維彼忍心,是顧是復(fù)。民之貪亂,寧為荼毒。
大風(fēng)有隧,有空大谷。維此良人,作為式穀。維彼不順,征以中垢。
大風(fēng)有隧,貪人敗類。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復(fù)俾我悖。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作。如彼飛蟲,時亦弋獲。既之陰女,反予來赫。
民之罔極,職涼善背。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回遹,職競用力。
民之未戾,職盜為寇。涼曰不可,覆背善詈。雖曰匪予,既作爾歌!
《詩經(jīng)·桑柔》從多方面、多角度描述了此次戰(zhàn)亂的災(zāi)難,以及平定戰(zhàn)亂給人民帶來的安康,以氣勢磅礴、文思泉涌的詩句表達了詩人憂國憂民的家國情懷。
禹鼎記述的周厲王集“西六師殷八師”對南國東國的征伐,可以說是集中了西周王朝的文武精英,集合了西周的全部王公貴族,來到了南淮夷的四方湖古城,來到了“夏之興也以涂山”“禹會諸侯于涂山”的淮夷涂山地區(qū)——夏文化的發(fā)源地。同時,西周王公貴族也將夏文化的精華《詩經(jīng)》文化帶回了西周京師;將所受的錢財賞賜,鑄就各種青銅器帶回豐鎬;將建立的功勛記錄在青銅器銘文中,傳承于子子孫孫。這就是為何發(fā)現(xiàn)的西周青銅器,銘文記錄最多的就是關(guān)于淮夷、南淮夷、南國、南土的根本原因。
西周的王公貴族在南淮夷地區(qū)學(xué)習(xí)了《詩經(jīng)》文化,熏陶了四方湖古城地區(qū)的華夏文化,文化水平得到了極大提高,為公元前841年中國正式進入有連續(xù)記載的真正信史時代到來,創(chuàng)造了廣泛的文化基礎(chǔ)。四方湖古城地區(qū)的《詩經(jīng)》文化也就此為西周上層社會普遍接受,成為中華文化發(fā)展的催化劑。
因此,我們可以說,堯舜禹時期,華夏文化產(chǎn)生起始于淮河涂山地區(qū),夏王朝誕生于涂山地區(qū)四方湖古城地區(qū);西周時期,夏文化復(fù)興于南淮夷四方湖古城地區(qū),復(fù)興于南國東國地區(qū);今天,五千年中華文明的歷史與文化自信,也必將興起于四方湖古城與涂山荊山地區(qū)所展現(xiàn)的中華文明?!包S帝鑄鼎荊山下”“啟居荊山下”“禹會諸侯于涂山”“夏之興也以涂山”“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惠此中國,以為民逑”“矢其文德,洽此四國”,五千年延綿不斷的中華文明必將再現(xiàn)于世、復(fù)興光大。(作者:趙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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