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元祐八年(公元1093年)九月,蘇軾(號東坡)以端明殿學(xué)士兼翰林侍讀學(xué)士、左朝奉郎、定州路安撫使兼馬步軍都總管、知定州軍州及管內(nèi)勤農(nóng)事、輕車都尉、賜紫金魚袋任定州知州。他從此與定州、定窯瓷器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
當(dāng)時的定州(定州路統(tǒng)轄定州、保州、深州、祁州、永寧軍、順安軍、安肅軍、廣信軍。地域相當(dāng)今天保定大部和石家莊、衡水一部)為宋北邊陲之重鎮(zhèn),河朔之咽喉,宋遼之戰(zhàn)場;為朝廷重臣駐守之地。丞相韓琦曾經(jīng)任定州知州。
蘇東坡苦于朝廷官僚內(nèi)爭,曾經(jīng)請求外任越州,“我頃三章乞越州,欲尋萬壑看交流”,但是哲宗一再挽留:“卿望高一時,名滿四海,正直之節(jié),冠于本朝。”雖然沒能到越州任職,定州的職位更重要?;实垡熬煳岜编觯m無一日之虞,而中山巨屏,實難其帥,籍卿之重,姑輟以行”。時值東坡之妻故去,“臨老遇此災(zāi),懷抱可知,摧剝衰嬴,殆不能支”;但他胸懷寬廣,治國平天下的壯志何曾忘卻?“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憂國憂民是他的一貫作風(fēng),志在“回狂瀾于既倒,支大廈于將傾”。
東坡整治邊防,修軍營營房、興弓箭社;作為勸農(nóng)使,他有秧馬歌傳世,“水上白鶴驚飛處,稻田千里盡秧歌”。他熱愛這里的山山水水,“予為中山守,始食北岳松膏,為天下冠。其木理堅密,瘦而不瘁,信植物之英烈也。”他赴任定州途中,路經(jīng)漳河,護送軍士涉水初冬渡河,大家叫苦不迭;時值半夜,照明之火炬由中山本地松枝扎成,發(fā)出的松香似乎在訴說自己不幸的命運;與其讓它變?yōu)榛覡a,何如用來釀酒?于是東坡有了《中山松醪賦》。
對當(dāng)時名滿天下的定窯瓷器,東坡當(dāng)然更加熟悉。到定州之前,他就曾寫《寄餾合刷瓶與子由》詩:- - - - - -。到定州后,不論他食北岳松膏、飲中山松醪,日常生活都離不開定窯瓷器。定窯與宋代汝、官、哥、鈞并稱“五大名窯”,窯址在曲陽縣澗磁村、野北、東西燕川村一帶。曲陽縣宋屬定州, “瓷以州名”,因而得名為定窯。
定窯瓷器是當(dāng)然的高檔酒具。據(jù)金代劉祈《歸潛志》記其父劉從益“主長葛薄時,與(李)屏山、張仲杰會飲,坐中有定瓷酒甌,因為聯(lián)句,先子首唱曰‘定州花瓷甌,顏色天下白?!T公稱之”。定瓷酒甌,由此可見;上海博物館又有 “長壽酒” 紅彩文字定窯白瓷劃花碗。東坡好飲酒,自云:“予飲酒終日,不過五合,天下之不能飲,無在予下者,然喜人飲酒,見客舉杯徐引,則余胸中為之浩浩焉,落落焉,酣適之味,乃過于客,閑居未嘗一日無客,客至則未嘗不置酒,天下之好飲,亦無在予上者?!认册劸埔燥嬁汀!睎|坡自釀的“中山松醪”蓋用定州的定窯瓷器飲客。
蘇軾著名的《試院煎茶》寫出了他對飲茶的深入研究:“蟹眼已過魚眼生,颼颼欲作松風(fēng)鳴。蒙茸出磨細珠落,眩轉(zhuǎn)繞甌飛雪輕。銀瓶瀉湯夸第二,未識古今煎水意。君不見昔時李生好客手自煎,貴從活火發(fā)新泉。又不見今時潞公煎茶學(xué)西蜀,定州花瓷琢紅玉。我今貧病??囵?,分無玉碗捧娥眉,且學(xué)公家作茗飲。博爐石銚行相隨。不用撐腸拄腹文字五千卷,但愿一甌常及睡足日高時?!痹娭姓?wù)摷宀枰⒁饣鸷虻膯栴},其描述茶、茶湯、茶具及茶效,一氣呵成,引人入勝。“娥眉捧玉碗” 玉碗應(yīng)該是瓷碗;“定州花瓷”一語道破天機,飲茶器具在茶道中至關(guān)重要;沒有定窯這樣飲茶器具的襯托,怎能與好茶相得益彰。其“定州花瓷琢紅玉”的名句更是被后人屢次引用,作為定窯存在紅釉瓷器的文獻依據(jù)。更有據(jù)金代劉祈《歸潛志》:“定州花瓷甌,顏色天下白” 說東坡此句“定州花瓷”乃是指帶刻、印花的白瓷。但是定窯遺址有仿建窯油滴、兔毫盞殘片出土,以這種兔毫盞飲茶,顯然有利于磨碎茶團煎茶“蒙茸出磨細珠落,眩轉(zhuǎn)繞甌飛雪輕”的茶沫體現(xiàn)。建窯盞因為宋代斗茶風(fēng)尚而深受歡迎,所以定窯仿燒?!岸ㄖ莼ù伞痹诖丝梢岳斫鉃槎ǜG仿建窯黑釉窯變花瓷;這樣“琢紅玉”才容易理解,因為定窯黑釉窯變瓷器釉色黑紅相間,晶瑩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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