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著名導演達倫·阿倫諾夫斯基執(zhí)導了一部反毒電影《夢之安魂曲》,影片講述了美國小鎮(zhèn)青年哈瑞及身邊的親友如何一步步因毒品而墮落的悲劇。
影片中我們可以看到男主哈瑞以販養(yǎng)吸,最后因注射感染而失去了左臂;
也看到女主瑪麗昂為了吸毒不惜出賣尊嚴與肉體;
還看到男主母親因濫用減肥藥成癮,最后只能在精神病院度過余生。
他們本該有美好的未來,但因毒品改變了一生。
在毒品為他們締造的夢魘中渾渾噩噩,而忘記了生命本來的意義。
▽
是藥還是毒?是天堂還是地獄?
文 | 浙江人民出版社
@ Roman
皇帝們的“神藥”
公元2世紀,羅馬。
羅馬帝國五賢帝時代最后一位皇帝馬可·奧勒留(161—180年在位)是文獻記錄中最早的鴉片吸食者之一,他的醫(yī)生每天都會讓他服用一些糖漿,糖漿中就含有鴉片的成分。
這樣的糖漿緩解了皇帝失眠的癥狀,但也很快讓他上癮,因為一旦沒有糖漿,原本昏昏欲睡的皇帝又會陷入失眠。
在征戰(zhàn)多瑙河流域期間,已大量服用糖漿的馬可·奧勒留出現(xiàn)了鴉片吸食者才會出現(xiàn)的各種神經(jīng)性癥狀,“所以,他只能再次求助于含有罌粟汁的復合物,因為現(xiàn)在他習慣于服藥了。”他的醫(yī)生在書中指出。
這種糖漿據(jù)說是國王米特拉達梯六世(位于黑海南岸的一個古王國)發(fā)明的萬能解毒藥“米特拉達梯”的變種。
由于唯恐自己中毒,這位國王每天都要服用一種包括鴉片在內(nèi)的混合毒藥,通過這種方式培養(yǎng)自身的抗藥性。
米特拉達梯混合藥劑在權(quán)貴階層中間逐漸成了一種必需品,其中有些混合藥劑的成分多達70種,這種狀況一直持續(xù)到了文藝復興時期。
在古代,盡管許多人因服用鴉片藥劑而染上了“毒癮”,但因時代的局限性,大多數(shù)人并沒有意識到鴉片的危害。
@ Europe
浪漫主義的夢魘
16世紀,歐洲。
瑞士哲學家及化學家巴拉塞爾蘇為西方社會帶來了一種名為鴉片酊的制劑,他用蒸發(fā)的方法對鴉片酊進行處理將其制成藥丸。
在他口中,鴉片酊就是其他一切愚弄死亡的藥物所依賴的奧秘,這些藥物都需要借助鴉片緩解疼痛,減輕恐懼的能力。
到16世紀中葉,鴉片酊不再局限于原先從醫(yī)生那里開處方的精英階層,也成為了大眾生活中常備的“萬靈藥”。
英國著名抒情詩人塞繆爾·泰勒·柯勒律治(1772-1834)從19歲就開始服用鴉片酊了。
1797年,柯勒律治創(chuàng)作出了其最偉大的三首詩作:《古舟子詠》《忽必烈汗》和《克里斯特貝爾》。
眾所周知,《忽必烈汗》正是鴉片所激發(fā)的一場夢的產(chǎn)物。
他在服用了醫(yī)生開的止痛藥(那時的止痛藥中含有鴉片酊)之后,進入了鴉片帶來的幻覺,他醒了過來,把自己能回想起的內(nèi)容都記了下來:
十英里的沃土上,
建起了宮墻樓臺,
花園里,蜿蜒的小溪波光粼粼,
千樹萬木香氣襲人,繁花綻放;
這里的森林與群山同歲,
林間一片片茵茵的草木上灑滿了陽光
從這之后,柯勒律治就迷上了鴉片酊,只是他再也不像從前那樣高產(chǎn)了。
▲《夢之安魂曲》中哈瑞因吸食毒品而看到幻覺
1834年,柯勒律治逝世了,臨死前他只是一個毫無快樂可言的癮君子,被關(guān)在他的醫(yī)生位于海格特的住所里……
另一位英國著名的散文家托馬斯·德·昆西(1785—1859),也因治療三叉神經(jīng)痛而染上了鴉片癮。
在他漫長的一生中,他一直在使用鴉片酊,有時候劑量非常大,每當他減少用量的時候,就寫不出什么作品了。
德·昆西描述了他因鴉片看到過的那些幻象,他注意到這些幻象“大多跟建筑有關(guān)”,背景都是意大利式的風景:
然而,它帶給我的不安無法企及時間的
巨大擴張帶給我的不安。
有時候,
我似乎在一個晚上就活了70年甚至100年。
不,有時候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夜之間一千年過去了一樣,
或者說,一段遠遠超出人類經(jīng)驗限度的時間。
鴉片給他帶來了超越平凡生活的“夢”,同時也將他變成了古怪的人。
有一天,他的朋友約翰·威爾遜來拜訪他,看到他穿著一件比他身材大四倍的灰大衣。
他大吼大叫地談論著超驗主義的話題,突然外套滑落了,露出了外套里包裹的那個赤裸裸的德·昆西。德·昆西一臉嚴肅地說:“你或許看到了我沒有穿衣服?!?/span>
“的確如此?!蓖栠d回答道。德·昆西重新將那件外套裹在身上,然后又繼續(xù)聊起了剛才的話題。
最終,他在74歲那年于愛丁堡結(jié)束了因為各種糾紛、噩夢、債務和藥物依賴而變得支離破碎的一生。
@ Paderborn
醫(yī)學的潘多拉魔盒
19世紀初,德國帕德博恩郊區(qū)。
年僅20歲的德國藥劑師弗利德里希·威廉·亞當·塞爾蒂納從罌粟乳膠中分離出了“袂康酸”(鴉片的一種成分),他認為這是一種具有催眠效果的物質(zhì)。
幾年后,塞爾蒂納在《物理年鑒》雜志上發(fā)表了一篇文章,宣布從罌粟乳膠中發(fā)現(xiàn)了活性物質(zhì)“嗎啡”。
嗎啡預示著一個藥品生產(chǎn)和消費新紀元的到來。它是一種新的、清潔的、適合這個時代的化學產(chǎn)品,一經(jīng)問世就產(chǎn)生了奇跡般的效果,而且似乎沒有任何副作用。
它的名字來源于一位神(希臘夢神Morpheus),可它同時也是一個惡魔。
直到19世紀40年代,西方的醫(yī)生們才驚覺這種奇妙的新藥存在一個可怕的問題。為了科學,為了讓人們在夜里獲得良好的睡眠,塞爾蒂納在無意中釋放出了一個怪物。
碰巧的是,皮下注射器也在同一時間段被發(fā)明了出來,并被用來給患者注射嗎啡。起初,醫(yī)生們認為注射藥物比起口服不會讓患者們產(chǎn)生耐藥性,但很快他們就被證明錯了,這種新穎快捷的給藥方式無疑加劇了嗎啡成癮問題的擴大化。
一方面,醫(yī)生們還尚未意識到嗎啡的成癮性,因此在給患者開藥時并無節(jié)制,形成了濫用的后果。
德國醫(yī)生菲利克斯·馮·尼邁耶指出,醫(yī)生們在過度使用嗎啡:“我知道很多醫(yī)生在出診時,口袋里從來都會裝著普拉瓦茲注射器和嗎啡溶液,而且回來的時候通常嗎啡瓶都空了?!?/span>
另一方面,缺乏適當?shù)南咎幚砗驮隗a臟的條件下進行注射的問題也變得越來越突出。
一位醫(yī)生在描述出現(xiàn)在他辦公室里的一名嗎啡成癮者時寫道:“整個腹部和下肢表面布滿了變色的斑點……注射的痕跡??瓷先ゾ拖褚活^花豹。四年來,他平均每天要注射三四次———不知不覺總共被戳了五六千次!右腿又紅又腫,我還發(fā)現(xiàn)有一塊皮下膿腫從膝蓋一直延伸到了腳踝,占腿部周長的一半?!?/span>
到了19世紀末,醫(yī)生們終于意識到注射嗎啡濫用的危害性?!皼]有任何一種治療方法能像皮下注射嗎啡一樣,對人類來說既是一種極大的恩賜,同時又是一種極大的詛咒?!?/span>
然而同一時間,另一只魔鬼也即將被釋放了……
@ Germany
拜耳公司的搖錢樹
19世紀末,德國。
拜耳公司的實驗室里,化學家亞瑟·艾興格林、費利克斯·霍夫曼、研究員海因里?!さ吕咨苏o張有序地在忙碌著。兩個星期后,他們創(chuàng)造出了世界上最成功的合法藥物和最成功的非法藥物。
也就是阿司匹林和海洛因。
德雷瑟將拜耳公司的二乙酰嗎啡制劑命名為“二醋嗎啡”,并且給它設(shè)計了一個品牌名“海洛因”(海洛因原意是英雄般的)。
海洛因獲得了巨大的成功,銷售到了歐洲與美國各地。因其在人體內(nèi)幾乎可以立即轉(zhuǎn)化為嗎啡,有鎮(zhèn)痛的效果,在剛剛服下的時候感覺強烈,受到患者們的歡迎。
在早期推廣海洛因的時候,銷售者也將目光完全瞄準了患有嚴重肺病的人,這些患者往往會一直服用藥物,直到死亡。
所以,直到海洛因的消費者擴大到普通人群后,成癮問題才顯現(xiàn)出來。
▲拜耳公司推出的海洛因止咳藥 圖源寧夏禁毒
但此時,魔鬼早已從藥店的千千萬萬個瓶子中釋放了出來……
@ America
“死亡”號特快列車
21世紀,美國。
二戰(zhàn)后,美國年輕人中興起了一股頹廢、不羈、及時行樂的風氣。這一代也被叫作“垮掉的一代”。毒品泛濫問題如影隨形,一直影響至今。
美國東方田納西州立大學(ETSU)教授RobertPack稱,研究顯示,過去15年里大約有30萬人死于吸毒過量,未來五年預計還有30萬人因此喪生。
2021年,油管博主“kimgary”發(fā)布的一段美國費城肯辛頓大街上的視頻引起了全球網(wǎng)友的關(guān)注。
在視頻中,人們隨意地躺在街邊,行為怪異,精神萎靡,如行尸走肉一般。
甚至還能看到癮君子們在眾目睽睽之下當街注射毒品,此情此景實在令人難以置信這是21世紀會發(fā)生的事情。
“癮君子”們由于針頭被感染以及同一部位被反復注射,會面臨生瘡、水泡和潰瘍等疾病,嚴重者還可能面臨截肢的風險。
同樣地,由于毒品中被摻入發(fā)酵粉、滑石粉等各種雜質(zhì),新一代的鴉片制劑消費者正遭受著自己的惡習帶來的各種副作用的折磨,更不用說他們還面臨著感染艾滋病病毒、肝炎或者敗血癥的可能性。
他們往往在肉體與精神的抉擇中苦苦掙扎,或為了精神滿足而放棄肉體,或又為了肉體滿足而放棄精神。
在本書末尾,作者英格里斯寫道,
“今天,罌粟仍然是全球交易量最大的商品之一,我們必須設(shè)法減輕它所造成的傷害,同時繼續(xù)保持著對它的信心,相信它能創(chuàng)造出奇跡。這將是一場沒有終點的'鴉片戰(zhàn)爭’?!?/span>
THE END
聯(lián)系客服